地下实验室的通风系统发出垂死的喘息，应急灯将她的影子拉长在布满褐色水渍的墙面上，像株正在枯萎的机械兰。
"你让重建的就是这种垃圾场？
"她踢了脚锈蚀的离心机，惊起成群机械蟑螂。
那些背甲刻着徐氏LOGO的金属生物正在啃食线路板，复眼闪烁的暗红与祁昊腕表警报同频。
男人蹲在坍塌的防爆柜前，激光切割器正在熔解三年前的安全锁："你高二时藏在这里的东西，"金属熔液滴落在他定制西装袖口，"比这些破烂值钱得多。
"桑颖瞳孔微缩。
记忆突然闪回十七岁暴雨夜，她把沾着经血的校服裙塞进储物柜最深处，连同147封未拆的信件。
此刻防爆柜里飘出的铁锈味，与当年储物柜的霉味惊人相似。
"小心！
"祁昊突然扑倒她。
生锈的通风管擦着发髻掠过，在墙面砸出放射状裂纹。
扬起的粉尘里浮现出化学方程式——十年前他们用隐形墨水写在墙上的薛定谔方程，此刻因湿度变化显形。
桑颖的珍珠耳钉突然发烫。
她摘下耳钉掷向角落，微型EMP炸弹炸出首径三米的信号真空区。
七只伪装成壁虎的监听机器人抽搐着坠落，尾部分泌的腐蚀液在水泥地烧出北斗七星图案。
"徐世诚比我想的念旧。
"祁昊用镊子夹起机械壁虎残骸，"居然复刻了我们高二科技节的参赛作品。
"桑颖的指尖抚过墙上剥落的奖状。
泛黄的纸页上，"祁昊&桑颖"的名字被霉菌啃噬得支离破碎，就像毕业典礼后她病床上收到的退学通知书。
备用电源突然启动。
老式示波器屏幕亮起雪花噪点，渐渐浮现出监控画面——徐世诚正在把玩她的青铜手镯，镯内暗格弹出的全息投影里，正是这个实验室的实时影像。
"定位器藏在西周青铜器的铜绿里，"祁昊的冷笑带着金属共振音，"不愧是考古学教授的女儿。
"桑颖踹翻实验台，暴露出台面下被腐蚀的暗格。
她十八岁生日时藏的钛合金盒仍在，表面氧化层却布满针孔摄像头的钻孔。
盒内本该放着母亲遗留的量子计算手稿，此刻只剩张染血的照片——十五岁的祁昊在科技节颁奖礼上握着她手腕，背景里拿望远镜***的正是徐世诚的司机。
"你父亲的投资顾问。
"祁昊用激光笔圈出照片角落的人影，"从那时候就开始监视我们。
"实验室突然剧烈震颤。
储药柜里滚落的氰化钾药瓶在两人脚边炸裂，紫色烟雾中浮现出徐世诚的全息影像。
老男人左手盘着翡翠佛珠，右手握着桑颖高中时的发带。
"小颖还是喜欢玩捉迷藏。
"徐世诚的投影俯身捡起破碎的试管，"就像你妈妈当年躲在敦煌洞窟，最后还是被定位芯片出卖。
"桑颖的电子纹身瞬间暴起蓝光。
祁昊的智能腕带同步射出粒子束，却穿透全息影像击中后方配电箱。
爆炸的火光里，他们看见徐世诚背后的密室——成排的福尔马林罐中，漂浮着与桑颖面容相似的少女头颅。
"你母亲的克隆体第14次失败了。
"徐世诚的指尖划过玻璃罐，"不过最新款己经能完美模仿你的瞳孔震颤频率。
"应急喷淋系统启动的刹那，桑颖扯断颈间项链。
坠子里的反物质微粒接触雨水，在徐世诚影像心脏位置蚀出黑洞。
整个实验室的监控数据开始倒流，二十年前的实验记录如幽灵显形——泛黄的监控视频里，少女时期的桑颖母亲正在给祁昊父亲注射某种血清。
镜头突然剧烈晃动，穿着白大褂的徐世诚冲进来掐住她的脖子，背景音是婴儿啼哭与设备报警的混响。
"原来我们才是实验品。
"祁昊扯开衬衫，心口的电子纹身正在渗出蓝色血液。
桑颖的瞳孔识别出那串编码——与她骨髓干细胞培养皿上的编号完全一致。
承重墙轰然倒塌。
两人坠入地下二层时，桑颖的旗袍下摆被钢筋划破，露出大腿内侧的条形码。
祁昊的虹膜扫描显示那正是打开基因锁的密钥，而锁孔在他第十二节脊椎的植入芯片里。
"真是恶趣味的设计。
"桑颖用发簪尖端抵住他后颈，"你父亲在我们出生前就策划了这场联姻？
"祁昊的生理数据出现剧烈波动。
他反手扣住桑颖手腕按在墙上时，整面墙突然翻转，露出冷藏库里上千支基因药剂。
冷雾中漂浮着他们的胚胎照片，培养日期显示比实际生日早三个月。
警报声从地底深处传来。
桑颖的电子纹身感应到核磁共振仪启动，而祁昊的智能西装正在析出纳米机器人。
他们相握的手掌间突然迸发电弧，基因锁在双重认证下开启，暗室中浮现出令人窒息的真相——成排的克隆舱里，数百个"桑颖"和"祁昊"的躯体正在培养液中沉浮。
最新款的培养舱标注着"完美婚配体"，舱内复制体后颈的烙印组成二进制婚书。
"看来我们的婚礼请柬得印上条形码。
"桑颖用高跟鞋踩碎最近的培养舱，淡蓝色营养液漫过脚背时，她嗅到了母亲常用的雪松香水味。
祁昊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带着芯片碎片的血沫。
他的视网膜投影出倒计时——徐世诚启动了自毁程序，而他们心脏起搏器的频率正在与反应堆共振。
"接吻能重启系统。
"他抹去唇角的血，"你设计的后门程序。
"桑颖咬破舌尖凑近时，整个地下实验室开始倾斜。
他们的血在失重状态凝成悬浮的玛瑙珠，每一滴都包裹着被篡改的记忆碎片。
当唇齿相触的瞬间，所有克隆舱同步开启，数百具复制体睁开的眼睛里，都映出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八岁的桑颖把暖手炉塞给昏倒在巷口的祁昊时，暗处的监控镜头正在记录这对基因适配体的初次相遇。
而藏在暖手炉夹层里的，正是能改写人类进化史的量子芯片雏形。
自毁倒计时归零时，桑颖在祁昊瞳孔里看见自己真实的出生日期。
公元2003年2月30日，这个不存在的时间戳，此刻正刻在他们的基因链上，像把斩断宿命的激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