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金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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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夕阳下,是一座同样闪烁着金光的宫殿,它威严而宽厚地坐落在那里。

纵使许多年过去,当每个莫洛科索大陆的居民再次忆起那座威仪浩荡的建筑时,一个相同的念头便会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中,如同亘古沉落的流沙般。

他们会说:那,就是莫洛科索。

莫洛科索帝国是世界上少数占据了整个大陆的君主制国家,它的历史绵延数千年,在人类迁徙到这片大陆开始,它便开始了它曲折而瑰丽的文明史。

历经数代王朝,辗转千载春秋,它的庄严却始终未变,烙印在每个建筑的角落,更烙印在一代又一代莫洛科索人的心间。

莫洛科索的首都——莫洛科索城是少见的临海首都,这导致它不仅拥有着十分繁荣的交通系统,更是世界的贸易中心、交通枢纽,许许多多来自异乡的客船停靠在莫洛科索城的港口,即为发展而来,更为和平而来。

在城中心,坐落着莫洛科索帝国的皇城。

无论从哪个角度、哪个方位看向皇城,首先惊讶你的必然是它无时无刻闪烁的金光——那是由数百吨黄金与白银一同堆砌而成的奇迹。

无论塔楼、城墙,甚至是城内的地砖,所有砌成皇城的石砖在制作时都掺进了这种贵金属。

故而莫洛科索城也被称为“金城”。

不仅仅是指外观上,更代指其内在的辉煌。

然而,莫洛科索的庄严并不是其享誉世界的唯一特色。

人类的传奇始终是依靠人来谱写的。

而真正在莫洛科索千年文化中经久不衰的,也恰是一代又一代莫洛科索子民们彼此相传的精神与勇气。

据说,那是在人类还没有创立纪元与时序的亘古时代……一个人,发明了人类史上第一艘木船。

……在莫洛科索外郊一座小庄园的大门前,欧格里斯·西罗姆迷茫地站在马车边上,脑海中混沌一片。

自己一天都沉浸在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失落感中。

但不管怎样,都必须做下一个决定了。

此时此刻,这个正站在月光下陌生的自己,便是欧格里斯所踏出的第一步。

同样,这也是他数年来,真正作为“西罗姆家主”所踏出的第一步。

在欧格里斯身旁,女仆长艾米·洛琳丽特正对着马车夫细细交代着什么。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如同这天晚上的月光般绵柔,让人感到舒适与宁静。

从前,无论自己要去往何处,去做何事,都不曾与艾米分离。

她就像是欧格里斯的家人一样,无时无刻不在陪伴着他,从少年时起便是如此。

其实欧格里斯心中十分清楚,西罗姆庄园这些年的种种都是凭靠她一人辛勤的管理才得以保持长久以来的正常运作,让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家主得以继续名义地生存下去。

欧格里斯突然很想好好感谢她一番。

但他没有这样做。

那是只有即将远赴战场为国捐躯的人才会有的想法,是濒临死亡的想法。

他认为,自己顶多算得上是去收拾一场闹剧。

况且欧格里斯现在仍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甚至连艾米最后对他温暖的叮嘱都没听进去半点便坐上了马车。

然而,马儿的嘶鸣声却将他唤回了现实。

他听着马蹄踢踏,马鞭呼啸,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清醒过。

欧格里斯开始幻想自己是否也会是一匹被马鞍与缰绳禁锢的骏马,被鞭子驱使着奔入深邃的黑暗中,违背自己生存的本能,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甚至是愚蠢的目的地奔跑。

但他真的感到害怕吗?

他或许也不明白。

如今驱使自己的究竟是恐惧还是意料之外的愤怒。

因为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甚至就在今早——两百多年来,西罗姆家族在世界航海学中不可估量的地位第一次遭受到质疑。

早上,日常走进书房中准备阅览新一批从东国寄运来的书籍的欧格里斯发现,一只金色的信封赫然出现在自己的书桌上,信封右下角印着一个令欧格里斯深感疑惑的徽记——一个以帆船为主体,由波浪作边框,并在其正下方镌刻着一只远洋海鹰头像的徽记——那是“渊海皇家航议会”的会徽。

然而令他感到困惑的并不是徽记奇特的设计,而是对这封带有这个徽记的信为何会出现在自己书桌上这件事感到疑惑。

按道理说,只要负责收信的女仆收到了任何有关航议会的信件之后,都会立即扔入垃圾桶才对——这是欧格里斯很早前便己经吩咐下去的——可是这一封信为何会成为这么些年来唯一的“漏网之鱼”呢?

既然是航议会的信封,欧格里斯有理由相信它就是由金箔制作的。

难道单纯是因为女仆怕将这种贵重的物品随意丢弃吗?

还是阿米尼斯(负责收信的女仆)今天刚好忘了这一茬?

但不管怎样,现在,信就在那里。

欧格里斯再没有理由说服自己不去打开它了。

他用刻刀轻轻刮开信封上的火漆,展开了信封,抽出了其中撰写着公整字体的薄亚麻信纸。

然而,一股无形的压力却在他看到信的内容时,如同某种征兆般,透过那些弯曲的字母与符号涌上欧格里斯的心头,使他无端地流了一滴冷汗。

或许同样是在那一天,有什么东西在莫洛科索人的心中悄然崩塌了。

有一段历史从莫洛科索的羊皮纸上风化剥落了。

信纸的最后留下了那场后来被世人铭记的仲裁会的地址与时间,这也成为了推动欧格里斯走向那场裁决的最后一把火——他们甚至认为这代西罗姆的家主或许己然忘却了这个本就由西罗姆所创立的协会的会址。

一般来说,欧格里斯从来都不屑于参与任何有关于航议会的活动,从很早以前便是如此。

他不习惯人声嘈杂的会所聚会,更不习惯所谓贵族上流社会的灯红酒绿。

他的那些从书中,以及在过去父亲严肃教导中学习而来的礼仪与素养从来都只运用在自家的餐桌之上。

但这并不代表欧格里斯不爱出门。

人们偶尔能在日落时分见到那辆略为招摇的马车穿过市井街头,伴随着马蹄声与轮毂转动的响声消失在一片橙黄色的尽头。

马车上镀金的船锚徽记曾在人们心底里留下过一道时间的划痕。

欧格里斯犹记得上一次,也是自他成为家主后唯一一次去参与航议会***时的情景——那是在上一任会长刚离世不久,新任会长罗杰斯·埃文男爵为其召开的一场哀悼会。

***上,男士们一个个面色严肃,女士们纷纷掩面啜泣。

可待牧师的祷告与罗杰斯的致辞结束后,一切却又换了一副模样。

欧格里斯看见,人们在仪式结束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之后***的一切回归到了普遍的派对风格:美食、美酒、音乐(他们甚至不舍得为一位逝者放弃这一项“重要”的流程)。

欧格里斯还看见,新任会长罗杰斯对着墙上前任会长的画像,露出了一抹讥笑与得意。

对着……欧格里斯死去的父亲的画像。

或许是因为航议会的缘故,坐在马车上的欧格里斯不由得想起了那名庄严且宁静的男人;那名被世人冠以“航海英豪”之荣称的男人;那名有些失职的,被自己称作父亲的男人。

对欧格里斯来说,童年似乎己经离自己太过遥远了,以至于自己对它早早便感到朦胧,甚至陌生。

每当他回想起它时,总觉得自己其实是在看一部无聊的小说、欣赏一场令人昏沉的话剧、窥视他人转瞬即逝的,沉醉的梦。

据说在一个稀松平常的夜晚,欧格里斯伴随着一声啼哭降临在这世界上。

医生热泪盈眶,将他捧到了他母亲的怀中——那位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

她无力地躺在手术台上,汗水与泪水交织着弄湿了她那柔顺而美丽的秀发,痛苦与失血折磨得她面色憔悴,可当婴儿的哭声穿到她的耳畔时,一抹幸福的微笑却又在她的脸上悄然绽放。

在最后,她充满慈爱地看了欧格里斯一眼,手指小心地刮蹭着他的脸颊,目光中交织着死亡、忧虑,以及无垠的爱。

她最终还是没能挺过那个分娩的夜晚。

而欧格里斯的父亲——多罗斯·西罗姆,世人敬仰的“航海英豪”,在这重要的时刻,甚至没能陪伴在自己那孤独死去的妻子和尚在襁褓的儿子身边。

那时的他仍迷失在新开辟的极地航线附近,于极夜中一刻不停地破开繁杂如草的浮冰艰难前行,一首到三天后才从一名偶然路过的捕鲸人口中得知悲剧的发生。

从此,欧格里斯便只能在父亲严肃而深沉的父爱中慢慢长大。

西罗姆的骄傲、荣誉,经由父亲之手传承到欧格里斯心中,令他意识到这或许会陪伴他终生。

这同样也是每位西罗姆的开始。

可从此时起,还要等到许久之后,欧格里斯才能真正认清“背负”的含义。

从小,欧格里斯便表露出与父亲等同的宁静与淡泊。

但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孩子缺少了某些无法言说的温度。

多罗斯虽然沉默寡言,但他仍像其他大多数传统的西罗姆般,骨子里充斥着就连海浪也无法浇灭的炽热,有着自己雷厉风行的一套做事准则和惊人的航海天赋,是无可置疑的真正的“航海英豪”。

然而,欧格里斯却在这一点上不尽人意。

他没有什么兴趣和爱好,整日都待在书房中与书为伴。

父亲索性放弃了对他的躬身教导,将他送到了贵族学校中读书。

也只有在上学的日子以及父亲最终结束了一段工作回到岸上的短暂时光里,欧格里斯才舍得迈开脚步。

或乘上有着豪华包厢的马车,或徒步穿越城郊的小树林,从莫洛科索气派的城门处进城,再循着那条鲜有人迹而暗生青苔的圆石子路——曾经的旧驿道,来到那片唯剩夕阳光顾的高地。

父子俩经常从此地出发,往北绕着堤岸慢慢地散步。

首到夕阳爬上树梢,宣告一天即将结束时,父子俩也总刚好走到父亲胞弟(被欧格里斯经常称作叔父)所经营的港口与之小聚,时而在那边过夜。

但多罗斯很快便察觉到了自己儿子的心不在焉和冷淡。

他发现,每当欧格里斯扭头看向海面时,那双眼中既没有映出那翻卷的海浪,也丝毫没有容纳任何航船或飞鸟的影子。

两只灰色的瞳孔只是平静地闪着,朦胧而执着。

有一次,多罗斯问欧格里斯究竟在看什么。

“风。”

欧格里斯简短地答道。

风吹起了他的衣领和衣摆,但他丝毫不介意,连头都不回一下。

时光飞逝,却又如同一柄锉刀,抹去了岁月的伤痕,带走了海风中鼓荡的浪声,徒留下衰老的白色,在父亲的额间悄然生长。

或许,这样看来,忙碌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一首到那天为止,欧格里斯的童年才如梦初醒。

据说那时,一座“会走路”的岛屿占据了父亲最后一段时光的全部。

几乎每隔几天,父亲便会抛下手头上一切待处理的事务,整顿好吃船只和补给,赶赴一场漫无目的的远航,有时几个月不回信息也属正常。

不安与焦虑在欧格里斯心间蔓延。

他经常站在父亲的书房门口,却远远望着那个不常有人的办公桌,试图找到往日印象中那名消瘦的男人奋笔疾书的身影,尽管总是徒然。

首到那天为止……对,首到那天……记忆戛然而止。

马车上,欧格里斯猛然间瞳孔收缩,面目狰狞地从靠背上俯下身子,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脸色苍白。

那个雨夜……电闪雷鸣,一个死讯、一句噩耗、一场事故、一个人的死亡、一场葬礼、一具尸体、一只乌鸦、一片波涛……“死与生的悲歌”“哀与殇的徜徉”“奈何沾湿了少年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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