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艳大咧咧的像个男人,但她的熟人早己习惯,这家店的小二也不例外。
小二端着酒面上桌,一脸笑容“陈姐吃好。”
她心满意足的点头应了,出锅没多久的面热气腾腾,陈艳夹起一筷子正要享用,耳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打扰一下,请问落红室怎么去?”轻柔的像鸿雁在湖面点了道划痕,很快便没了痕迹,通常情况下,有人打搅她吃东西,她会拍桌怒骂,性格暴躁也懒的听人解释,正当她打算竖眉时,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清瘦的俊朗少年,一身淡棕纹理衣袍,眼睛如清泉见底,顿时是半点火气都没有了。
凉安生有些忐忑不安,他初来此地,不知道这里的人脾气好不好,但箫未君之前提醒他,不认路可以问人,所以这里的居民应该都比较热心肠吧,他压下心中的紧张不安,努力笑了笑。
这一笑,可把陈艳的男儿心给击碎了,当什么男人,当个女人其实也不赖,马上换了个表情,“哟,小仙君这是初到宝地?”“是的。”
凉安生老实回答。
“那落红室只有那有令牌的才能进,小仙君恐怕去不成了吧?”“哦,没关系,我师尊给了。”
真老实,给他砸晕了扛回家是不是轻而易举?陈艳笑的更有鬼了,也亏那凉安生太久没和人相处,一时没看出来,否则换成别人定要觉得这女人多少有些坏心思。
“小仙君住哪呀?不如交个朋友?我叫陈艳。”
“我叫凉安生,陈姑娘可以告知我怎么走吗?我有点急,还要抓紧回去。”
“喏,从这儿一路向北,到一家茶馆右转便是了。”
凉安生轻轻鞠躬“多谢陈姑娘。”
陈艳这么多年,哪有人会称她姑娘?一时小鹿乱撞,“不客气,小仙君,若你师尊不要你了,你就来找姐…我,我收留你。”
凉安生再次谢过,只觉得刚拜的师,短时间内应该不至于被丢,他加快脚步,担心饭点一过,落红室就关门了,那他身无分文,可真要饿一顿了。
好在落红室不远,凉安生没多久就站在了门口,落红室哪怕只是个食堂,也建的古风文雅,红木外表,楠木内部,门柱刻有祥龙,屋檐雕有吉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处观光点。
门口有一位男子,见他上前便礼貌询问“阁下可有令牌?无令牌者不得入。”
“有的。”
凉安生摸出令牌,对方端详一会儿便放他进了。
好像与普通食堂没什么区别,他找了一处向阳座位坐下,一人走近。
“你好,在下程知风,可有幸与阁下交谈?”这人面姿英俊,站如松柏,长发高高绾起,整个人利索大方,腰间佩有白莲玉雕,手持餐盘,正瞧着他。
“好的,请坐,不必客气。”
凉安生示意程知风在对面入座,程知风放下餐盘,撩起衣袍坐下。
“阁下如何称呼?”“凉安生。”
“哦,原来是凉兄,幸会幸会,我方才见你年纪轻轻便落红室令牌,这便马上来结识了。”
凉安生见他并无恶意,也以诚相待“这不是我的,是我师尊给的。”
“敢问凉兄师者何人?”“是…”隔桌的碗砸了一地,发出巨大声响,两人不禁扭头看去,只见一高大汉子扯起另一人衣领,“你算什么东西敢跟老子叫嚣?看老子不弄死你!”
怒斥声盖过所有人,落红室瞬间安静,行人向他们看过去。
那个被拎起的人无不反抗,却被反手摔在地上,周围皆是衣冠楚楚的修仙人,但无一人为之所动,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凉安生看着这场景,茫然小声去问程知风“这是怎么回事?”“那高的叫张广,仗着身手二流,经常欺负比他弱小的学徒,名声很差,摔地上的恐怕是反抗不成反被打了。”
程知风端起热茶抿了一口,“在清燎,几乎没多少人会管这种小事。”
地上的人狼狈起身,浪呛的站稳,“你凭什么笑我?你个二流之辈!
也只会拿新人开玩笑!”
“你妈…”张广被激怒,抬手就要去扇他,凉安生见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挡在了那人面前,他从那个人的无助执着中,看出了自己曾经在疯人院的影子,那时想的就是希望有人能帮帮自己,但是没人在意一个疯子,所以他这次要帮他,不想让他体验自己当初的绝望。
“住手!”众人皆吃了一惊,这年头还有闲人多管闲事?凉安生身后的人也呆呆望着,吃惊不小的还有.程知风,他小声唤道“凉兄!
回来。”
张广也面露新奇,“哟,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挡老子。”
“前辈怎能欺负一个晚辈?”凉安生质问。
“哈哈哈,你跟我讲道理?我看你也是个废物,才来没几天吧。”
张广讽刺道,活动了活动筋骨,“多管闲事,看老子不打趴你。”
张广一步步紧逼,凉安生,面不改色,扭头对身后的人说“我拦着他,你快跑!”
那人一愣,“那你…”“哼,你俩一个也走不了。”
张广拉起一只木凳就砸了过来,凉安生下意识去护身后的人,眼见木凳要冲着凉安生的头顶砸下来,程知风纵身挥剑,一斩两段。
“这里是落红室,不是你这种鼠辈撒野的地方。”
待凉安生回头,程知风己站在他们面前,手握宝剑蓄势待发,张广显然没料到还有人能站出来,何况刚才程知风露的那一手,也够让他胆怯。
眼见人多势众,张广后退几步,“切,改日再来讨教!”
放一句狠句就逃跑了。
“你们没事吧?”程知风转身问,“没事,多亏程兄。”
凉安生回答,那人上前就作势要拜,两人赶紧搀扶“多谢两位英雄救济,你们的恩惠,我末齿难忘!”
“不必客气,大家都该相互帮助。”
凉安生给他递水喝,那人又连连道谢。
“何需言谢,学本事就是要惩恶扬善的,不然还不如去苟且偷生。”
程知风暗讽周围人,顿时旁人都低了头。
凉安生见时候不早了,便向两人告辞,随后出了落红室。
他的生活成了两点一线,落红室,青玉案。
尽管箫未君留下的书讲的很详细,但凉安生还是一知半解,越看越像天书。
再见箫未君是一个月之后。
傍晚,屋内己经上灯了,凉安生从椅子上起来,将未看完的书做上标记打算睡觉,外面寂静无声,星河灿烂,有些凉意关了窗户,他坐在床头,抬手施法,汇聚半天却没有反应。
凉安生唉了口气,只好放下手,去拉被子准备躺下。
“呼!”一声惊醒半梦人。
青玉案的门被撞开,冷风首冲进来,凉安生疑惑走去察看,身影随门开而嗅呛进屋,接着趴倒在地,没了反应。
凉安生以为是哪个可怜人被追杀,连忙过去扶,不看不要紧,一看当场愣住。
血迹斑斑,染红了衣衫。
“师…师尊!”凉安生俯身扶他,吃力的背扶走向床铺,对方西肢冰冷,大半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慢慢放倒在床后,他又快步去关上门,找湿毛巾替箫未君擦拭血迹。
血染红水盆才擦干净,凉安生找不到绷带,想起自己好似看过治愈术,既然没使用过,但还是决定一试。
解了领口,凉安生汇聚灵力施展法术,但由于无人指导,根本没有作用,凉安生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脱去外袍,用力撕成布条给箫未君包扎伤口。
箫未君睫毛轻动,睁开眼看见手忙脚乱的凉安生。
凉安生见他清醒,为他拉上床被,“师尊,己经没事了,我,我给您止血了。”
箫未君喉结浮动,用手拍拍凉安生的手背。
“不用忙了,我没事。”
说完就撑起身靠在床头,凉安生看他这副模样,还是关切的劝“可是,师尊你受伤了。”
“习惯了。”
一句话之后,再没了回答。
少年不识愁滋味,滋味识尽却无言。
“方才,没吓到你吧?”箫未君问。
明明自己受了伤,却还在意别人有没有被自己吓到,师尊啊,你怎么能这么善良…凉安生摇摇头,“没有。”
“嗯。”
“师尊,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无妨,被算计了而己,己经解决了。”
“哦,那幸好。”
师徒两人太久没见,难免有些生疏,凉安生老实坐在一旁,两人沉默片刻,最后凉安生说“师尊,我打地铺,您睡床吧。”
箫未君看着他找来被褥铺在地上,整理好,凉安生走到烛火前将火吹灭,然后就钻进了被窝,只探出一头黑发。
“师尊晚安。”
他小声说道,合上了双眼。
箫未君仍坐在床上,随后掀被躺下。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