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跑不动了…”穆容气喘吁吁,小脸煞白。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玩命地奔跑过,感觉肺都要炸了。
“想想那些武府的人!”
林峰回头看了眼那仿佛要把天都染成彩虹糖的云彩,脸都绿了,“你都说他们一拳能打碎石头了!
咱们这两把骨头够他们几拳揍的?
快,藏灌木丛!”
两人刚像受惊的土拨鼠般钻进一片茂密的刺藤后面,远处就传来了马蹄踏地和金属甲胄碰撞的铿锵声,还有几道更快、更轻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掠过树梢——那是武道高手的气息。
“府兵…还有内城卫的高手!”
穆容把声音压得比蚊子放屁还轻,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死死抓住林峰的胳膊,“完了…完了…别慌!”
林峰嘴上安慰,心脏也快跳到嗓子眼了。
他透过藤蔓缝隙望去,只见一小队穿着黑色玄甲的府兵,在几个气息彪悍、穿着各异但明显是内城卫高手的人带领下,将他们刚刚离开没多久的小木屋团团围住。
领头的府兵队长一声令下,两个兵丁首接破门而入。
时间仿佛凝固了。
刺藤的尖刺扎得林峰生疼,穆容的指甲也快抠进他肉里了。
两人大气不敢出。
片刻后,冲进去的府兵跑了出来,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的,赫然就是林峰那个用几块破石头搭起来、还带着焦黑药渣的简易“丹炉”。
“禀大人!
屋中无人!
只找到这个炉子,还有一些药草。”
府兵声音洪亮。
“没人?”
一个穿着锦袍,腰间挎着华丽长刀,明显是领头的内城卫高手皱眉上前,接过那个粗糙得可怜的“丹炉”,嫌弃地掂量了一下,“就这破玩意儿?”
“周围仔细搜!
引发此等天地异象,绝非寻常!
说不定宝物就在附近,或者藏在某个人身上!”
另一位高手下令。
府兵和高手们立刻分散开,在木屋周围仔细搜查起来。
“呼…他们没找这边…”穆容小小地松了口气。
林峰却皱着眉:“他们以为有宝物?
或者…以为是我们带走了宝物?”
他想起自己脑海中那本不讲道理、还带七彩特效的金色经书——《乾元丹经》。
这玩意儿要是被发现了……他不敢想。
“宝物?”
穆容一脸茫然,“哪里来的宝物?”
林峰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含糊道:“可能是他们误会了。”
就在这时,又一队人马赶到。
这队人马的排场更大,十几名装备精良的黑甲骑士拱卫着一辆青帐马车。
队伍停下,马车上下来一位身着亮银锁子甲,面容威严,留着浓密络腮胡的中年将军。
他龙行虎步,自带一股战场上的杀伐之气。
最显眼的是他身旁跟着一位身着青色八卦道袍,手拿拂尘,头戴玉簪,留着三缕长髯的老道士。
老道士红光满面,眼神锐利,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定远将军亲至!”
有府兵立刻高声通报,在场所有人纷纷行礼。
定远将军慕容洪大步走到拿着“丹炉”的内城卫高手面前,沉声道:“就是此物?”
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那歪歪扭扭、黑不溜秋的玩意儿,眉头拧成了疙瘩。
“回禀将军!
正是此炉,于废屋中发现,炉主己逃逸无踪。”
高手恭敬回答。
慕容洪没再说话,只是侧身示意了一下身旁的道士。
“炫阳真人,您请。”
慕容洪的语气带着几分敬重。
这道士是他重金礼聘的幕僚,炼丹一道在朝野颇有些名气。
炫阳真人走上前,从内城卫高手手中接过“丹炉”,动作倒是挺有高人范儿,但眼神里的优越感和嫌弃几乎是毫不掩饰。
他先是轻蔑地扫了一眼那几块破石头,然后伸出保养得极好的手指,小心地捻起一点炉底焦黑的药渣,放到鼻尖嗅了嗅。
他动作缓慢,微闭着眼,似乎在感受着什么“天地至理”。
过了半晌,他睁开眼,嘴角勾起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意,摇了摇头。
“如何,真人?
此乃何等宝物?
竟能引动如此天象?”
定远将军慕容洪忍不住问道。
炫阳真人轻轻掸了掸拂尘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腔调:“慕容将军,诸位,非是老道眼拙。
此炉么,”他指了指那破石头炉子,“不过是山野粗鄙之人,用几块顽石随手搭就,连个‘器’字都称不上,材料驳杂不堪,火气不均,简首是…唉,暴殄天物。”
他摇头,一脸心痛疾首,仿佛看到了绝世美人被乞丐糟蹋了。
“至于这药渣…”他又捻起一点黑渣,“紫灵草、青元果,少许赤炎砂残余?
还有…这混杂的气息,简首污了老道的鼻子。”
他夸张地做出个扇风的手势,“依此药性判断,所炼之丹药性低劣驳杂,品级…哼,说是丹药都是抬举,最多算是不入流的药丸子。
勉强算是固本培元的方子,可这手法,粗劣!
简首粗劣不堪!
火候掌控一塌糊涂,药性融合更是一言难尽。”
他清了清嗓子,提高了些音量,确保周围的人都听清楚:“实不相瞒,这般粗浅的药丸,老道门中一个入门不足三年的徒孙,都能信手拈来!
而且炼得比他好十倍!”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尤其是那些内城卫的高手们,面面相觑,满是不解:就这么个玩意儿,引动了天地异象?
定远将军慕容洪也皱紧了眉头:“真人之意是…异象并非此炉,也非丹药所引?”
炫阳真人捋了捋长髯,摆出笃定无疑的姿态,声音斩钉截铁:“那是自然!
此等劣丹劣器,犹如萤火之于皓月!
老道可以断言,那引发天地共鸣,七彩祥云笼罩的根源,绝非这等不堪之物!
必定是某件真正的‘宝物’!”
他目光灼灼地扫向周围密林:“炼丹之人,不过是机缘巧合,在炼制这劣质药丸的过程中,恰好引动了深埋于此或恰巧经过的‘重宝’气息!
宝物被其气息所感,一时显化,才造成这惊天异象!
而那炉主,十有***是知晓内情,或者本就是冲着宝物来的,见异象己生,宝物到手或自知不敌,便带着宝物仓促遁走了!”
他重重拂尘一摆,做出结论:“眼下重中之重,乃是找到那逃遁之人!
此人身上,必然带着那件引发天地异象的旷世奇珍!
绝不能让此等奇珍落入宵小之辈或敌国之手!
此炉劣药,不过是个可笑的障眼法罢了!”
定远将军慕容洪眼神瞬间锐利如刀:“真人所言极是!
传令下去!
封锁附近所有进出要道!
给本将仔细盘查,尤其是可疑的生面孔!
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带着宝物的贼人找出来!”
他转向炫阳真人,抱拳道:“还要劳烦真人了。”
炫阳真人微微颔首,一副“交给我准没错”的高人模样:“老道定当尽力,为将军分忧,替朝廷寻回此宝。”
一名副将有些犹豫地指着被府兵放在地上的那个破石头炉子和旁边几株被翻乱的药草:“将军,那…这些…”穆容洪不耐烦地挥挥手:“这等废物,留着何用?
一并带回去,万一有点什么其他线索…嗯,当证物存着吧!
派两个人抬走!”
两名府兵得令,嫌弃地用两根木棍小心翼翼地把那“垃圾”抬了起来,仿佛生怕脏了手。
灌木丛后,林峰和穆容都快看傻了。
“他…他说我们的定元丹…是不入流的药丸子?
他的徒孙都能炼?”
林峰感觉自己的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想笑又不敢笑,“还…还引动了什么路过的宝物?
我们连根宝贝毛都没见着!”
穆容也是一脸呆滞。
她清晰地感觉到那丹药带来的巨大好处,在林峰眼中那么神奇的东西,怎么在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老道口中…就成了垃圾?
还因此惹出个什么莫须有的“宝物”?
“那…那道士…好像…挺厉害的?”
穆容小声说,语气里充满疑惑。
“厉害个锤子!”
林峰压低声音,看着炫阳真人那副指点江山的模样,想起对方说自己粗劣不堪的评价,忍不住吐槽,“我看他眼力见儿就跟他那拂尘上的毛一样,细是够细,就是没毛用!
还宝物路过?
我路过还差不多!”
他看着两个府兵像抬贡品一样抬着他那个破炉子,哭笑不得:“他们要把那‘垃圾’供起来了?
哈!”
穆容忽然发现定远将军的队伍里,有一个年轻的随从正漫不经心地朝他们藏身的灌木丛这边张望,吓得她一把捂住林峰的嘴:“嘘!
别出声!
有人看这边!”
林峰也立刻屏息,两人紧张地挤在刺藤后面。
万幸,那年轻随从的目光只是随意扫过,很快被将军的喝令吸引了过去。
“走!
跟着前面那两匹马踩出来的泥印子追!
快!”
慕容洪将军翻身上马,大队人马呼啸而去,留下烟尘一片。
等声音彻底消失,林峰和穆容才像脱力一样从灌木丛里爬出来,身上沾满了草叶泥土,狼狈不堪。
回头看那被翻得一片狼藉的小屋,再看看追兵远去的方向,两人面面相觑。
“现在…怎么办?”
穆容茫然无措。
家,暂时是回不去了。
整个郊区可能都要被封锁盘查了。
林峰抹了把脸上的灰,突然咧嘴笑了:“怎么办?
凉拌!
他老道不是说有个‘宝物’被我们带走了吗?”
他拍了拍胸口衣服下面那个别人看不见的《乾元丹经》的位置,“咱这‘烫手山芋’,不,‘大宝贝’总不能白背这个锅吧?”
他拉起穆容的手,指向更偏僻的深山方向:“走!
咱们找个他们挖地三尺也想不到的地方!
让他们继续在那边抢空气‘重宝’去吧!”
穆容看着林峰脸上那有点痞气的笑,又看了看空荡荡的、被人当垃圾捡走的石头炉子位置,想着老道信誓旦旦的话,不知怎么,心里那股恐惧竟然被一种荒诞无比的感觉冲淡了些。
她深吸一口气,虽然声音还是很小,但带上了一点不同以往的轻快:“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