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冷风从头顶的通风口灌下来,带着某种类似消毒水混着腐肉的古怪气味。
"李先生,请配合治疗。
"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在荧光灯下反着冷光,"您姐姐签的入院协议。
""我根本没姐姐!
"我猛地站起来,金属椅子在瓷砖地上刮出刺耳声响。
两个穿蓝色制服的护工立即从门口逼近,他们制服袖口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
三天前那个雨夜在记忆里依然清晰得可怕。
加班到凌晨两点,公寓电梯故障,我选择走消防通道。
然后在九楼转角处,看见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把自己的眼球挖出来,塞进了墙壁里。
更可怕的是,墙壁像活物般蠕动着吞没了那两颗眼球。
当我语无伦次地向警方描述时,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常规问诊时间结束。
"医生按下桌下的某个按钮,走廊立刻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今天先做基础检查。
"他们所谓的"检查"是在731号特护病房进行的。
这个编号让我想起高中历史课本里那些黑白照片,但护工们架着我穿过三道铁门时,我注意到门框上用血一样暗红的颜料画着古怪符号,像是无数眼睛组成的荆棘。
"放松,只是脑部CT。
"医生递来一杯温水,水面漂浮着细小的银色颗粒。
我假装吞咽,把水含在舌下——这招是从某部电影里学来的。
当冰冷的扫描仪贴上来时,我趁机把水吐在领口。
但仪器启动的瞬间,我还是看到了那些东西。
在仪器发出的诡异蓝光中,诊室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后面蠕动的血肉组织。
医生白大褂下伸出六条节肢动物般的附肢,而给我做检查的"护士"根本没有脸,平滑的皮肤上只有一张不断开合的嘴。
"检测到α波异常!
"某个遥远的声音叫道,"准备镇静剂!
"针头刺入颈动脉的刹那,整个世界开始扭曲。
我看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胸腔被打开,里面爬满发光的银色蛆虫。
而站在主刀位置的,是那个红裙子女人——她现在长着院长的脸。
"神血浓度0.3%,抗性指数72。
"院长用手术刀挑起一条蛆虫,"比上一个容器强。
"醒来时我躺在普通病房,窗外是虚假的黄昏景色。
床头柜放着凉透的饭菜,不锈钢餐盘映出我憔悴的脸——以及站在我身后的那个身影。
"饭菜有毒。
"清洁工钟伯悄声道,他正用拖把擦拭地面,浑浊的拖桶水里漂着几缕血丝,"吃这个。
"他从脏兮兮的工作服里摸出个发霉的饭团。
钟伯左手小指缺失,断口处覆盖着鳞片状的疤痕。
后来我知道,那是被神血溅到的结果。
"731病房下面连着地下二层的神血提炼厂。
"钟伯说话时不断瞟向墙角摄像头,那镜头今天反常地蒙着层水雾,"他们每周西午夜运送饲料,就是你这样的年轻人。
"当晚我高烧不退,在幻觉中看见隔壁病床的老人在被注射某种紫色药剂后,皮肤下开始鼓起游动的肿块。
凌晨三点,穿防护服的人把他装进黑色尸袋拖走,但尸袋分明还在挣扎。
第西天早晨,我在活动室遇见了陈默。
这个戴圆框眼镜的瘦弱青年正在棋盘上摆弄一组国际象棋,但所有棋子都是颠倒的。
"王后吃掉了自己的军队。
"他忽然抬头,镜片上反射着棋盘格纹,"你看见护士长后颈的鳃裂了吗?
"我这才注意到,当护士长弯腰捡笔时,她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下方,确实有三道不断开合的缝隙,里面隐约可见鱼鳃般的红色组织。
钟伯在打扫女厕所时发现了被囚禁的失语少女小雨。
她用手语告诉我们,自己在"特别治疗"时被带去过地下三层,那里有无数灌满绿色液体的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长有人类五官的怪异胚胎。
"明晚有暴雨。
"钟伯递给我一枚生锈的青铜怀表,表盖内侧刻着扭曲的符号,"暴雨会干扰他们的监控系统。
怀表能暂时抑制神性侵蚀——但每次使用都会缩短你的寿命。
"那天夜里,当雷声第一次炸响时,我按开怀表。
刹那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雨滴凝固在半空,走廊巡逻的护工像被按了暂停键。
但当我试图打开病房门时,发现门把手上盘踞着一条半透明的触须,上面密密麻麻长满人脸。
"时间能力?
"陈默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眼镜片上流动着数据流般的蓝光,"有意思。
我的是分析计算,小雨能短暂虚化物体。
"我们三人站在窗前,看着暴雨中若隐若现的医院全貌。
在闪电照亮的瞬间,我清楚地看到,这座所谓的疗养院在地下有六层延伸,整体结构像极了一个巨大的青铜鼎——而鼎,在古代是用来祭祀神明的容器。
"明晚他们要给母体献祭十二个清醒者。
"陈默调整着眼镜,镜片上反射出走廊尽头正在靠近的轮椅声,"猜猜谁是第一个祭品?
李伟。
"轮椅上是那个红裙子女人,她现在穿着护士服,膝盖以下空空荡荡。
她对我露出微笑,嘴角一首裂到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