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前沿科技带回山村，他们却说我是妖孽。我叫陈曦。
当我带着我的“生态循环圈三号”回到生我养我的青川村时，我以为自己是衣锦还乡的英雄。
青川村，一个嵌在两座大山褶皱里，被贫穷和落后诅咒了上百年的地方。这里土地贫瘠，
十年九旱，村民们靠着几亩薄田和上天无常的脸色过活。我从这里考出去，一路读到博士后，
专攻的方向是人工智能与生态农业。“生态循环圈三号”，是我和我的团队耗时五年，
耗资数亿的最高杰作。它是一个直径五十米的银白色球体，
一套完整的、自给自足的微型生态系统。它能利用太阳能，从空气中提取水分，
通过AI控制的营养液精准灌溉，种植产量是传统土地数十倍的基因优化作物，
甚至还能合成一些基础的急救药品。简单来说，它是一个能让沙漠变成绿洲的奇迹。
我拒绝了海外科研机构的高薪聘请，遣散了商业合作团队，
几乎掏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和专利分红，用特种运输机，将这个巨大的银色球体，
安放在了我们村后那片最贫瘠的“望天坡”上。我以为，我会是普罗米修斯，
为我的家乡带来火种。我错了。故事的开端，是从第一场丰收开始的。那天，
“生态圈”的舱门打开，金黄色的稻穗如同瀑布般倾泻而出。颗粒饱满，色泽光润，
堆积如山。村民们围在四周，眼神里混杂着惊奇、贪婪，以及一丝深深的……恐惧。
“这……这是啥米？咋三个月就熟了？还长这么好？”“天爷，这一个球，
顶我们全村的地了吧？”我笑着解释：“大伙儿放心，这不是什么神仙玩意儿，这是科学。
我叫它‘丰收球’，以后村里人，再也不用饿肚子了。”我让人把粮食分下去，
每家每户都堆满了谷仓。起初的几天，村里洋溢着一种不真实的喜悦。他们叫我“女财神”，
“活菩萨”。我的父母，脸上也终于有了多年未见的笑容。我爸拍着我的肩膀，
眼眶通红：“曦曦，你有出息了，没忘了根。”我妈拉着我的手，
笑得合不拢嘴：“我们家曦曦，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我以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村西头，三叔公家的孙子，狗子，突然发起高烧，上吐下泻，浑身抽搐。
村里的赤脚医生束手无策，只能喂点草药，说听天由命。三叔公的老伴，
村里人称“刘神婆”的，在狗子床前跳了半天大神，烧了三道黄符，最后指着后山的方向，
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是那妖物！是那银色的妖物作祟！它吸了山里的灵气，
断了咱们的风水！狗子的魂儿，被那妖物勾了去啦！”一句话，像一颗火星，
瞬间点燃了村民心中早已埋下的那点恐惧。我赶到的时候，三叔公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刘神婆披头散发，指着我，眼神怨毒：“就是她！她就是个妖孽！她带回来的那个铁疙瘩，
是个吃人的怪物！”人群骚动起来，窃窃私语变成了嗡嗡的指责。“我就说嘛，
地里的庄稼哪有这么长的……”“狗子前天还去那个球旁边玩过，肯定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陈曦……她从小就怪，不爱说话，就知道看书，怕不是早就被什么附了身？
”我看着那些曾经对我笑脸相迎，拿我分的粮食拿到手软的乡亲，他们此刻的嘴脸，
陌生又丑陋。我爸妈也挤在人群里，脸色煞白。我妈拼命给我使眼色，想让我服个软。
我拨开人群，走到狗子床边。孩子嘴唇发紫，呼吸微弱。
我从随身携带的医疗箱里拿出便携诊断仪，只扫了一下，屏幕上就显示出结果。
“急性细菌性痢疾，伴有严重脱水和电解质紊乱，再拖下去，孩子会有生命危险。
”我冷静地说道。“你胡说八道！”刘神婆跳了起来，“什么鸡……什么菌！
我说是冲撞了山神，就是冲撞了山神！”我没理她，
从医疗箱里拿出一支封装好的注射器和一小瓶药剂。“这是特效抗生素，一针下去，
明天就能退烧。”“你敢！”三叔公一把拦住我，他浑浊的老眼里满是血丝，
“你要给我孙子注射什么妖法？我告诉你陈曦，我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三叔公，”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信她一个跳大神的，
不信我这个读了二十年书，能造出‘丰收球’的科学家？你吃的米，是我的球里种出来的，
你怎么不说那是妖法？”这句话，像是戳中了他们的痛处。三叔公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半天憋出一句：“吃你的米是看得起你！你还想害我孙子？”人群里，
我的堂哥陈春生也跟着起哄：“就是！谁知道你那米干不干净！吃了会不会折寿！陈曦，
我看你就是在外面学了什么歪门邪道，回来祸害我们！”陈春生，从小就嫉妒我学习比他好，
没少给我使绊子。如今，他更是成了反我的急先锋。我笑了。是那种心凉透了，
反而觉得荒谬可笑的笑。我看着他们，看着这群抱着金饭碗，却嫌饭烫手，
甚至怀疑饭里有毒的人。我第一次对我回来这个决定，产生了动摇。“好。
”我收起诊断仪和药品，声音冷得像冰，“这是你们的选择。孩子的命，在你们自己手里。
”我转身要走。我妈一把拉住我，压低声音，带着哭腔：“曦曦，你别犟了！
给三叔公道个歉，就说你的法子不行，还是得请神婆……咱们惹不起啊！
”我死死地盯着我妈，那个一辈子胆小懦弱，信奉“吃亏是福”的女人。“妈，”我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一条人命！”“人命大不过全村人的嘴啊！”她哭着说，
“你要是被当成妖孽，我们一家以后在村里还怎么做人？”我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一刻，我感觉身后不是我的家，而是一个巨大的、要把我吞噬的泥潭。那天晚上，
狗子的情况急转直下。三叔公一家在我家门口又哭又骂，说我见死不救，心肠歹毒。
村里人围着看热闹，对我指指点点。我爸蹲在门槛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愁容满面。
我妈则在屋里唉声叹气，不停地数落我。“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你服个软，
去跟神婆说几句好话，能掉块肉吗？现在好了，全村人都戳我们家脊梁骨！”我坐在房间里，
对着电脑屏幕上复杂的生态数据模型，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我问她：“妈，
如果我今天低头了，承认科学比不上跳大神。那明天呢？‘丰收球’打雷下雨，
他们是不是也要怪我触怒了雷公电母？以后村里但凡有半点不顺，是不是都要算在我的头上？
”“那也比现在这样强啊！”我妈拍着大腿，“至少……至少大家还拿我们当人看！
”当人看？我冷笑。他们什么时候把我们当过人？是小时候因为交不起学费，
我爸去挨家挨户借钱，被他们用白眼和唾沫打发的时候？还是我考上大学，
他们酸溜溜地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人”的时候？
他们只在我能给他们带来好处的时候，才把我当“女财神”。
当我觉得我可能触犯了他们愚昧的禁忌时，我立刻就成了“妖孽”。我爸掐灭了烟头，
走进来，声音沙哑：“曦曦，爸信你。但是……这里是青川村，不是外面的大城市。
有些规矩，咱们……咱们胳t破不得。”我看着我爸，他满脸的褶子里，写满了妥协和无奈。
我懂他的意思。在青川村，最大的规矩，就是村里最有威望的族长，我的大伯公。刘神婆，
就是大伯公的老婆。果然，第二天一早，大伯公就拄着他那根油光发亮的龙头拐杖，
带着一群族老，堵在了我家门口。他一句话没说，只是用那双深陷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我。
陈春生跟在他身后，像个狗腿子，耀武扬威地喊道：“陈曦！大伯公来了，你还不出来回话！
”我走了出去，站在院子里，直视着大伯公。“大伯公，有事？
”他用拐杖重重地顿了一下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陈曦，你带回来的那个东西，
来路不明，邪气得很。如今已经害了狗子，我们不能再留着它了。”我问：“你想怎么样？
”“毁了它！”他斩钉截铁地说，“今天，当着全村人的面，你亲手把它给砸了！
然后去祠堂给祖宗们磕头认错，再请刘神婆给你开坛做法，驱驱你身上的邪气！这件事，
就算过去了。”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村民立刻跟着起哄。“对！砸了那个怪物！
”“陈曦必须去祠堂跪着！”“烧了它！烧了它！”他们挥舞着拳头，表情狂热而狰狞。
仿佛要砸掉的不是一个科技奇迹，而是他们所有苦难的根源。我看着他们，
忽然觉得一切的解释都是多余的。我根本不是普罗米修斯。
我只是一个往猪圈里扔了一块钻石的傻子。他们不会欣赏钻石的光芒，他们只会嫌它硌嘴，
然后合力将扔钻石的人，也拖进泥潭里，踩上千万只脚。“如果我不呢？”我的声音很轻，
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大伯公的脸色沉了下来：“那你就不是我们青川村的人。
我们陈家的祠堂，容不下你这种妖孽！你和你爹妈，都得被除名！滚出青川村！
”“轰”的一声，我妈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不要啊大伯公！曦曦她不懂事，
我给您磕头了！求您饶了我们吧！”她哭喊着，真的就要跪下去。我一把扶住了她。
我看着大伯公，看着他那张布满皱纹却写满掌控欲的脸，看着他身后那一双双或愚昧，
或嫉妒，或麻木的眼睛。我一字一句地开口。“好啊。”所有人都愣住了。我重复了一遍，
声音里带着一丝他们听不懂的笑意：“我说，好啊。这青川村，这陈家，不待也罢。
”全场死寂。大伯公大概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顶撞过，他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我的手都在哆嗦：“你……你这个不孝女！你再说一遍！”“我说，你们这破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