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新来的老板张建，是个狼性文化的狂热信徒。
为了筛选出他口中的“狼”，他把我们这群实习生拉到了传说中闹鬼最凶的“十四号废弃医院”搞团建。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团队里最需要被“优化”掉的羊。
他说，恐惧是最好的试金石。
他说，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留下来。
我，陈舟，一个只想安稳转正的职场小透明，就这样被卷入了一场精心策划的“职场霸凌”。
只是，张建没想到。
他精心布置的舞台，真的有“演员”在等着我们。
一个比他口中的“狼”，凶狠百倍的东西。
当人性的丑陋，撞上真正的恶鬼。
他所谓的狼性，不过是个笑话。
而我这只待宰的羔羊，却发现，当放弃恐惧之后，我成了连鬼都害怕的存在。
“陈舟，你，就是我们团队里最大的短板。”
张建的手指头，快要戳到我的鼻尖上。
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我没躲，也没擦。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聚焦在我身上。
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更多的是麻木。
实习三个月，这种场面，我习惯了。
张建，我们部门新来的总监，一个把“狼性文化”刻在脑门上的男人。
每天开会，不是“赋能”，就是“闭环”，要么就是“抓手”。
半年前他空降过来，干掉三个老员工，逼走五个实习生。
我是他手底下，活得最久的一个。
“看看你们，”张建环视一圈，很满意我们这群鹌鹑的样子，“暮气沉沉，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这样怎么打硬仗？怎么创造价值？”
旁边的刘飞立刻点头哈腰：“张总说得对！我们就是太安逸了，需要敲打！”
刘飞是张建的头号狗腿子，我们都叫他“建国后的太监”。
张建哼了一声，从背后抽出一张皱巴巴的海报。
“为了激发大家的潜能和团队凝聚力，我决定，搞一次别开生面的团建。”
他把海报“啪”一下拍在桌上。
海报上，是一栋破败阴森的建筑，红色的油漆字歪歪扭扭。
“城北第十四号废弃医院探险，敢来吗？”
会议室里，空调的冷风好像都停了。
所有人都听过十四号医院的传说。
说是几十年前，那里发生过重大医疗事故，死了很多人。
后来就废弃了，再后来，就成了远近闻名的鬼屋。
传闻进去的人，没几个能正常出来。
“张总……这……这不太好吧？”一个叫莉莉的女生小声说。
她是我们部门的另一个“网红”，每天上班一半时间在补妆，一半时间在带薪P图。
来这实习，纯粹是为了体验生活。
张建眼睛一瞪：“不好？有什么不好？就是要去这种地方，才能锻炼出真正的狼性！在极致的压力下，才能看出谁是人才，谁是累赘！”
他的目光，又落在我身上。
“尤其是某些人，平时蔫了吧唧，问个问题半天答不上来。这次，就是给你最后的机会。”
“你要是能第一个走完全程，你的转正报告，我亲自批。”
“要是当场吓尿了裤子，明天就自己滚蛋，别让我浪费口舌。”
这是羞辱。
***裸的，当着所有人面的羞辱。
他知道我家境不好，急需这份工作。
他知道我性格偏软，不敢当面顶撞他。
所以他肆无忌惮。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
没用。
反抗的后果，就是立刻滚蛋。
“好。”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张建笑了，露出两排被烟熏黄的牙。
“很好，这才有点狼的样子。其他人，谁有意见？”
谁敢有意见？
大家都是为了口饭吃。
“没意见就好。今晚九点，医院门口***，谁迟到谁滚蛋。”
“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为了增加趣味性，全程搞直播。莉莉，你负责。”
莉莉的脸一下子亮了。
对她来说，鬼屋探险，这是多好的直播素材。
流量，就是她的命。
她立刻掏出手机，开始调整设备，嘴里念叨着：“家人们，今晚有好戏看了！”
我看着这群人。
一个PUA成瘾的自大狂。
一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一个把生命当儿戏的网红。
还有一群事不关己的看客。
我的心里，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冰冷的恶心。
晚上九点，城北废弃医院。
破败的大门锈迹斑斑，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纸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味。
所有人都到了。
张建一身冲锋衣，戴着头灯，背着战术背包，搞得跟要去盗墓一样。
“都记住了，这次团建的主题是：突破自我，挑战极限！”
“我们的口号是：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刘飞带头鼓掌：“张总威武！”
莉莉已经打开了直播，兴奋地对着镜头说：“宝宝们，看到没，这就是传说中的十四号医院！今天，我就带大家沉浸式体验一下，记得小礼物走一走！”
我站在人群的最后面。
夜风吹得我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我总觉得，那栋黑漆漆的大楼里，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
不是错觉。
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冰冷，粘稠，带着恶意。
张建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
“出发！记住，不许掉队，更不许当逃兵！”
“陈舟，你，走在最前面。”
他把我推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我成了探路石。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脸上，是那种猫捉老鼠的，残忍的快意。
我深吸一口气，用手机的手电筒照亮前路。
光柱在黑暗中摇曳，只能照亮脚下的一小片地方。
踏进医院大门的那一刻。
我清楚地听到，身后那扇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
自己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