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生锈的机械臂攥着半张人脸章
墙角那台报废的机械臂斜插在水泥里,金属关节锈成了暗红色,像凝固的血。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的“手掌”——三根扭曲的钢爪死死攥着半张人脸,皮肤早己干瘪发灰,却还能看清眼窝的轮廓,像是被硬生生从头上撕下来的。
机械臂的液压管在抽搐似的颤动,每动一下,钢爪就往紧收一分,人脸边缘的皮肤被扯得发白,露出底下发黑的筋膜。
有只苍蝇停在眼球的位置,刚扇动翅膀,就被突然合拢的钢爪碾成了血渍,溅在锈迹斑斑的金属上,像朵诡异的花。
凑近了看,才发现人脸的嘴角被钢爪戳穿,挂着丝黑色的黏液,顺着机械臂的缝隙往下滴,在地面积成小小的一滩。
而机械臂的关节处,缠着几圈生锈的铁丝,上面还挂着块撕碎的蓝布,和工厂门口那件被遗弃的工装一模一样。
不知哪里来的风灌进厂房,机械臂突然发出“咯吱”的怪响,像是在试图抬起手臂。
攥着人脸的钢爪缓缓张开一条缝,露出里面嵌着的半张身份证,照片上的年轻人眉眼清秀,嘴角和人脸一样,带着点倔强的弧度。
钢爪再次攥紧时,身份证碎成了粉末,混着人脸的皮肤碎屑,被风卷着,飘向工厂深处。
那里,还有更多的机械臂,在阴影里闪着寒光,像一群蹲守的野兽,手里都攥着什么东西,在寂静里等着下一个脚步声。
风里的腥气越来越浓,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腐烂。
我盯着机械臂攥紧的人脸,突然发现它的眼角有颗极小的痣——和临日记里画的自己,一模一样。
机械臂的液压管“噗”地爆开,喷涌出黑褐色的油液,溅在墙上,画出蜿蜒的痕迹,像条流血的蛇。
钢爪剧烈震颤,半张人脸在它掌心被揉得变形,却始终没被捏碎,仿佛那不是血肉,是块焊死在钢爪上的烙印。
工厂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哒”声,不是生锈的卡顿,是规律的、带着某种节奏的转动。
我举着应急灯往前挪了两步,光束扫过阴影,照出更多机械臂——它们或吊在房梁上,或嵌在断墙里,每一根钢爪都攥着东西:有的是半只工装鞋,有的是块带血的衣角,还有的,是团缠在钢爪上的头发,灰黑色的,和西槐村老槐树下的一模一样。
而最中间那根机械臂,比其他的都粗壮,钢爪上缠着圈红绳,和我腕上的手链材质相同。
红绳中间,裹着颗槐木珠,在应急灯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暖光——上面刻着的“夏”字,被血渍糊住了一半,却依旧能看清。
“是临的。”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猛地回头,是709所的老研究员,他手里捏着份泛黄的档案,“1997年维度裂缝扩张时,他不是‘失踪’,是被裂缝吸进了工厂的异空间。
这些机械臂,是裂缝能量具象化的‘守卫’,攥着的都是他留在不同时空的‘碎片’。”
机械臂的钢爪突然松开,半张人脸轻飘飘地落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我脚边。
眼角的痣在灯光下泛着磷光,像是在眨眼。
与此同时,腕上的头发手链突然发烫,槐木珠“嗡”地轻震,与工厂深处的齿轮声共振。
“他在找你。”
老研究员指着红绳缠绕的机械臂,“那根红绳,是裂缝里的‘锚点’,他用最后的鬼力把槐木珠嵌在里面,就是怕你找不到这里。”
齿轮声越来越急,房梁上的机械臂开始转动,钢爪纷纷指向我,像在列队。
最中间那根机械臂的红绳突然绷首,带着槐木珠往工厂深处拽,拖出一串血珠,在地上连成线,首指一扇锈死的铁门。
门把手上,挂着半块铁皮,上面用指甲刻着个字——“等”。
我捡起脚边的半张人脸,触感竟不冰冷,反而带着点体温。
腕上的手链缠得更紧,像在催我往前走。
老研究员在身后说:“维度裂缝的两端,一端是1997年的水塘,一端是这里。
他困在裂缝里二十年,就是为了把这些‘碎片’拼起来,等你找到他的时候,能认出他。”
机械臂的钢爪不再动弹,只是静静悬在半空,像在为我让路。
应急灯的光束穿过铁门的缝隙,照出里面的景象——无数齿轮组成的“心脏”正在转动,而齿轮中间,坐着个穿白衬衫的少年,眉眼清瘦,眼角有痣,正对着我笑,掌心那道淡红色的疤,在齿轮光里闪着微光。
他的手里,捏着半颗槐果,上面刻着的“临”字,与我兜里的那半颗,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