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买，结果班主任电话通知：“因为你，你女儿要补20个榴莲。”
我没吭声，直接下单20箱。
货车停在校门口，20个大箱子垒成小山。
班主任拿着发货单，眼里写满了恐惧。
周一下午，家长群里一条加粗标红的通知，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一片言不由衷的赞美。
“@全体成员：为丰富学生校园生活，增进同学情谊，本周五下午学校将举办‘水果分享日’聚餐活动，请每位同学准备一种水果带到班级，与大家分享。
——五年级X班班主任赵老师。”
“赵老师真有心！孩子们肯定高兴坏了！”“支持支持！这种活动太有意义了！”一条条恭维的消息弹出来，附和的表情包刷了屏。
我叫李芩，是个自由设计师，对这种形式主义的活动向来不感冒。
通知写得冠冕堂皇，却对水果的品类、价格、数量要求只字不提。
这种模糊地带，往往是滋生猫腻的温床。
我心里泛起一丝不快，但没说什么，默默将手机锁屏。
傍晚，女儿李丝丝放学回家，小小的身影在玄关灯下拖出长长的影子，她情绪低落地把书包甩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我走过去，蹲下身，看到她泛红的眼眶。
“丝丝，怎么了？在学校受委屈了？”她摇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被攥得皱巴巴的纸条，递给我。
纸条上，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榴莲。
“妈妈，今天抽签决定带什么水果，我……我抽到了这个。”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充满了无助和歉疚。
我的心猛地一抽。
榴莲。
在这个季节，一个品质尚可的榴—莲，价格动辄几百。
更何况，一个榴莲根本不够班里四十多个孩子分，这签抽得实在蹊셔。
我立刻打开购物软件，搜索了一下当季的猫山王榴莲，那惊人的价格让我更加确定，这所谓的“抽签”，意图不纯。
我压下心头的反感，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温声安慰：“没关系，丝丝，这只是个游戏。
妈妈明天去超市看看。”
到了周五聚餐日，我并没有买榴莲。
我给丝丝的书包里装了一盒精心挑选的、价格适中且大部分孩子都喜欢的山竹。
我自认处理得足够得体，既参与了活动，又避开了那个明显不合理的“陷阱”。
我以为这件小事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傍晚六点，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是李丝丝的妈妈，李太太吗？”电话那头，是班主任赵老师故作亲切，却藏不住一丝傲慢的语调。
“赵老师您好，我是。”
“李太太啊，今天学校的水果分享会，我们班就你家丝丝没按要求带水果，你知道吗？”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兴师问罪的意味。
我心头火起，但还是克制着解释：“赵老师，我给丝丝带了山竹，想着榴莲气味特殊，怕有些孩子不喜欢……”“借口！”她粗暴地打断我，“抽到什么就是什么，这是规矩！你这样搞特殊，让别的家长怎么看？让别的孩子怎么看丝丝？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强忍着怒火，声音冷了下来：“赵老师，我记得通知上没说必须严格按照抽签结果来吧？带水果分享，心意到了不就可以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那笑声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心意？李太太，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学校的活动是菜市场买菜，可以讨价还价？因为你家丝丝没带榴莲，导致我们班的‘水果拼盘’缺了最重要的一角，严重影响了班级和谐！”“为了弥补你的过失，也为了给全班同学一个交代，我要求你，让你女儿补带20个榴莲到学校，作为对全班同学的道歉！”我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二十个榴莲？她是在勒索，还是在羞辱？我的血液冲上头顶，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发颤：“赵老师，您知道20个榴莲是什么概念吗？这算是哪门子的惩罚？”“惩罚？”赵老师的语气更加轻蔑，“李太太，你女儿在学校是特殊待遇吗？其他家长都积极配合，就你家例外？这就是学校的规矩！你不遵守，就要付出代价！你要是不愿意，可以啊，明天让丝丝在全班面前做检讨！”“嘟……嘟……嘟……”电话被她狠狠挂断。
客厅里一片死寂。
我一回头，看见女儿丝丝就站在我身后，她不知听了多久，小脸煞白，眼圈通红，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她紧紧拉住我的衣角，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声说：“妈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明天带别的水果去补上好不好……我不要检讨……”女儿的自责和恐惧，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扎进我的心里。
我蹲下身，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体。
那一刻，所有的愤怒、屈辱和不甘，都瞬间被一股汹涌的保护欲所取代。
我不会让任何人这样欺负我的孩子。
赵老师，你成功地点燃了我。
深夜，我坐在书桌前，一遍遍回放着赵老师在电话里的语气和那句“这就是学校的规矩”。
这不像是单纯的惩罚。
更像是一种“杀鸡儆猴”的示威，或者背后捆绑着某种我尚不知道的利益。
我的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轻轻敲击，脑中纷乱的线索逐渐清晰。
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我打开电脑，登录了最常用的电商平台，在搜索框里，一字一顿地输入了“猫山王榴莲”。
然后，我点下了那个加号，直到数量那一栏，清晰地显示出“20”。
不是20个，是20箱。
点击“付款”的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
赵老师，你想要规矩，我给你规矩。
你想要榴莲，我给你榴莲。
只是，你未必接得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