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太子平定西境三州叛乱这天，我刚从帅帐出来，身上还带着未散的硝烟。
看着我满身的风尘，太子资助的孤女容芷用绣帕掩着口鼻，嫌恶地扫了我一眼，
娇滴滴地抱怨，“殿下，她就是您那位女参军？”“身上一股血腥味，
不会是靠着狐媚手段在军中上位的吧，真是不知廉耻。
”我金戈铁马的信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淡然的神情差点裂开。我十五岁上阵杀敌，
北狄可汗悬赏我的人头能买下一座城，如今竟有人把我当成军中献媚的妓子！
我转头对父亲的亲信，打了个手势，“告诉父亲，这太子我不辅佐了。
”“等手里这盘棋下完，我就回去继承兵权。”01亲信隐入暗处，
我则面无表情地走回东宫书房。太子顾长卿正展开战报，眉眼间带着喜色。
容芷立刻迎了上去，柔若无骨地挽住他的手臂。她用挑剔的目光打量我沾着风沙的戎装，
掩唇轻笑。“阿雪姐姐真是辛苦，不像我们寻常女子，只知描眉绣花，
姐姐却能与男人一般在沙场拼杀，真是……不知羞耻。”多年金戈铁马换来的功勋，
在她嘴里，成了不知廉耻的污秽。我心中的怒火，几乎要烧穿我的理智。容芷见我不语，
继续向太子哭诉。“殿下，您让她留在身边，外界都传您沉迷女色，
连军国大事都让女人插手，这会动摇国本的！”太子皱了皱眉，却只是无奈地哄着容芷。
“容芷，你误会了，阿雪的谋略，连孤都自愧不如。”他仿佛完全没看见容芷眼中的恶毒，
反而对我道。“阿雪，容芷她不懂军务，以后让她跟着你学学文书也好。
”容芷立刻扬起下巴，轻蔑地看我。“我可是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一个舞刀弄枪的粗人，也配教我？”我淡淡开口。“孺人说的是，我只会杀人，
确实不配教您。”气氛瞬间凝固。太子打着圆场，“阿雪是镇国大将军的关门弟子，
兵法谋略天下无双。”容芷脸色涨红，仍不服输。“不过是靠着大将军的名头，
花钱买来的虚名罢了！”她抱着太子的手臂撒娇，“殿下，您可要看好她，
别让她这股狐媚劲儿勾引了您！”太子叹了口气，眼神带着歉意与请求看向我。我瞬间明白，
他要我退让。为了大局，我挤出一个微笑。“孺人误会了，我与殿下，只有君臣之谊。
”容芷被太子哄着劝走了，临走前，还狠狠瞪了我一眼。太子叫住我，语气复杂。
“以后辛苦你了。为了避嫌，从明日起，你在书房议事时，需戴上帷帽。
”我看着窗外毒辣的烈日，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为他稳固江山，他却要我藏起面容，
只因他宠妾的一句闲话。我暗中取出怀里的虎符信物，摩挲着上面冰冷的雕纹。
那是父亲给我的，可调动上官家三万亲兵。我转头，再次对角落里的阴影打了个手势。
继承家业的历练，或许，该结束了。我曾以为，
他是我年少时在围猎场救下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那个许诺会与我并肩，
让我成为天下最尊贵女人的盟友。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他早已不是我记忆中那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而我上官雪，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02太子设宴款待北狄来使，商谈边境互市。这是我一手促成的关键外交，一旦成功，
可换大夏边境至少五年安宁。作为首席参谋，我理应列席作陪。没想到，
容芷也穿着一身极其不合时宜的艳丽舞裙，紧挨着太子坐着。那位置，本该是太子妃的。
席间，我正与北狄使臣就军备削减的细节据理力争，每一个条款都关乎边境数万将士的生死。
太子频频点头，显然对我的表现极为满意。容芷自觉被冷落，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幽幽感叹。
“阿雪姐姐真是厉害，能让北狄这群野蛮人都听你的。”她顿了顿，话锋一转，恶意满溢。
“这该不会是你一杯一杯陪出来的交情吧？姐姐为了大夏，真是付出了太多。”这话一出，
整个宴会厅瞬间死寂。她轻飘飘一句话，就将我呕心沥血换来的家国功绩，
污蔑为龌龊的皮肉交易。我冷冷开口，“容孺人说笑了，邦交靠的是国力与智谋，不是酒杯。
”容芷露出了然又暧昧的笑。“我看不见得吧，姐姐这么能干，肯定也没少被‘干’吧？
”她毫无顾忌地开着污秽的玩笑，愚蠢到令人发指。太子眉头紧锁，“容芷，别胡闹。
”语气轻飘飘的，毫无威慑力。容芷反而变本加厉，跺脚撒娇，端起一杯烈酒递到我面前。
“殿下，您心疼她了？让她陪使臣喝杯酒怎么了！这是她的荣幸！”说着，她手腕一抖。
整杯烈酒，不偏不倚，尽数泼在我胸前的军情舆图上！那是我熬了整整三个通宵，
亲手绘制的心血。冰凉的酒液浸透了珍贵的图纸，墨迹瞬间模糊成一团污渍。
她夸张地惊呼一声，嘴角的恶意却怎么也藏不住。“哎呀，手滑了，真对不起阿雪姐姐。
反正姐姐胸有成竹，再画一张便是了。”合作的北狄使臣都看不下去了，他沉下脸，
用生硬的汉话说道。“太子殿下，贵属的这位孺人，是在羞辱我们共同的努力吗？
上官参谋是我见过最值得尊敬的对手！”我看着被毁的心血，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我抬眼，
忽然轻笑一声。“既然孺人想看我喝酒，那我奉陪。”我直接让人换上两个大号的牛角杯，
倒满了草原上最烈的马奶酒。我面不改色地端起一杯，一饮而尽。烈酒入喉，如刀子刮过，
我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容芷的脸色瞬间煞白。我将另一杯推到她面前，声音冰冷。
“我喝完了，孺人不会是怕了吧？”太子终于不悦地看了我一眼，低声呵斥。“阿雪，
别胡闹了，容芷身子弱，怎能与你这般‘千杯不醉’。”他用“千杯不醉”这个词，
坐实了我就是个陪酒女。我放下酒杯，对众人微微点头。“失陪，我去更衣。”我转身离开，
却预感到事情还没完。果然，容芷竟跟了过来，在无人的回廊拦住了我。
她脸上再无半分柔弱，只剩扭曲的恶毒。“上官雪，你陪了殿下这么久，连个名分都没有，
不过是个供他驱使的走狗！”我懒得理她，只想绕开。见我不理她，她气急败坏地朝我扑来。
我只侧身一躲，她竟顺势狠狠撞向旁边的假山！然后，她抬起手，
毫不犹豫地扇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她看着自己迅速红肿的脸，
露出了一个得意的、令人作呕的笑容。我知道，她拙劣的表演，要开始了。
03我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心中只剩一片冰冷的厌恶。等我跟回宴会厅时，
她已经梨花带雨地扑进了太子怀里。“殿下，阿雪姐姐打我！”她哭得肝肠寸断，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只是想去跟她道歉，她却骂我是您养的玩意儿，
说我根本配不上您，还说……还说迟早有一天要取我而代之！”太子愣住了，
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我简直要被她气笑了。“殿下也信这等拙劣的栽赃？
”“回廊转角处就有守卫，您一问便知。”容芷的哭声一滞，随即闹得更凶。“殿下，
她就是嫉妒我！她想做太子妃！”“她还说将军府迟早会帮她坐上那个位置！
她这是在威胁您啊殿下！”太子被她哭得心烦意乱，那审视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带着浓浓的失望。他沉声道：“容芷年纪小不懂事，就算她有错，你也不该动手。
”他甚至没有去问那个守卫。他直接给我定了罪。曾几何时，敌国用一招反间计陷害我，
消息传回京城，满朝文武都主张将我下狱。是他，力排众议，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身边，
对所有人说：“孤永远信你。”如今，这句誓言，这无价的信任，在容芷几滴眼泪面前，
变得一文不值。见我沉默，他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息事宁人。“阿雪，一点小事，
非要当着外使的面闹得这么难堪吗？”“你是孤的肱股之臣，更应该识大体，顾全大局。
”“做好你的分内事，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不属于你的东西”。这句话，
像一道天雷，彻底斩断了我们之间最后的情分。他是在警告我，不要觊觎太子妃之位。
他以为我呕心沥血，只是为了一个女人的名分。可笑。太可笑了。他揽着还在抽泣的容芷，
转身离开，背对着我，冷冷地命令道：“你明日写一份检讨给孤！好好反省！”我站在原地，
看着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口那点残存的温情，彻底凉了。
相熟的北狄使臣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递给我一杯热茶。他看着太子的背影，
意有所指地说：“上官参谋这等经天纬地之才，何必屈居于此。”“我们大汗的帐下，
永远有您的位置。我们北狄的男人，只敬重强者，无论男女。”我眼前闪过二十岁的顾长卿。
那时他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却意气风发，指着皇宫之巅对我说：“阿雪，
我定会让你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站在我身边，看这万里江山。”可如今的他，偏听偏信，
不辨是非，早已没有资格再做我的盟友。我拿出信鸽，在北狄使臣复杂的目光中，
给我父亲的亲信写下了一封密信。内容只有一句话：与二皇子的合作，可以开始了。
父亲一直不满太子优柔寡断的性子，早就觉得他难成大器。
他暗中与更有魄力、行事果决的二皇子顾玄御有接触。是我，一直念着旧情，
在中间维系着将军府与东宫的联盟。是我，一次次替顾长卿挡下明枪暗箭，铺平前路。现在，
这可笑的联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顾长卿，是你亲手推开了我。那就别怪我，
亲手折断你的翅膀。04太子西境大胜的庆功宴，在太极殿举行。皇帝与文武百官皆在，
这是我在东宫策划的最后一个项目。做完这件，我也该功成身退了。容芷今天穿得格外隆重，
一身正红色宫装，头戴金步摇，俨然是未来太子妃的派头。她站在太子身边，
接受着众人的恭维，满面春风。庆功仪式顺利进行。到了最后一个环节，
需在大殿中央的巨幅黄绢上，展示我亲手绘制的西境平叛路线图。
这本该由我这个首席参谋来展示。容芷却抢着要去做这个露脸的差事。太子也含笑应允了。
可下一秒，当那巨大的黄绢在两名太监手中展开时，
上面的内容却让整个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那根本不是什么平叛路线图！
而是一封封用我的字迹伪造的信件！内容是我与西境叛军首领的私通信函，约定里应外合，
出卖太子，瓜分西境！大殿瞬间哗然。叛国通敌，这是诛九族的死罪！
容芷惊慌失措地哭喊起来，拼命摇头。“怎么会这样？我不知道，阿雪姐姐，
你的东西里怎么会有这些……”她看似是在道歉，实则每一个字都在坐实，
这些东西就是我的！我就是叛徒！更狠的是，
她竟还从袖中呈上了一份伪造的、西境叛军首领的“供词”。上面用血指印画押，
指认我就是内应！容芷倒吸一口凉气，指着我，声音颤抖。“阿雪姐姐，
我早听闻你与西境一些部族有旧，没想到你竟……竟是叛徒！”好一招釜底抽薪。
她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要将我和我身后的镇国将军府，一起置于死地！
我被这巨大的、铺天盖地的屈辱感淹没。太子脸色铁青地让禁军收起那些所谓的“证物”，
但满朝文武鄙夷和猜忌的目光。庆功宴匆匆结束。我挺直了脊背，在所有人的议论声中，
一步步走回东宫。我冷静地收拾好我的兵法和舆图，这里已经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门被一脚踹开。容芷趾高气扬地走进来，一把拿起我书桌上的一枚狼牙。
那是我与太子联手赢得第一场胜仗后，他亲手为我戴上的信物。她笑容恶劣。“还留着这个？
你不会以为凭这个，殿下就会念旧情吧？”她说着，作势要将那枚狼牙扔进一旁的火盆！
我瞳孔紧缩，那是我们过去唯一的见证！我下意识上前想拦住她，她却抄起桌上沉重的镇纸，
毫不犹豫地，狠狠砸向我的额头！额角一阵剧痛。温热的鲜血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
太子闻声冲了进来。容芷立刻丢下镇纸，跌坐在地，指着我凄厉地哭喊：“殿下，
她想杀我灭口！”太子冲到我面前，他仿佛没有看到我满脸的鲜血，
只看到了地上“柔弱”的容芷。他厉声责怪道：“上官雪！你还想干什么！闹得还不够吗？
”我笑了，血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滴在我洁白的衣襟上，像一朵绝望的梅花。他看着我，
眼中没有心疼，只有厌烦和冷酷。“孤念你过去有些功劳，才不将你下狱问罪。
”“你明日起，去浣衣局好好反省！看你还敢不敢恃功傲物！”他顿了顿，
说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大夏不缺人才，没了你上官雪，孤一样能坐稳江山！
”我连失望都觉得麻木了。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不劳殿下费心。
”“从今日起，我与殿下，恩断义绝。”说完，我抱起我那箱已经染上我鲜血的兵书，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我为之奋战了五年的东宫。顾长卿，容芷。明日的早朝，会很精彩。
希望你们，承受得起。05次日早朝，太极殿内气氛肃杀。文武百官垂首而立，
都在等待皇帝对“阿雪参军通敌”一案的最终裁决。容芷一身锦衣，
容光焕发地站在太子身后，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得意。太子则面色凝重，
眼神复杂地望着殿门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皇帝准备开口定论时，
殿外传来内侍高亢的通报声。“镇国大将军上官桀，携女上官雪，请求觐见！”话音刚落，
我父亲，那个镇守国门三十年、令北狄闻风丧胆的男人，身披吞云帅甲，
龙行虎步地走进了大殿。而我，跟在他的身后。额角贴着一块白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