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风裹着土腥味，在幽深的地下遗迹里打旋。
被世界遗忘了千年的地方。头顶岩缝漏下几缕光，勉强照亮满墙斑驳壁画——线条模糊，人影举着武器，姿态扭曲，分不清是嘶吼还是祈祷。
最深处石室，石台孤零零立着。表面裂纹密布，是巨力碾过，还是时间啃噬，说不清楚。台上，半块金属残片悬着，离地寸许。暗红锈迹爬满表面，锈间符文扭曲，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出来的。
人一进石室，残片就“活”了。
空气里浮起重叠的声。先是低沉的咆哮，带着不容置疑的狂傲：“朕的帝国，将永恒不灭！” 咆哮未歇，另一种声钻进来——破碎的呜咽，撕心裂肺，像心脏被生生剜去，反复念着：“错了……全都错了……”
两种声在石室里撞，钻进骨头缝，让人头皮发麻。
有人敢再走近，会先踩上石台边的碎纸。是织物残片，一碰就碎，炭笔字断断续续：“谎言”“真实”“代价”……像某种戒律。最底下压着一页稍好的，边角焦黑，中间深色污渍发硬，是血。血边一行字刺眼：“我说的永恒，是骗局。” 字迹用力得要划破纸，带着毁灭般的决绝。
再抬眼，才看清残片的边。不平整，像被硬生生掰断，断裂处泛着奇异的灰黑，细看竟在缓慢流动——时痕族的标记，时间被扭出的腐痕。
绕到残片背面，有个模糊印记。像只展开的耳朵，线条简单，透着肃穆。懂的人知道，是回音族的徽，快被岁月磨没了。
石室里静得可怕，只剩残片的嘶吼与呜咽。但凝神听，能捉到更微弱的声。
从遗迹更深处来，很轻，很规律。
咚……咚……咚……
像心跳。
不疾不徐，带着古老的韵律，和残片的声、石台的裂纹、地上的字呼应着。
突然什么都停了。风不转了，声消失了，连那心跳般的动静也敛了去。石室里只剩下绝对的静，连光都像凝固在岩缝里。
片刻后，风又开始打旋，声重新漫上来，心跳般的动静也续上了。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那半块残片，还悬在石台上，锈迹里的符文，似在暗处微微发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