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与初啼夜色如泼墨,月光在浓稠的乌云间艰难地透出几缕惨白。风穿过破败的村庄,
带着腐肉和沼泽的腥气,卷起地上散落的纸钱。
这些纸钱是给“山君”的供奉——可谁都明白,那位大人要的,是更新鲜的祭品。
阿婆的土坯房里,油灯的火苗被门缝里钻入的阴风吹得忽明忽暗,
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她怀中的孩子浑身滚烫,嘴唇干裂起皮,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她近乎麻木的心。屋外,咀嚼声再次响起,
伴随着骨骼被碾碎的“咔嚓”声,令人牙酸。阿婆的手死死攥着孩子褴褛的衣角,指节泛白,
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死水般的绝望。这样的夜晚,她已记不清熬过了多少个。
村口的老槐树下,树影幢幢,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几个汉子蜷缩在树下,
仿佛这样就能获得些许安全感。“王家庄……前夜,没了。
”李老四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旁边的张驼子猛地一哆嗦,把脸埋进臂弯,
闷声说:“是‘山君’……又到了祂进补的时候了……”一阵沉默,
只听得见远处隐约的狼嚎。“熬吧,总能熬过去的……”赵老大喃喃道,
眼神空洞地望着漆黑的山峦,“城里那些老爷们,不都活得好好的?
他们可是‘山君’的座上宾!”他语气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却又带着深深的无力。
看遮天蔽日看不见一丝曙光的天空“这混沌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绝望如同无形的瘴气,
弥漫在空气里,吸入肺中,腐蚀着希望。然而,在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最深处,
在每一个濒临崩溃的灵魂罅隙里,总有一点微弱的火星不肯熄灭。那是母亲护住幼崽的本能,
是农夫在干旱龟裂土地上仍不肯放弃的最后一颗种子,是垂死者望向天际最后一眼时,
对光明的残存幻想。无数这样的绝望、挣扎、卑微的期盼,无形无质,却浩荡如江河,
在天地间汇聚,奔流向一个冥冥中的终点。终于,在那绝望的极致,在生灵愿力沸腾的顶点,
量变引发了质变。远离人烟的荒芜旷野上,虚空开始扭曲,仿佛平静的水面投入石子。
点点乳白色的光粒凭空浮现,如同夏夜的萤火,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迅速向中心汇聚。
光芒渐盛,勾勒出一个年轻男子的轮廓。他看起来二十出头,面容寻常,
却带着一种超越岁月的苍凉与悲悯。他缓缓睁开双眼,那眸子里清澈见底,
却又仿佛映照着红尘万丈的苦难。他身着一袭最简单的粗布白衣,纤尘不染,
仿佛汇聚了世间最后一点纯净。他低头,凝视着由亿万求生念头凝聚而成、骨节分明的手掌,
轻声开口。这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规则之力,清晰地穿透了层层空间壁垒,
响彻在每一个正在苦难中煎熬的灵魂深处:“吾名,陌。”“吾乃汝等喜,怒,哀,惧,爱,
欲所化之”“这天该亮了,世界大同,还汝等生存之境”那一瞬间,
无数在黑暗中蜷缩的身体莫名一轻,无数颗被恐惧攥紧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过。
有什么东西,自亘古的沉睡中,苏醒了。2:祭魔“河伯”陌的脚步,踏足了流波河畔。
这里的河水浑浊泛黄,水面上漂浮着可疑的油污和零星白骨,
空气中弥漫着鱼腥与水草的腐败气味。绝望,
在这里具体化为孩童稚嫩的哭喊和父母心碎的呜咽。十几个村落,每年此时,
都必须向盘踞水底的“河伯”献上一对童男童女,美其名曰换取“风调雨顺”,
实则是用无辜者的血肉,换取那水魔暂时的、不那么变本加厉的骚扰。祭典之日,
河岸上黑压压站满了人,却死寂得如同集体送葬。村民们面色蜡黄,眼神躲闪,
不敢去看那临时搭建的高台。台上,穿着崭新绸缎、脑满肠肥的乡绅刘老爷,
正拿着一卷黄纸,抑扬顿挫地念着谄媚的祭文。他是“河伯”在岸上的代言人,
靠着这层关系,在乡里作威作福,脑满肠肥。两个不过五六岁的孩子,
被强行套上红色的、绣着诡异符文的长袍,像两个精致的玩偶被放置在小小的竹筏上。
他们早已吓得小脸煞白,连哭都忘了,只有圆睁的眼里满是纯粹的、令人心碎的恐惧。
他们的父母被几个神情冷漠的彪形大汉死死摁住,母亲喉咙里发出困兽般低沉而绝望的呜咽,
父亲目眦欲裂,指甲深深抠进河岸的泥土里,留下带血的指痕。“吉时已到!献祭品,
祈河伯佑我一方!”刘老爷拖长了腔调,
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虚伪庄重与一丝即将完成任务的轻松。
竹筏被两个面无表情的汉子缓缓推离河岸,滑向那浑浊不堪、暗流汹涌的河水。
河水仿佛有所感应,开始不安地翻涌起泡沫。“停下。”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不高,
却像一道凛冽的冰泉,瞬间浇灭了现场虚伪的热度,劈开了压抑的死寂。
陌不知何时已站在河边水浅处,身形看似单薄,却仿佛一座亘古存在的山岳,
莫名地挡住了所有投向祭品的、或麻木或贪婪的视线。刘老爷先是一愣,
待看清来者只是个穿着粗布白衣的陌生年轻人后,勃然作怒:“哪来的狂徒!衣衫不整,
形迹可疑,敢亵渎河伯祭典?!来人,给我拿下!”陌的目光越过他,
直接投向河中那团常人看不见的、翻涌着贪婪与血腥的浓稠妖气。“以稚子血肉果腹,
也敢妄称神祇?不过一藏头露尾、贪得无厌的孽畜。”“吼——!”河水猛然炸开,
巨浪滔天!一个硕大无比、覆盖着暗青色滑腻鳞片的头颅破水而出,
灯笼大的竖瞳残忍地锁定陌,腥臭的吐息带着浓重的鱼腥味扑面而来,
几乎让岸边的人晕厥:“卑微虫豸!安敢扰我清静,坏我血食?!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岸边的村民成片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连刘老爷也腿肚子转筋,勉强扶着台子才没倒下。陌只是平静地抬起右手,
指向那狰狞咆哮的水魔。没有炫目的光华,没有震耳的轰鸣,
只有一股纯粹到极致、代表着天地“裁定”与“终结”的意志之力,无视空间距离,
直接降临在那庞大的妖躯之上。“判:生机剥夺,修为散尽,神魂俱灭。
”水魔“河伯”那巨大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条细线,
它感到自己积攒数百年的妖力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飞速消融,
磅礴的生命力被一种无可抗拒的力量无情抽离。它不可置信有人伤他,“不,我的修为,不,
你该死”想调动全身修为发现修为出来流失什么也做不了他绝望惊恐的面对这一切,
不敢相信,庞大的身躯从头部开始,寸寸龟裂,裂纹中透出耀眼的白光,
最终化作细腻的飞灰,被河风一吹,彻底消散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死寂。
比之前更深的死寂。只有河水依旧在不安地流淌。那刘老爷直接瘫软在地,
身下洇开一滩污浊,刺鼻的腥臊味弥漫开来。
陌的目光淡淡扫过他和那些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打手,
最终落在那群呆若木鸡、仿佛还没反应过来的村民身上。“此后,再无祭典。如若不从,
化为灰烬就是你们的归宿”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些个作恶的,吾自会替你们清扫了去。”言罢,转身离去,
身影在河岸的芦苇丛边几个闪烁便消失不见。只留下河岸上劫后余生的人们,
“我们的孩子不用死了,我们得救了”“神君在上,我们有希望了”众人朝消失的地方跪下,
阳光,似乎也穿透了常年笼罩在此地的阴霾,似乎稍稍明亮了一些。
3:虐兽“影狼”途经一片茂密阴暗的山林,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以及夹杂其中的、人类濒死的惨嚎,引动了陌的感知。林间空地的景象,
堪称血肉模糊的炼狱。几具村民的尸骸以极其扭曲的姿势散落四处,
内脏和残肢抛洒得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土地,吸引着嗡嗡作响的蝇虫。
而制造这惨剧的,是一头形似巨狼,却体型更大,毛色暗沉近乎纯黑,
能在阴影中自由穿梭、行动如鬼魅的妖兽——影狼。
它并不急于给剩下的两个浑身是血的猎户一个痛快,而是享受着猫捉老鼠般的虐杀乐趣。
它时而融入树底浓重的阴影,消失不见,时而从猎户视觉死角突兀地窜出,利爪每一次挥动,
都精准地带起一蓬血雨和一声更加凄厉痛苦的哀嚎。它猩红的舌苔舔过爪尖温热的鲜血,
喉咙里发出满足的、低沉而充满恶意的咕噜声,像是在嗤笑猎物的无力。“啊——!
”一个年轻猎户的右臂被齐根扯断,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他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
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滚落。“不要杀我,我家中还有孩童,
求求你”无助颤抖的声音求着饶影狼嗜血地咂了咂嘴,眼中残忍戏谑的光芒更盛,
围着因剧痛而蜷缩的猎户缓缓踱步,似乎在挑选下一个下口的位置。
陌看着这恶念的一切眼中,凝起了实质般的寒霜。周围似乎更冷了,眉头微皱,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对生命被如此亵渎玩弄而产生的怒意,冰冷,纯粹,
带着天道审判般的威严。“以折磨生灵为乐,天地不容。”影狼敏锐地感知到致命的威胁,
立刻放弃戏耍的猎物,低吼一声,身形彻底融入旁边一棵古树的阴影,下一瞬,
一道快得只剩模糊残影的黑线,带着腥风,直扑陌的面门!“想跑,
你也尝尝被戏耍撕裂的感觉”在陌的感知领域里,它的轨迹清晰得如同掌上观纹,
那融入阴影的天赋如同儿戏。一切都是徒劳,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陌甚至未曾挪动脚步,只是缓缓抬起右手,
食指对着那扑来的、散发着浓烈血腥与恶意的黑影凌空一点影狼被定住了。
“猜猜这一击会打在你那里”空间仿佛瞬间凝固。影狼保持着扑击撕咬的狰狞姿态,
獠牙距离陌的面门不足三尺,却被一股无形的、浩瀚的力量硬生生钉在半空之中。
它眼中嗜血的兴奋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取代,只有眼珠在疯狂转动,
透露出极致的惊骇,却连一根爪子都无法动弹。“神君别杀我,
再也不敢了”陌踱步到它面前,平静地注视着它因恐惧而缩小的瞳孔,
那里面倒映着自己毫无波澜的脸。“你不是不敢了,你是将死了,
你怕了”“判:你身感其痛,魂受其苦,倍加之,直至形神湮灭。你曾虐杀一人加刑一百年,
你好好算算你杀了多少灵,审判之眼开”无形的法则之力如同最精准的刑具,轰然降临。
影狼坚韧的毛皮下,凭空爆开无数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伤口翻卷,
鲜血汩汩涌出;它的内脏被无形的大手疯狂搅动、挤压、撕裂!它想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嚎叫,
却连一丝声音都无法溢出喉咙,只能剧烈地痉挛、颤抖,
瞳孔中倒映出自己血肉模糊、快速崩解的过程,最终在超越承受极限的痛苦中,
肉身“噗”的一声闷响,彻底崩解为一滩混杂着骨渣的肉泥,
继而化作一缕带着焦糊味的青烟,它在无尽的反复身死接受天罚,直至神魂俱灭,永世不存。
陌转向那两个瘫软在地、几乎精神崩溃、屎尿齐流的猎户,指尖微弹,
两团柔和的白光笼罩他们。断臂处肉芽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其他伤口也迅速愈合。
“好了,回去吧。”他的声音依旧带着未散的寒意,却也让那两个猎户如同听到仙音,
“多谢神君,多谢神君”在猎户的跪拜中消失,
消散了些---4:鬼魅“千面”一丝微弱到几乎消散、却蕴含着庞大集体恐惧的祈愿意念,
如同风中残烛,将陌引至一个位于偏僻山谷的村庄——白石村。从山谷上方俯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