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城市的东区像一块褪色发硬的旧帆布,尤其是挨着第三中学后街的那一片。
常年湿漉漉的空气里飘着铁锈、劣质油脂和若有若无的垃圾酸腐气。
台球厅的霓虹招牌缺了几个笔画,在雨夜里挣扎着闪烁,红光绿光淌在泥水里,
像打翻的颜料。江野就站在这片光怪陆离的边缘,雨水顺着银白色的发茬往下滴,流进脖颈,
冰得他皱了下眉。他那件黑色夹克洗得发白,肩头磨出了毛边,紧紧裹在身上,
也挡不住这深秋夜雨的寒气。右臂肱二头肌的位置,一道半旧的伤疤在湿冷空气里隐隐发酸,
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了,为护着班主任苏晴,硬挨了校外混混一记闷棍留下的。
当时没觉得多疼,现在这后返劲倒像根看不见的细线,时不时扯他一下。他眯着眼,
盯着台球厅那扇油腻的铁门。里面吵嚷声、台球碰撞声、下流的笑骂声混成一片,
像一锅煮沸的潲水。透过门缝,他能看见李小明——班里那个瘦得像根秋葵的男生,
正被十二个奇形怪状的混混围在墙角。李小明的校服领子被一个黄毛揪着,
整个人几乎被提离了地面,怀里还死死抱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小逼崽子,钱呢?
摸半天了!”黄毛用台球杆不轻不重地戳着李小明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哆哆”声,
“让你孝敬哥几个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龙哥……求你了,
这钱……这钱真是我妈的住院费……”李小明的哭声被淹没在嘈杂里,
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猫崽,“我攒了半年的早饭钱……”江野舌尖顶了顶腮帮,
尝到一点铁锈味,可能是牙根咬得太紧。他想起白天教室里,李小明偷偷啃着干硬的馒头,
却把唯一一杯热水递给感冒发烧的女同学。那画面让他心里莫名地堵。他不是什么好人,
打架、逃课、顶撞老师,档案上的黑历史能写满三页纸。但有些事,他看见了,
就他妈的眼眶子发酸,心里头冒火。他低头,从夹克内衬里抽出那根跟了他两年的甩棍。
棍身是磨掉了锈的实心钢,握把处缠着黑色的电工胶布,已经被汗水和污渍浸得油亮。
手腕一抖,“咔”一声脆响,两节金属棍身牢牢锁死,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动了。没喊话,没预警,像一头悄无声息扑向猎物的豹子。第一下,
甩棍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不是砸向人,
而是狠狠抽在门口那排摩托车里最扎眼的一辆哈雷油箱上。“咣——!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压过了一切嘈杂。油箱外壳瞬间凹陷下去,爆起一蓬耀眼的火星,
又迅速被雨水浇灭。一道裂痕蜿蜒开来,浓烈的汽油味猛地窜出,混着雨水的腥气,
弥漫在空气里。一个光头混混正叼着烟,摸出Zippo打火机,“锵”一声擦燃火石,
橘黄色的火苗刚窜起。江野看都没看,左脚勾起旁边半桶用来清洗零件的废汽油,
腰腹发力一甩,“哗啦”一声,黏稠的液体泼溅而出,精准地浇灭了那朵火苗,
也淋了光头一头一身。“我操!哪个不开眼的……”黄毛猛地回头,咒骂声戛然而止。
江野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甩棍在他手里活了过来,像一条银色的毒蛇。
第一个冲过来的混混挥舞着链条,江野矮身突进,棍尖精准地戳在对方腋下,
那小子“呃”地一声,脸憋成猪肝色,软软跪倒。第二个抡着棒球棍砸向他面门,
江野不退反进,甩棍格住棒球棍,顺势一绞一拉,那人重心不稳向前扑倒,
江野的膝盖已经狠狠撞在他胃部,痛苦的干呕声立刻响起。台球厅里彻底炸了锅。
咒骂声、桌椅翻倒声、台球被撞得四处乱滚的噼啪声混成一片。彩色的号码球滚落一地,
像无数惊惶失措的眼珠。江野在人群里穿梭,移动,每一个动作都简洁到了极点,
也狠辣到了极点。弯腰躲过挥来的拳头,突进用肘部撞击最柔软的肋下,格挡,反击。
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从他额角滑落,流进眼睛,刺得生疼。他抹了一把,
视线里一片模糊的血红——不知是谁的血溅了上去。右臂的旧伤开始灼烧般疼痛,
每一次挥动甩棍都像有针在扎那片愈合不久的肌肉。但他没停,反而被打出了一股邪火。
这些家伙,看着人多势众,张牙舞爪,真动起手来,全是样子货,下盘虚浮,力道松散。
混乱中,一个混混抄起半截啤酒瓶,狞笑着从侧面捅来。江野刚格开正面的一击,
旧伤牵扯动作慢了半拍,瓶口擦着他右肩划过,夹克撕裂,皮肤上传来冰凉的刺痛感,
血立刻渗了出来。“妈的!”他低骂一声,甩棍回扫,砸在那混混的手腕上,
清晰的骨裂声被淹没在喧嚣里。战斗大概持续了五六分钟。
当最后一个还能站着的混混被他一棍抽在腿弯,惨叫着扑倒在一张台球桌上,
把绿色的绒布扯下一大块时,台球厅里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
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人,像个被捣烂的马蜂窝。江野喘着粗气,走到墙角。
李小明吓得缩成一团,脸色惨白如纸,牙齿咯咯打颤。他没说话,
弯腰从散落一地的杂物、碎玻璃和那些被踩脏、甚至沾了血迹的钞票里,
把纸币一张张捡起来,捋平,叠好,塞回李小明冰冷颤抖的手里。“走。”他就说了一个字,
声音沙哑,带着剧烈运动后的喘息。李小明看着他,眼泪混着鼻涕流下来,张了张嘴,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紧紧攥着那叠救命的钱,
连滚爬爬地冲出了大门,消失在瓢泼大雨中。江野没立刻离开。他走到那个领头的黄毛跟前,
黄毛正抱着明显肿起来的右手腕,疼得直抽冷气。江野用甩棍冰凉的顶端,
点了点他的锁骨位置。“听着,”他声音不高,
但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只剩下雨声和呻吟的空间里,异常清晰,像刀片刮过玻璃,
“再碰我们班的人,我下次来,烧的就不只是汽油了。”黄毛猛地一颤,抬起头,
对上江野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胜利的得意,也没有凶残的快意,
只有一片被雨水浇透的、冰冷的疲惫,像深不见底的寒潭。黄毛到嘴边的狠话咽了回去,
只剩下恐惧。江野不再理会,转身走出台球厅。雨水立刻劈头盖脸地浇下来,
冲淡了他脸上的血迹,却冲不散那股浓重的铁锈味和汽油味。翻越学校那堵矮墙时,
右肩的伤口被牵扯,一阵撕裂的痛楚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动作顿了一下。他咬着后槽牙,
借力翻过墙头,落地时脚步有些虚浮,踩在水洼里,溅起一片泥水。墙根的阴影里,
站着一个人。班主任苏晴打着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手电筒的光柱没有直接照向他,
而是落在他脚前泥泞不堪的地面上,形成一小圈昏黄而温暖的光晕。她像是已经站了很久,
肩头已经被飘进来的雨丝打湿,浅灰色的羊绒毛衣颜色深了一块。
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运动鞋,裤脚沾满了泥点。雨声哗然,填补着两人之间巨大的沉默。
她没问他去了哪里,也没问这一身触目惊心的血污和狼狈是怎么回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目光在他撕裂的肩头停留了一瞬,然后从随身背着的帆布包里,拿出一卷未拆封的白色绷带,
递了过去。江野没接。他抬手,用指背将垂到眼前、沾着血水的湿漉银发往后捋了一把,
这个动作再次牵扯到肩上的伤口,让他眉头不受控制地拧紧。
几缕发丝在他动作间不经意地擦过苏晴递绷带的手指尖,留下一点冰凉而黏腻的触感。
“别上报,”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哑,像砂纸磨过喉咙,“算我欠您一次。
”苏晴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绷带在潮湿的空气里微微颤动。
她的目光掠过他还在渗血的肩头,落在他被雨水冲刷得异常清晰、却毫无少年意气的脸上,
那眼睛里只有一片被打湿的荒原。远处天边闷雷滚过,低沉的声音压在城市上空,
也压在两人之间这短暂的、心照不宣的寂静里。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是将绷带又往前递了半分,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度。
第二节雨水好像没有停歇的意思,第二天依旧淅淅沥沥。
教室里弥漫着粉笔灰和潮湿袜子的混合气味。江野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银发耷拉着,
右肩的伤口在衣物摩擦下传来阵阵钝痛。他趴着,像是睡着了,
但耳朵却捕捉着教室里的每一丝动静。上午第二节课间,骚动毫无预兆地爆发了。
高三的校霸王猛,带着几个跟班,大摇大摆地晃进了他们班。
王猛穿着价格不菲的限量版球鞋,校服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
眼神里是那种被惯坏了的、毫不掩饰的嚣张。“林小雨,听说你数学竞赛又拿名次了?
牛逼啊!”王猛的声音带着戏谑,他径直走到一个戴着厚眼镜、身材瘦小的女生桌前。
那是林小雨,班里的学习委员,性格内向,总是埋首在题海里。林小雨紧张地扶了扶眼镜,
没吭声。王猛觉得无趣,一把抢过她桌上摊开的竞赛试卷,
那是她刚发下来、准备拿去塑封珍藏的。“哟,这写的什么天书?给哥看看,学习学习!
”“还给我!”林小雨猛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伸手去抢。王猛把手举高,嬉笑着,
当着全班的面,两只手抓住试卷边缘,“刺啦——!”一声脆响,试卷被从中间撕开,
接着又是几下,碎片像雪片一样飘落。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纸张飘落的声音和窗外单调的雨声。几个男生想站起来,被王猛的跟班瞪了一眼,
又悻悻地坐了回去。林小雨看着地上的碎片,眼圈瞬间红了,身体因为愤怒和屈辱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最后一排传来椅子腿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响。江野站了起来。他动作不算快,
甚至有些懒散,但整个教室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他身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眼底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冷了下去。他没看王猛,也没看地上的碎片,
径直朝着门口走去,仿佛只是要去上厕所。就在他与王猛擦肩而过的瞬间,王猛的一个跟班,
大概是觉得被无视了很不爽,故意伸脚想绊他一下。江野的脚步甚至连停顿都没有,
只是脚踝微妙地一转变了落点,那只伸出来的脚就被他精准地踩住,还顺势碾了一下。
跟班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王猛脸色沉了下来,感觉面子挂不住了。“江野,
你他妈什么意思?”他堵在门口,挡住了去路。江野这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空荡荡的,像在看一件家具。他没理会王猛,目光越过他,
落在门外走廊边停着的那辆崭新的、被王猛当宝贝似的重型摩托车上。他绕过王猛,
走到那辆摩托车旁。雨水打在锃亮的黑色油箱上,映出他没什么血色的脸。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右手探入夹克内衬,再次抽出了那根缠着电工胶布的甩棍。“江野!
你敢动我车试试!”王猛在教室里吼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江野像是没听见。
甩棍在他手里划出一道短促的银弧,带着全身的力道,狠狠抽在摩托车的油箱上!“嘭!!!
”不是金属撞击的脆响,而是某种更沉闷、更令人心悸的爆裂声。
油箱外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一道裂缝瞬间炸开,
透明的汽油如同小瀑布般“汩汩”地涌出,
迅速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蔓延开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江野收回甩棍,
看都没看那哗哗漏油的油箱,转身,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王猛那张因惊怒而扭曲的脸上。
“动我班的人?”他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砸在水泥地上,每个字都带着寒意,
“你配烧汽油?”王猛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野:“你……你他妈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
嚣张什么?!”江野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不是笑,而是一种极致的嘲弄。
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近王猛,甩棍的尖端几乎要戳到对方的鼻梁。“老子纹身抽烟,
逃课打架,”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但论起做人的规矩,
我他妈比你们这群穿着校服、人模狗样的畜生,懂!”这句话像一记无形的耳光,
抽在在场不少沉默的人脸上。教室里静得可怕,只有汽油流淌和王猛粗重喘息的声音。
江野没再废话,用甩棍拨开挡路的王猛,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走出了教室。在他身后,
林小雨悄悄蹲下身,快速将地上被撕碎的试卷碎片捡起来,紧紧攥在手心。没人注意到,
她另一只放在口袋里的手,正紧紧握着一个老旧的智能手机,屏幕上,
刚刚江野甩棍抽裂油箱那一幕,被她用颤抖的手指录了下来。她迅速点了保存,
将视频文件拖进了一个隐藏的加密网盘。王猛显然不会善罢甘休。油箱事件后第三天,
麻烦就找到了江野的“根”上——位于城市边缘,几乎被人遗忘的“晨曦福利院”。
江野是在放学后接到福利院陈妈妈带着哭腔的电话的。黑心开发商看中了这块地,
要建商业中心,补偿款低得离谱,今天直接派了拆迁队过来,要强行推平院子,
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吓得直哭。江野撂下电话,眼神瞬间就变了。
那不再是平日里那种带着倦怠的冷漠,而是一种被触及底线后、近乎野兽般的凶光。
他吹了声口哨,不多时,
七八个平时跟着他、同样不怎么安分的少年就从校园各个角落聚拢过来。“带上‘家伙’,
去院里。”江野只说了这一句。所谓的“家伙”,无非是钢管、木棍,
还有几瓶用辣椒面和工业酒精自制的“防狼喷雾”。江野自己则背了一个沉甸甸的帆布包,
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他们赶到时,福利院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已经被撞得歪斜,
两台挖掘机像丑陋的钢铁巨兽,轰鸣着堵在门口。
十几个穿着统一制服、手持铁锹棍棒的拆迁队员,
正和以陈妈妈为首的护工、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对峙着。院子里一片狼藉,
孩子们种的小菜园被碾烂,秋千架也被推倒了。“滚开!老东西,别挡道!
”一个工头模样的男人粗暴地推了陈妈妈一把,老人踉跄着差点摔倒。
“我看今天谁他妈敢动!”江野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沸腾的油锅。
拆迁队的人回头,看到一群半大的小子,领头的还是个一头银发的,顿时嗤笑起来。
“哪来的小混混,毛长齐了吗?滚一边去!”江野没理他,
目光扫过院子入口处那片泥泞的空地。他迅速打开帆布包,拿出几个装满东西的布包,
递给身后的兄弟。“撒开,按我昨天说的位置。”几个少年动作飞快,
然是密密麻麻、闪着寒光的图钉——均匀地撒在挖掘机轮胎前和拆迁队员可能冲锋的路径上。
那是江野前几天化学课上,看着老师演示某种合金硬度时,脑子里闪过的念头,
没想到真用上了。“操!小子你找死!”工头恼羞成怒,一挥手,“给我上,
连这些小兔崽子一起收拾了!”拆迁队员挥舞着工具冲上来。第一个冲得最快的,
一脚踩进图钉阵,厚实的劳保鞋底竟然被瞬间刺穿,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抱着脚滚倒在地。后面的人吓了一跳,脚步不由得迟疑。就在这时,江野和他的人动了。
他们不像打架,更像是在执行某种战术。两人一组,一人用钢管格挡,
另一人立刻掏出辣椒水喷雾,对着对方的脸猛喷。“啊!我的眼睛!
”“咳咳……这什么鬼东西!”辛辣的刺激气味弥漫开来,拆迁队顿时乱成一团。
江野如同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他没用甩棍,而是捡起地上被扯断的、用来晾衣服的铁链,
挥舞起来虎虎生风,主要抽打对方的手腕和膝关节,旨在卸掉对方的战斗力,
而不是造成致命伤。混战中,一个拆迁队员摸到侧面,抡起铁锹朝着江野的后脑拍来!
江野仿佛背后长眼,猛地侧身避开,铁锹带着风声擦过他耳边。他顺势抓住铁锹木柄,
一脚踹在对方小腹,夺过铁锹,反手用木柄狠狠砸在对方肩胛骨上。战斗持续了十几分钟,
拆迁队没想到这群少年这么难缠,加上图钉和辣椒水的辅助,竟然被打得节节败退,
留下几个躺在地上呻吟的同伴,灰头土脸地撤走了。孩子们从屋里冲出来,
围着江野他们欢呼。陈妈妈拉着江野的手,老泪纵横:“小野,多亏了你们啊……”然而,
没等这口气松下来,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第二天,消息传来,开发商报了警,
指控江野“聚众斗殴”、“暴力抗法”、“损坏财产”。校方迫于压力,迅速召开了会议。
装饰考究的校长办公室里,秃顶的校长拍着桌子,唾沫星子横飞:“江野!又是你!
无法无天!上次打校外的人,这次连拆迁队都敢打!你眼里还有没有校规校纪!
”江野站在办公室中央,校服外套搭在臂弯,右肩的纱布隐约透出点血色,脸上没什么表情。
校长越说越气,指着江野的鼻子:“我告诉你,这次情节极其恶劣!人家开发商是合法手续!
你带着人暴力抵抗,还用什么……图钉辣椒水?!你这是流氓行径!我看你这学也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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