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七年之痛林野沈砚之完本小说免费阅读_小说完结版余烬七年之痛林野沈砚之

林野发现沈砚之咳血的那天，窗外的悬铃木正落第三场叶。

金黄的碎影被风卷着贴在玻璃窗上，又顺着雨痕滑下去，像谁没忍住落下的泪。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七年，后来林野才知道，这也是最后一年。他刚从画室回来，

帆布包上沾着半干的松节油，指尖还留着钛白与钴蓝混合的凉意。

原本满心都是“今晚要给沈砚之炖他爱吃的番茄牛腩”，可刚推开玄关的门，

目光就被书房门缝里渗出来的暗红钉住了。那颜色太刺眼，

像极了上周他调毁的赭石——当时颜料管漏了，暗红顺着调色盘边缘滴在米白色地毯上，

洇出细小却顽固的痕迹，他蹲在地上擦了半天才勉强淡去。可此刻门缝下的红，

比那颜料更稠，更沉，像凝固的血。房间里静得可怕，连挂钟的滴答声都消失了，

只有窗外的风卷着落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林野的心脏突然攥紧，

慌得连呼吸都变轻了，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指尖刚碰到书房门把手，

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极轻的、压抑的咳嗽。“沈砚之？”他推开门时声音发颤，

视线里的画面让他瞬间僵在原地——男人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肩膀比上个月又瘦了一圈，

青色的血管在苍白的颈侧若隐若现，指缝间还攥着半张没写完的稿子，

笔尖的墨汁晕开了一小块，把“林野”两个字浸得发蓝。台灯暖黄的光落在他发顶，

能清晰看见新生的白发混在黑色里，像冬雪落在墨色的枝桠上，薄得一碰就会化。

沈砚之听见声音，回头时脸色很平静，

可放在桌下的手却慌了——他飞快地把染血的纸巾揉成一团，指尖捏得发白，

趁着林野没注意，迅速扔进了桌角的纸篓。“回来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带着点刚咳过的沙哑，“刚想给你打电话，说我今晚想吃你做的番茄炖牛腩了。

”他努力扯出个微笑，可眼下的乌青太重，把那点笑意衬得格外牵强，

连眼角的细纹里都藏着掩不住的疲惫。林野没接话，脚步像灌了铅似的挪过去，

伸手就攥住了沈砚之的手腕。指腹下的皮肤凉得像冰，比深秋的窗沿还要冷，

脉搏细弱得几乎摸不到，只能感受到微弱的跳动，像风中摇曳的烛火。

他的目光扫过桌角的纸篓，那团揉皱的纸巾露了个角，

暗红的印子在米白色的纸面上格外扎眼。记忆突然翻涌上来——上个月沈砚之去医院复查，

回来时手里攥着报告，笑着说“医生说恢复得很好，

再养阵子就能陪你去看画展了”；前几天他半夜起床上厕所，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

沈砚之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肩膀轻轻发抖；还有上周他给沈砚之换衣服，

摸到他后背上的骨头，硌得手心发疼，当时沈砚之还笑着说“最近在减肥，

想穿回大学时的白衬衫”。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那些他逼着自己相信的“好转”，

此刻全像针一样扎进心里，密密麻麻地疼。“砚之，你的报告呢？”林野的声音哑得厉害，

像被砂纸磨过，他努力想让语气平静些，可指尖的颤抖出卖了他，

“给我看一看你的复查报告，你把它放哪了？告诉我。”沈砚之垂了垂眼，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灰的阴影，像蝶翼停在苍白的皮肤上。他没回答，反而抬起手，

指腹轻轻摩挲着林野手背上沾着的松节油痕迹——那是刚才收拾画具时蹭到的，淡绿色的，

带着点油画特有的气味。“又蹭到了，”他的声音很轻，像在哄小孩子，“真是不小心，

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冒失的学生。”说完，他又抬手想去摸林野的头发，指腹刚碰到发顶，

就对上了林野泛红的眼睛。那双眼原本总是亮得像盛了星星，此刻却蓄满了眼泪，

睫毛湿成了一撮，连瞳孔里都映着他苍白的脸。沈砚之的心猛地一揪，

语气更软了：“我的林野，眼睛特别好看，不适合掉眼泪。”这句话像个开关，

林野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顺着鼻梁滴在沈砚之的手背上，烫得他指尖发麻。

林野猛地抱紧他，手臂绕着他的腰，却不敢用力——隔着薄薄的羊绒衫，

能清晰摸到他脊骨的形状，一节节的，像易碎的瓷瓶。

“你怎么这么瘦了……”林野的声音埋在他颈窝，闷闷的，带着哭腔，

“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医生不是让你多吃点吗？”沈砚之没说话，只是抬手回抱住他，

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以前林野画画遇到瓶颈、闹脾气时那样，一下下的，

带着安抚的节奏。“我吃了，”他低声说，“今天中午还吃了两碗粥，你做的咸菜特别好吃。

”可林野知道他在撒谎——早上他出门时，特意把咸菜装在瓷罐里，还叮嘱他“配粥吃，

别吃太多”，刚才他在厨房看了一眼，瓷罐几乎没动，粥碗里还剩小半碗，已经凉透了。

七年前初遇沈砚之的画面，毫无征兆地撞进林野的思绪里。那时的沈砚之还在A大教文学，

三十岁出头，一身熨帖得没有半分褶皱的白衬衫，袖口总是挽到小臂，露出干净的腕骨，

立在讲台上念叶芝的诗时，声音清亮得像初秋的风穿过疏林，

稳稳地漫过阶梯教室的每个角落，连后排昏昏欲睡的学生都忍不住抬了头。

林野那时候还是美术系大三的学生，去听外系的选修课不过是为了凑学分。

第一次踏进沈砚之的课堂，是被室友苏晓那句“沈老师长得帅，声音还特别好听，

不去听简直亏了”勾着去的——她本没放在心上，甚至还带了速写本，

想着“要是无聊就画画”，可推开门的瞬间，目光就被讲台上的人攥住了。

那天沈砚之讲的是叶芝，手里捏着本卷了边的诗集，封面是暗绿色的，边角被翻得有些毛躁。

他没看课本，只是抬着头，目光扫过台下的学生，然后缓缓开口，

一字一句地读《当你老了》：“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阳光从教室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他身上，

把白衬衫染成了暖金色。林野坐在第三排，手里的画笔悬在速写本上，

却一个线条都没画出来——满脑子都是他垂眼念诗时的侧影，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连语调里的温柔都像能掐出水来。下课铃响的时候，林野故意慢腾腾地收拾画具，

把铅笔一支支插进笔袋，把速写本卷成筒，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盯着讲台上的人。

沈砚之正在收拾课本，动作很慢，手指轻轻拂过诗集的封面，像是在抚摸什么珍贵的东西。

林野深吸一口气，刚想挪到讲台边说句“老师再见”，可刚走到门口，

就被一道温和的声音叫住了：“同学，你的画笔掉了。”他回头，

看见沈砚之手里捏着支她落在座位上的2B铅笔，笔杆上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

因为经常攥着，尾端已经磨得有些发亮。“下次小心些，”他走过来，把铅笔递到她面前，

语气里带着笑意，“画笔对美术生来说，该是很重要的吧？”林野慌忙接过来，

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凉丝丝的，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玻璃杯。她的耳尖瞬间烧得发烫，

连说话都结结巴巴：“谢、谢谢老师，我下次一定注意，再也不丢三落四了。

”沈砚之笑起来时眼睛会弯成月牙，软乎乎的，像初春刚融化的月亮。“我叫沈砚之，

教文学的。”他说，“你呢？哪个系的？”“我叫林野，美术系的，大三。”她低着头，

盯着自己的帆布鞋，鞋尖上沾着点画室的颜料。“林野。”他轻轻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

指尖在诗集封面上顿了顿，像是在品味这两个字的音节，“很好听的名字，像森林里的风。

”他抬眼，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速写本上，“以后要是有文学相关的问题，或者想聊聊诗和画，

随时来找我就好，我的办公室在文学楼302。”林野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像有只小鹿在胸腔里乱撞，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沈砚之的眼睛——那双眼很亮，像盛着星光，

里面映着她的影子。“好、好的，谢谢沈老师。”那之后，

林野的选修课表上多了沈砚之的《现代诗歌鉴赏》。每次上课，他都会提前半小时去教室，

坐在第一排靠中间的位置，把速写本摊开，却不再是为了“无聊时画画”，

而是想把沈砚之讲课的样子记下来——他抬手推眼镜的动作，他念诗时微微上扬的嘴角，

他讲到激动处眼底闪烁的光。有时他会揣着刚画好的速写去找他，红着脸把画纸递过去，

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沈老师，你看这幅画，能不能配句诗呀？”沈砚之从不会敷衍。

他会把画纸放在办公桌上，凑得很近，细细地看，连画纸上细小的铅笔痕迹都不放过。

他会跟林野讲：夕阳下的芦苇，适合配“落霞与孤鹜齐飞，

秋水共长天一色”；会跟她讲雨巷里的油纸伞，该配戴望舒的《雨巷》，这雨丝的弧度，

和诗里的“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很像；会跟他讲“画里的意境和诗句要嵌合，

就像两个人谈恋爱，得合拍才行”。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了。

有次林野带了幅夕阳梧桐叶的画去找他。画纸上，橘红色的夕阳漫在梧桐叶的叶脉上，

像裹了层暖纱，叶子的边缘泛着金黄，有几片正往下落，落在铺着青石的小路上。

沈砚之盯着画看了很久，指尖轻轻蹭过画纸边缘，像是在触摸真实的叶子。

“这幅画里藏着故事。”他突然说。林野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人看穿了秘密，她强装镇定，

指尖攥着画纸的一角，小声问：“什么故事呀？沈老师你别吓我，我就是随便画的。

”沈砚之抬眼望她，眼底盛着笑，像揉碎了的星光：“像有人在等一个人，从日头正盛，

等到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等到梧桐叶落了一地，还是没舍得走。”林野的脸瞬间红透了，

从耳尖一直烧到脖子——那画其实是照着沈砚之上课的样子画的，他不敢画人，

怕被他发现自己的心思，才把人换成了梧桐叶，把阶梯教室换成了校园里的梧桐道。

林野没敢说破，只含糊地应：“就是某天下午在校园里走，看见夕阳特别好看，突然想画了。

”沈砚之像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却没点破，只是拿起桌上的钢笔，

在画纸的右下角写了一行字：“静待归人，叶落成诗。”他的字迹很好看，清隽有力，

像他的人一样。“下次可以试着把人画进去，”他说，“这样故事，就更完整了。

”林野把那幅画小心地收进画夹里，像珍藏着稀世珍宝。后来他把这幅画装裱起来，

挂在了他们卧室的墙上，直到很多年后，墙上的画纸都微微泛黄了，他还是没舍得取下来。

后来两人熟到能一起在办公室喝咖啡——沈砚之的办公室里有个小小的咖啡机，

是他学生送的，他总说“味道一般，将就喝”，却会记得林野不爱喝太苦的，

每次都会多放一勺糖，再加半杯热牛奶。有次林野坐在他对面，手里捧着温热的咖啡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