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是被硬生生拽回躯壳的。冰冷的,沉重的,带着泥土腥气和一种濒死挣扎的绝望。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胸口憋闷得要炸开。阿芜猛地吸进一口气,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眼前一片昏花。入目是刺目的白。不是阴曹地府的森然,而是漫天的纸钱,纷纷扬扬,
落在她粗糙的麻布孝服上,落在身前那口黑沉得令人心悸的硕大棺椁上,
落在周围一片低低压抑的啜泣声中。殉葬!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她混沌的脑海里炸开。
她想起来了。她是新帝登基前,府里送来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婢女,侥幸得了次恩宠,
被封了个微末的才人。新帝驾崩,她这等无子无宠的低阶宫嫔,便被一道旨意,赐予殉葬,
以显示新君对先帝的孝心。棺椁里躺着的,是那位她只远远见过几面、年迈体衰的先帝。
而她们这些鲜活的生命,就要被活活封入这幽深的地宫,陪伴一具冰冷的尸体。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再次窒息。前世被灌下毒酒,
意识消散前那钻心的痛苦,和此刻被推入地宫等死的绝望交织在一起,
让她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不!她不能死!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回来!
视线慌乱地扫过周围,同样穿着孝服的宫妃们面如死灰,有人低声呜咽,有人眼神空洞,
护卫们手持兵刃,面无表情地肃立着,隔绝了所有生路。
送葬的宗室勋贵、文武百官队伍浩浩荡荡,却无一人看向她们这些即将赴死的可怜人。
最前方,那身着明黄龙袍,身形挺拔,面容尚带几分少年稚气,
眼神却已透出帝王威严的新君——李恒,正手持三炷香,准备进行最后的祭拜。祭拜结束,
便是地宫封门之时!怎么办?她能做什么?一个卑微的、即将殉葬的才人,有什么资格,
有什么能力,让皇帝为她停下脚步?就在她心急如焚,几乎要不顾一切冲出去时,
一股完全陌生的、庞大混乱的信息流,毫无预兆地冲入了她的脑海。地动山摇,屋舍倾颓,
百姓哭嚎……地点是……东北方,三百里……时间……三日后!那景象太过真实惨烈,
让她脱口而出,声音因恐惧和急切而尖利刺耳:“陛下!东北三百里,泾河府一带,
三日后午时,地龙将翻身!请陛下速速下旨防范!”这一声,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下巨石。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她身上。惊愕,鄙夷,嘲讽,如同实质的针,
刺得她体无完肤。“放肆!”内侍总管尖声呵斥,“区区殉葬宫人,胡言乱语,惊扰圣驾,
罪该万死!还不堵上她的嘴!”两名侍卫立刻上前,粗暴地按住她。阿芜拼命挣扎,
目光死死钉在那一抹明黄身影上。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赌输了,
不过是早死片刻罢了!“陛下!民女愿以性命担保!三日后若无地动,甘受千刀万剐!
但若真有,那可是万千黎民性命啊陛下!”她声嘶力竭,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一直沉默的新帝李恒,终于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很冷,
带着审视,像是在看一件奇怪的物事。那眼神深处,是帝王独有的、不容侵犯的威严。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就在阿芜的心一点点沉入冰底时,他开口了,声音平淡,
听不出喜怒:“放开她。”按住她的侍卫松开了手。李恒踱步到她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可知,妖言惑众,扰乱国葬,是何等大罪?”“民女知道。
”阿芜伏在地上,声音颤抖,却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坚定,“但民女更知,人命关天。
陛下乃圣明天子,岂能坐视子民罹难?是真是假,只需等上三日!”李恒盯着她看了半晌,
那目光锐利得几乎要穿透她的皮囊,看清她灵魂深处。“好。”他终于吐出一个字,“朕,
就给你三日。”他挥了挥手,对侍卫吩咐:“将她带下去,严加看管。国葬……暂缓。
”“陛下!”宗室中有人出声,似想劝阻。李恒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人立刻噤声。
“若三日后无事发生,”李恒的目光重新落回阿芜身上,冰冷如刀,“朕会让你知道,
什么是比殉葬,更痛苦千百倍的死法。”……阿芜被关进了一处偏僻的宫室,
门外有重兵把守。三天,七十二个时辰。每一刻都是煎熬。她倚在冰冷的墙壁上,
反复回忆着脑海中那突如其来的景象。那究竟是什么?是神佛的启示,
还是……她重活一世带来的诡异能力?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是她唯一的生机。
宫人送来的饭菜粗糙冰冷,她勉强咽下,维持着体力。外面的风声隐约传来,
充满了对她的嘲讽和幸灾乐祸。“一个殉葬的才人,也敢妄言天象?”“怕是疯了,
想用这种法子搏一条生路。”“等着吧,三日后,看她怎么死!”这些声音,她充耳不闻。
她只是静静地坐着,等待着命运的裁决。第三天,午时。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宫室外的守卫似乎也松懈了些,偶尔能听到他们低声交谈,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阿芜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难道……是她记错了?还是那景象只是她的幻觉?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地面,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非常非常轻微,
若非她全神贯注,几乎无法察觉。但紧接着,第二下,第三下……震动变得明显起来!
桌上的茶盏发出细微的磕碰声,梁上有灰尘簌簌落下。“地动了!真的地动了!
”门外传来守卫惊慌的呼喊。阿芜浑身一软,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
来了……真的来了!半个时辰后,宫门被猛地推开。之前那位内侍总管再次出现,
此刻脸上却再无半分倨傲,只剩下惊疑不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陛下传召。
”金銮殿上,气氛凝重。八百里加急军报已然送至御前,泾河府地动,山崩地裂,
房舍塌陷无数,正是午时发生!与那殉葬才人所言,时辰、地点,分毫不差!
当阿芜被带入大殿时,她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钉在她身上,震惊、探究、难以置信。
李恒高坐龙椅,手中握着那封加急奏报,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究竟是如何得知?
”阿芜跪在殿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她知道,关键时刻来了。“回陛下,
”她声音清晰,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平静,“民女自幼时一场大病后,
便偶能窥见一些未来片段,只是时灵时不灵,且多为灾厄之兆。此前浑浑噩噩,
直至殉葬那日,生死关头,灵台骤然清明,才得见此次地动之象。民女不敢隐瞒,冒死上奏。
”她没有说自己重生,只将一切推给玄乎其玄的“预知”之能。这比重生,更容易让人接受,
也……更令人忌惮。果然,殿内响起一片窃窃私语。“未卜先知?”“竟有如此奇事!
”李恒沉默着,指节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良久,他缓缓开口:“地动之兆,关系社稷,
你报信有功,于国有功。传朕旨意,赦免其殉葬之罪,册封为……”他略一沉吟,
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朝臣与宗亲。“赐封‘明懿夫人’,赐居揽月轩。”夫人!
并非低阶的嫔妃名号,而是一个超然的封号,有品级,有俸禄,
却不必受后宫诸多规矩严格束缚!这是帝王对特殊身份女子的一种恩赏,
也是一种……暂时的安置和观望。“谢陛下隆恩!”阿芜俯身下拜。她知道,
她赌赢了第一步。她活下来了,并且,以一种极其特殊的方式,重新踏入了这座吃人的皇宫。
……明懿夫人能窥测天机的名声,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宫闱,飘向前朝。起初,
质疑者众多。但随后发生的几件小事,让她声名鹊起。贵妃娘娘娘家幼弟失踪,阖府慌乱,
贵妃病急乱投医,求到她面前。阿芜只略一凝神,便道:“东南方,近水,有双柳之地。
”果然,两个时辰后,人在城东南曲江池畔的柳园中被找到,原是玩得忘了时辰。
皇后娘娘最为珍爱的一对东海明珠耳珰失窃,六尚局翻遍宫闱也无踪迹。阿芜被请去,
只看了眼皇后近日起居注和宫中人员走动,便指向皇后小佛堂的香炉:“灰烬之下。
”内侍拂开香灰,那对耳珰赫然在内,竟是被一只偷藏亮晶晶物件儿的狸猫拨了进去。
一桩桩,一件件,虽非军国大事,却精准得令人心惊。揽月轩的门槛几乎被踏破。
昔日对她不屑一顾的妃嫔、命妇,如今都带着厚礼,言辞恳切,只为求她一语。
贵妃送来了罕见的珊瑚屏风,皇后赏下了内造的珍宝头面。她宫中的用度,
甚至超过了某些高位妃嫔。阿芜谨慎地应对着,只挑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测算”,
对于涉及朝局、皇子的事务,一律以“天机混沌,妾身法力低微,难以窥见”推脱。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倚仗的并非什么真正的预知能力,
而是那段突如其来的、关于未来的记忆碎片。这能力来得诡异,且并不完全受她控制。
她就像怀抱巨宝行走于悬崖边的稚子,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皇帝李恒,
对她亦是恩赏不断,却始终带着一种深沉的审视。他时常召她前往御书房,问询的,
却多是些风调雨顺、边疆安稳之类的“国运”。
阿芜凭借着前世零星的记忆和这一世对朝局的暗中了解,小心斟酌着回答,偶尔能切中要害,
引得李恒目光深邃。她在积蓄力量,暗中查探着自己前世死亡的真相,以及家族覆灭的缘由。
她隐隐感觉到,那背后藏着一张巨大的网。夜凉如水。阿芜屏退了宫人,独自坐在窗前,
就着一盏孤灯,反复推敲着几个关键的人名和事件节点。她必须尽快弄清楚,到底是谁,
在上一世害死了她,又是因为什么。忽然,一阵极轻微、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仪的脚步声,
自院中传来,径直走向她的殿门。阿芜心中一凛,这个时辰……她还没来得及起身,
殿门已被无声地推开。一身玄色常服的李恒站在门外,夜风拂动他的衣摆,
廊下摇曳的宫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他没有带任何随从。“陛下?
”阿芜连忙起身行礼,心中警铃大作。李恒迈步进来,反手轻轻掩上了殿门。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书卷那是她托人寻来的地理志和朝臣录,并未多问,
只是径直走到她面前。殿内烛火跳动,将他高大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他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很久,久到阿芜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低沉,缓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她的心上:“爱妃既能算国运,
能断吉凶……”他微微俯身,靠得近了些,龙涎香的气息混合着夜晚的寒意,将阿芜笼罩。
“不如算算……朕,该如何逆天改命?”阿芜霍然抬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里没有戏谑,没有试探,只有一片冰冷的、关乎生死的认真。他知道了什么?
还是……他预感到了什么?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手脚一片冰凉。逆天改命?为谁改命?
如何改命?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上面是属于帝王的、不容抗拒的意志。
阿芜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剧烈的疼痛让她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她张了张嘴,
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这一卦,她算,还是不算?殿内死寂,
只有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算?她拿什么算?她那所谓的“预知”,
不过是仗着重生知晓一些既定之事,对于李恒的命运,她前世死得早,根本一无所知!
若胡乱开口,立刻就是欺君之罪,死无葬身之地。不算?帝王深夜孤身前来,开口相询,
已是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拒绝,便是承认自己无能,或者……心怀异志。
一个失去了价值的“先知”,在这深宫之中,会有怎样的下场?只怕比殉葬更惨。冷汗,
沿着她的脊柱,一滴一滴,缓慢地滑落。李恒依旧维持着俯身的姿态,耐心地等待着,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电光火石间,阿芜脑中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她不能算他的命,但她可以……借题发挥。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耗费了极大的心力,
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身体也微微晃了晃,
声音带着一种虚弱的颤抖:“陛下……天命……深不可测,强行窥探,
必遭反噬……妾身……妾身只怕……”她的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李恒眸色微动,
缓缓直起身,那股迫人的压力稍稍减退了些许。他走到一旁的紫檀木椅前坐下,
手指依旧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反噬?”他重复了一遍,语气莫测,“那么,
爱妃此前预言地动,找寻失物,便不曾遭受反噬?”“皆是微末小事,或关乎黎民生死,
天道或可宽容一二。”阿芜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惊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然陛下乃真龙天子,身系国运,窥探陛下命数,干系太大……妾身法力低微,
恐……恐承受不起。”她将“法力低微”和“承受不起”咬得极重,既是示弱,也是铺垫。
李恒沉默了片刻,殿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安静。“朕,不需要你窥探朕的命数。
”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朕只问你,若……若有人欲行悖逆之事,
可能从其行事征兆中,推演出蛛丝马迹?可能……防患于未然?”阿芜心头猛地一跳。
他不是要算自己的命,他是要……借她的手,去清除潜在的威胁!是了,新帝登基,
根基未稳。先帝子嗣众多,宗室虎视眈眈,朝中派系林立。他看似坐拥天下,实则如履薄冰。
她忽然想起,前世此时,似乎发生过一件大事……是什么?她努力在混乱的记忆中搜寻。
对了!是了!大约就在地动之后不久,掌管京畿防卫的步军统领衙门副将,
似乎卷入了一场贪墨军饷的案子,虽然最后被压了下去,但牵连甚广,动摇了不少军中将领。
而那位副将,据说是……瑞王的人?瑞王,李恒的皇叔,先帝在位时便颇有权势,
对新帝继位一直心怀不满。一个模糊的念头,在阿芜心中逐渐清晰。她不能直接说出未来,
但她可以“推演”出“征兆”!阿芜抬起眼,目光带着几分刻意营造的虚弱和专注,
仿佛真的在竭力演算天机。她缓缓道:“陛下……妾身方才心神激荡,
隐约感知……京中武备之地,似有……金气紊乱,隐带污浊之象。
尤其……与‘土’相关之人、事,恐生变故。此象……主贪墨,主渎职,或……牵连甚广,
动摇根基。”她的话说得含糊不清,
但关键词“京中武备”、“土”、“贪墨渎职”、“动摇根基”,足以引起李恒的警觉。
步军统领衙门,掌京城九门锁钥,驻守之地,岂非正是“土”相关?副将之名,
似乎也带“土”字边。李恒敲击扶手的动作,骤然停止。他看向阿芜的目光,变得极其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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