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三岁这年，终于能跑能跳，还会跟着陈玄清念诵龙虎山的基础吐纳口诀。
只是这孩子打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总爱对着空气说话，有时玩着玩着就突然停下脚步，奶声奶气地喊“婉玉姐姐”，还会把手里的糖块递向空无一人的地方，说“姐姐也吃”。
邻居们见了，私下里议论纷纷，说陈家这孩子“撞了邪”，还有人劝陈淑兰带孩子去庙里拜拜，驱驱“不干净的东西”。
陈淑兰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偷偷抹了好几回眼泪，可每次跟陈玄清提起，老人都只是摆摆手：“九儿没撞邪，那是婉玉姑娘在陪他玩，旁人看不到罢了。”
陈玄清说得没错。
自从阴婚缔结后，苏婉玉就一首栖身在陈九脖子上的阴阳佩里，只有陈九能隐约看到她的身影。
白天，她会跟着陈九在院子里跑，帮他赶走嗡嗡叫的蚊子；晚上，她会坐在床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哄陈九睡觉。
陈九虽然说不出姐姐长什么样，却总跟爹娘说“婉玉姐姐的衣服是红色的，像过年的鞭炮”。
这日傍晚，李铁柱从城里做工回来，手里多了个布偶。
那布偶是用红色绸缎做的，眼睛是两颗黑琉璃珠，肚子里塞着松软的棉絮，捏起来软软的，看起来格外精致。
“九儿，看爹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李铁柱把布偶递到陈九面前，脸上满是笑意。
陈九眼睛一亮，立刻丢下手里的木剑，接过布偶抱在怀里，欢喜地跑到院子里转圈：“谢谢爹！
这个布偶好漂亮！”
他跑到苏婉玉常待的那棵老槐树下，举起布偶：“婉玉姐姐，你看，这是爹给我买的布偶，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空气里静了片刻，一道细微的声音传到陈九耳中——那是苏婉玉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九儿，这个布偶不对劲，别抱太久。”
可陈九年纪小，没听出姐姐语气里的担忧，只顾着抱着布偶玩，首到晚饭时才恋恋不舍地把布偶放在床头。
可到了半夜，怪事发生了。
陈九原本睡得好好的，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双手乱挥，像是在抗拒什么：“娘！
娘！
布偶咬我！
布偶里有黑影！”
陈淑兰被哭声惊醒，急忙点亮油灯。
她冲到床边，只见陈九蜷缩在被子里，小脸煞白，手指着床头的布偶，哭得浑身发抖。
陈淑兰拿起布偶仔细查看，布偶好好的，既没有破损，也没有任何异常，她还以为是孩子做了噩梦，哄了好半天才让陈九止住哭声。
可接下来的几天，陈九每晚都会被“黑影”吓醒，人也变得越来越没精神，原本红润的小脸渐渐苍白，眼神也有些呆滞，连最喜欢的糖葫芦都没了胃口。
陈玄清察觉到不对劲，这天早上，他让陈九坐在自己面前，指尖搭在孩子的手腕上，闭目凝神片刻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九儿体内的阳气弱了不少，还缠着一股淡淡的黑气，是被阴邪之气缠上了。”
陈玄清睁开眼，目光落在床头的布偶上，“九儿，你最近是不是总抱着这个布偶玩？”
陈九点了点头，声音有气无力：“嗯，爹说这个布偶是给我的礼物。”
陈玄清拿起布偶，指尖的桃木珠轻轻拂过布偶表面。
当珠子碰到布偶的黑琉璃眼睛时，琉璃珠突然闪过一丝黑气，布偶的肚子里还传出一阵细微的“吱吱”声，像是有小虫子在里面爬。
“果然是这东西在作祟。”
陈玄清脸色一沉，将布偶放在桌上，抽出桃木剑轻轻一挑，布偶的肚子被划开一道口子，里面掉出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虫子，虫子身上还缠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落地后还在不停扭动。
“这是‘噬魂虫’，专门吸食孩童的阳气和魂魄，长期接触，会让孩子变得痴呆，甚至丧命。”
陈玄清用桃木剑将虫子挑到地上，一脚踩死，黑气瞬间消散，“看来是有人故意把这布偶送给九儿，想害他性命。”
李铁柱得知后，又惊又怒：“是谁这么歹毒，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他仔细回想，那布偶是他在城里的一家杂货铺买的，当时老板说这是“开过光的吉祥物”，能保佑孩子平安，现在想来，那老板肯定有问题。
就在这时，陈九脖子上的阴阳佩突然发出一阵红光，苏婉玉的身影从佩中缓缓飘了出来。
她的脸色比之前苍白了些，周身的黑气也浓郁了几分，显然是之前为了保护陈九，消耗了不少怨气。
“是赵三的儿子赵强。”
苏婉玉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赵三死后，他一首记恨我们，找了个邪术师做了这噬魂布偶，想让九儿替他爹偿命。”
“又是赵家！”
李铁柱气得咬牙切齿，拳头攥得咯咯响，“他们怎么就这么不死心！”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陈玄清皱了皱眉，目光落在陈九身上，“九儿体内的阳气被噬魂虫吸走了不少，若不尽快补回来，会影响他日后修炼道法。
婉玉，你能不能用怨气暂时稳住九儿的阳气？
我去城里寻些补阳的药材。”
苏婉玉点了点头，飘到陈九身边，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额头上。
一缕黑色的怨气从她指尖涌出，缓缓注入陈九体内，像是一股温暖的水流，滋养着孩子虚弱的身体。
陈九原本苍白的小脸渐渐有了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眼睛慢慢闭上，睡着了。
“我只能暂时稳住他的阳气，若想彻底恢复，还需要‘阳芝’和‘当归’这两种药材，这两种药材只有城里最大的‘仁心堂’才有。”
苏婉玉收回手，身影又透明了几分，“赵强肯定还会再来找麻烦，我会守在九儿身边，不让他再伤害九儿。”
陈玄清感激地点了点头：“多谢婉玉姑娘。
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放过赵强，一定要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当天下午，陈玄清就去了城里的仁心堂，买了阳芝和当归，还顺便打听了赵强的下落。
得知赵强最近一首在城外的破庙里躲着，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道袍的陌生男人——想必就是那个帮他制作噬魂布偶的邪术师。
回到家后，陈玄清连夜熬好了汤药，小心翼翼地喂陈九服下。
在苏婉玉的怨气和汤药的双重作用下，陈九的气色渐渐好了起来，第二天早上醒来，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抱着陈玄清的腿喊“爷爷，我要学道法，我要保护婉玉姐姐”。
可苏婉玉的情况却越来越糟，她的身影越来越透明，若不是有阴阳佩支撑，恐怕早就魂飞魄散了。
陈玄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知道苏婉玉是为了保护陈九，才消耗了这么多怨气，可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帮她恢复。
这天晚上，陈玄清坐在苏婉玉的灵位前，对着灵位叹了口气：“婉玉姑娘，委屈你了。
若不是为了九儿，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没事。”
苏婉玉的声音从阴阳佩中传来，带着一丝虚弱，却依旧坚定，“保护九儿是我的责任，也是我们契约的一部分。
只是……我担心赵强还会用更厉害的邪术来对付九儿，我现在的状态，恐怕很难再保护好他。”
陈玄清沉默了片刻，突然眼前一亮，想起了龙虎山古籍中记载的一种秘法：“我有办法了！
我可以用龙虎山的‘阴阳绑定术’，将你的魂体与九儿的阳气绑定在一起，这样你就能吸收九儿多余的阳气来恢复魂体，也能更好地感知九儿的安危，提前避开危险。
只是这样做，九儿修炼道法的速度会慢一些，你愿意吗？”
苏婉玉毫不犹豫地答应：“我愿意。
只要能保护九儿，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第二天一早，陈玄清就在院子里设了一个法坛，法坛中央放着阴阳佩，周围摆放着十二盏油灯，分别对应十二地支。
他让陈九坐在法坛前的小凳子上，自己则手持桃木剑，绕着法坛缓缓行走，嘴里念诵着晦涩的咒语。
随着咒语的念诵，十二盏油灯的火焰渐渐变成了红色，阴阳佩也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苏婉玉的身影从佩中飘出，在红光的包裹下，缓缓靠近陈九。
当她的手轻轻碰到陈九的手时，一道金色的光丝从陈九体内涌出，像一条纽带，紧紧连接到苏婉玉的魂体上。
光丝连接的瞬间，苏婉玉的身影明显凝实了许多，眼底的猩红也淡了些；陈九则咯咯地笑了起来，伸出小手抓住苏婉玉的手：“婉玉姐姐，你的手好凉呀，像冬天的雪。”
“成了！”
陈玄清松了口气，收起桃木剑，“从今往后，你们的性命就真正连在一起了。
婉玉，你可以放心吸收九儿的阳气恢复魂体，只要不超过他阳气的三成，就不会影响他的身体。”
苏婉玉对着陈玄清深深鞠了一躬：“多谢道长，大恩不言谢。”
陈九看着苏婉玉，突然认真地说：“婉玉姐姐，以后我会好好学道法，等我变厉害了，就换我保护你！”
苏婉玉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这是她死后，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一人一鬼身上，温暖而平静。
陈玄清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充满了欣慰，可他也清楚，赵强还没解决，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危险等着陈九，他必须尽快教陈九更多的道法，让孩子早日拥有自保的能力，不能总是依赖苏婉玉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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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的手轻轻碰到陈九的手时，一道金色的光丝从陈九体内涌出，像一条纽带，紧紧连接到苏婉玉的魂体上。
光丝连接的瞬间，苏婉玉的身影明显凝实了许多，眼底的猩红也淡了些；陈九则咯咯地笑了起来，伸出小手抓住苏婉玉的手：“婉玉姐姐，你的手好凉呀，像冬天的雪。”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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