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的S公司,写字楼空调的冷风总带着复印机的墨粉味,
顾毅攥着份刚打印好的报表,第三次“顺路”拐进了市场部所在的楼层。
走廊尽头靠窗的工位上,陆时雨正低头核对文件,晨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发顶,
发梢沾着点细碎的绒毛——她从不化妆,连唇色都是淡淡的粉,
却比茶水间那些涂着亮片眼影的姑娘更让人移不开眼。“哟,顾工又来借笔啊?
上回借的还没还呢。”市场部的老张拍了下他的肩,语气里带着点调侃。顾毅嘿嘿笑了两声,
目光却没离开陆时雨的方向:“这不是怕你们笔不够用,特意从技术部多带了几支。
”说着就把手里的笔往桌上放,指尖却悄悄往陆时雨那边挪了挪,“时雨,
你这支笔看着快没墨了,换支新的?”陆时雨抬头,睫毛轻颤了一下,露出双清澈的眼睛。
她接过笔,声音软软的却很清晰:“谢谢顾工,下次还你。”顾毅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办公耗材,公司的。”说完又怕停留太久显得刻意,抓着空报表夹就往回走,
直到拐进技术部的门,才敢摸了摸发烫的耳尖——他其实根本不缺笔,
技术部的抽屉里堆着半盒新笔,每次“借笔”,不过是想多听她说一句话。
那时候的陆时雨刚毕业,扎着低马尾,穿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
却成了全公司默认的“风景线”。技术部的小伙子们午休时总爱凑一起聊她,有人说她高冷,
团建时从不跟男同事打闹;有人说她唱歌好听,上次部门聚餐在KTV,
她一首《后来》让全场都安静了;还有人说,市场部的叶清炫好像对她有意思,
上周还特意绕路帮她带了楼下的豆浆。顾毅每次都坐在角落听,不插话,
心里却跟揣了只兔子似的。他知道自己普通——身高172厘米,扔在人堆里找不着,
笑起来眼角还有点细纹,跟身高182厘米、长相帅气的叶清炫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叶清炫站在陆时雨身边时,连阳光都像在偏爱他们,两人一起对唱情歌时,
顾毅总觉得那画面刺眼,又忍不住盯着看。有次公司团建去爬山,陆时雨体力不好,
落在了后面。顾毅故意放慢脚步,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扶着树干喘气,额角渗着汗。
他攥着兜里的纸巾,犹豫了半天,刚想递过去,叶清炫却从前面折了回来,
手里拿着瓶拧开的矿泉水:“时雨,慢点走,别着急。”陆时雨接过水,说了声谢谢,
两人并肩往上走,留下顾毅站在原地,手里的纸巾被攥得皱巴巴的。他只能默默跟在后面,
看着叶清炫帮陆时雨拎包,帮她避开路上的石子,心里又酸又涩。他想,
像陆时雨这样的姑娘,就该配叶清炫那样的人吧?他这样普通的人,能远远看着她,
偶尔跟她说句话,就够了。后来陆时雨离职的消息传来,顾毅正在写代码,手指顿在键盘上,
半天没动。他找同事要了陆时雨的手机号,编辑了又删除,最后只发了句“祝你前程似锦”。
过了很久,才收到她回复的一个“谢谢”,后面跟着个微笑的表情。他试着约过她三次,
第一次说“部门同事聚餐,要不要一起”,她回“不了,
要回老家”;第二次说“楼下新开了家川菜馆,味道不错”,她回“最近在减肥,
不太想吃辣”;第三次说“周末有个画展,听说挺好看的”,她回“抱歉,已经有约了”。
顾毅慢慢懂了,她不是忙,是不想赴他的约。他把手机号存进通讯录最下面,
备注是“陆时雨”,再也没打过。再见到陆时雨,是半年后前同事小赫的婚礼。
顾毅到宴会厅时,一眼就看见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还是老样子,穿简单的白色连衣裙,
没化妆,却依旧亮眼。他心里一动,找了个借口坐到她旁边,刚想开口打招呼,
目光却落在了她的中指上——一枚细细的银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光。
他的话瞬间堵在了喉咙里。原来她已经有男朋友了,难怪之前约她都被拒绝。宴席上,
他看着陆时雨安静地吃饭,偶尔跟旁边的女同事聊两句,笑容淡淡的,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慌。散场时,他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独自走进地铁站,
背影单薄。他站在原地,直到地铁开走,才慢慢转身离开。那之后,他也离开了S公司,
跟叶清炫还有几个老同事偶尔会在酒吧聚聚,没人再提陆时雨,
仿佛她从未出现在他们的青春里。直到五年后的那个周五晚上,顾毅在青鸟湖夜跑。
晚风带着湖水的凉意,他戴着耳机,按着平时的节奏跑着,
突然看见对面跑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扎着高马尾,穿黑色运动服,身形纤细,正是陆时雨。
顾毅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耳机里的音乐都听不见了。他停下脚步,看着她跑过来,
心里又惊又喜。她戴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低,好像没看见他,径直跑了过去。
顾毅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跑出了很远。他连忙摘下耳机,加快速度往前跑,
心里想着:再跑快点,绕湖一圈,肯定能再遇见她。他跑得气喘吁吁,汗水浸湿了运动服,
等他跑完一圈回到起点,却再也没看见陆时雨的身影。他站在湖边,风一吹,
才觉得有点失落。原来她不是环湖跑,是从家里跑过来,又直线回去了。他摸了摸胸口,
心跳还在加速——五年了,他居然还能一眼认出她,还能因为看见她而激动成这样。
那天晚上,顾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陆时雨的样子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想起她在公司时低头工作的模样,想起她在KTV唱歌时的认真,
想起她中指上那枚银戒指——也许她已经结婚了吧?他这样想着,
心里却又冒出点微弱的希望:万一,那只是枚装饰性的戒指呢?从那天起,
顾毅把一周三跑改成了每天都跑。他换上新的运动服和跑鞋,每天晚上准时出现在青鸟湖,
沿着湖边跑,眼睛不停扫视着周围,希望能再遇见陆时雨。他甚至开始留意戴鸭舌帽的女生,
每次看到身形相似的,都忍不住加快脚步追上去,结果每次都失望。连续跑了两个星期,
他都没再见到陆时雨。有天晚上,他跑累了,坐在湖边的长椅上,
忍不住复盘那天的偶遇——是不是他看错了?是不是太想见她,出现了幻觉?
他甚至怪起了那顶帽子:大晚上的,戴什么帽子嘛,不然她说不定就看见他了。又跑了几天,
还是没遇见。顾毅慢慢恢复了一周四跑的节奏,周一、三、五、日晚上,固定环湖三圈,
10公里,不多不少。他想,也许真的是他看错了,也许陆时雨早就不在这个城市了。
直到那个周六晚上,顾毅吃完晚饭,没什么事,随意换了身运动装,开车去了青鸟湖。
他到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比平时晚了半小时。热身的时候,他心里盘算着:10公里,
一个小时跑完,到家差不多十点半,刚好。他迈开脚步跑起来,刚跑了一公里,
就看见对面跑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没有戴帽子,扎着高马尾,正是陆时雨。
顾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心跳瞬间加速。他确定自己没看错,是她!
他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激动地叫了一声:“陆时雨!”可陆时雨像是没听见,戴着耳机,
脚步飞快地往前跑,径直从他身边跑了过去。顾毅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心里有点懵——她没听见?还是没认出他?他转念一想,也许她戴着耳机,没听见他叫她。
他咬了咬牙,心里想着:不行,今天一定要跟她说上话!他立刻掉头,
往陆时雨跑的方向追去。那时候他已经跑了2公里,要追上陆时雨,得往回跑2公里。
他跑得飞快,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她,跟她说句话。
可等他跑到起点,却再也没看见陆时雨的身影。他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环顾四周,
空荡荡的,只有偶尔路过的跑友。他又一次从激动跌到了失落,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
他坐在起点的长椅上,复盘着刚才的经过:他在1公里处遇见她,她往起点方向跑,
他往相反方向跑;等他跑了2公里掉头,她已经跑到起点,然后直线回家了。他苦笑了一下,
原来他又犯了错,早知道就该当时就追上去,而不是多跑那1公里。回家的路上,
顾毅还在想,陆时雨的配速怎么这么快?他百米冲刺都没追上。冲澡的时候,
他满脑子都是陆时雨的样子——夜色里,她的侧脸依旧清纯,皮肤还是那么好,
好像五年时间都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他想起以前在公司时,同事们说陆时雨孤傲、清冷,
不好追。那时候他还觉得,是大家不够勇敢,现在才明白,也许不是不好追,
是她心里根本没有你。躺在床上,顾毅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这五年,
自己交过两个女朋友,都没超过五个月。不是她们不好,是他心里总装着陆时雨,
没办法全身心投入。他知道这样不对,可就是忘不掉。他想,也许他只是不甘心吧?
不甘心当年没勇气表白,不甘心就这样错过了。如果当年他能勇敢一点,
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他又想起婚礼上陆时雨中指上的戒指,心里又沉了下去。
就算现在遇见了,又能怎么样呢?她可能已经结婚了,有了自己的生活。他这样冒然追上去,
会不会打扰到她?纠结了一晚上,顾毅还是决定,继续去夜跑。就算她已经结婚了,
能偶尔看见她,跟她说句话,也好。他想,万一呢?万一那枚戒指只是装饰,
万一她还单身呢?他不知道的是,命运早已在青鸟湖埋下了伏笔,那些错过的相遇,
那些没说出口的话,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以另一种方式,画上句号。接下来的日子,
顾毅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步,明明知道大概率还是空等,
却总忍不住提前半小时到青鸟湖。他会先绕着湖边慢走一圈,
目光扫过每一个迎面跑来的身影,连穿着相似运动服的阿姨都能让他心跳漏半拍,
直到看清脸才笑着自嘲“想太多”。有天晚上下着小雨,湖面蒙着层薄雾,
路灯的光散在雨丝里,晕出一片模糊的暖。顾毅撑着伞站在起点,
看着零星几个跑友戴着帽子冒雨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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