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权谋复仇记(林晚卿林惊澜)最新好看小说_无弹窗全文免费阅读兄妹权谋复仇记林晚卿林惊澜

兄妹权谋复仇记(林晚卿林惊澜)最新好看小说_无弹窗全文免费阅读兄妹权谋复仇记林晚卿林惊澜

作者:云谷天一

其它小说连载

“云谷天一”的倾心著作,林晚卿林惊澜是小说中的主角,内容概括:专为书荒朋友们带来的《兄妹权谋复仇记》主要是描写林惊澜,林晚卿之间一系列的故事,作者云谷天一细致的描写让读者沉浸在小说人物的喜怒哀乐中。兄妹权谋复仇记

2025-10-26 02:54:00

1 祠堂鞭影暮色如墨,铅灰云层沉沉压在永昌侯府的飞檐翘角上,

将最后一缕天光掐灭在檐角兽首的獠牙间。秋风卷着萧索穿过抄手游廊,

枯叶打着旋儿撞向祠堂紧闭的朱漆大门,落地时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被寒意冻僵的叹息。

门内却亮如白昼,烛火高烧映得梁上 “忠孝节义” 匾额愈发森严。

“啪 ——” 一记脆响撕裂空气,家法藤鞭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狠狠抽在林惊澜脊背。

他跪在冰冷青砖上,仅着的素色中衣早已被冷汗与血水浸透,黏腻地贴在翻卷的皮肉间。

每一次鞭落,他周身肌肉都绷紧如拉满的弓弦,指节攥得泛白,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可喉间始终未泄出半声痛呼,唯有苍白唇瓣抿成一道冷硬的线,

昭示着他正承受的炼狱般的苦楚。主位太师椅上,永昌侯林弘毅端坐如铁铸,

玄色锦袍衬得他面容愈发沉冷。他望着阶下嫡长子,眼底没有半分父子温情,

只剩被触怒的威严与浓得化不开的失望。“逆子!军中贪墨乃杀头重罪!我林氏三百年清誉,

险些毁在你手上!你还有何话可说?”林惊澜缓缓抬头,下颌线条绷得能刻出冰棱。

他那双曾在战场上令敌胆寒的深邃眼眸,此刻淬着三尺寒冰,直直撞向父亲的视线:“儿子,

无罪。” 声音沙哑如砂纸磨过木石,却字字千钧,掷地有声。“无罪?

” 林弘毅猛地抓起案上堆叠的弹劾奏折,狠狠掼在他面前,宣纸散开如蝶翅,

墨迹淋漓的 “贪墨” 二字刺得人眼晕,“人证物证俱在,兵部已立案勘查!你还敢狡辩?

莫不是我平日对你太过宽纵,竟让你胆大包天,敢在军需上动手脚!”“儿子未曾做过。

” 林惊澜重复道,语气未有半分松动。他心中清明,这哪里是 “证据确凿”,

分明是一张精心织就的罗网。从押运官突然翻供,到账册上凭空出现的私印,

每一步都掐得死死的,他如今不过是困在网中的猎物,辩解只显苍白。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既是鞭伤所致,

更是无力感憋闷的血气 —— 他仿佛已看见继母柳氏藏在素色帕子后的冷笑,

那笑意里满是胜券在握的得意。就在此时,祠堂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与低低的争执。“侯爷,

夫人与二小姐来了。” 门口侍立的管家躬着身,声音压得极低。林弘毅眉头紧锁,

尚未开口,一道纤细身影已冲破阻拦闯了进来,素锦棉裙在烛火下翻飞,如同受惊的白蝶。

“父亲!求父亲息怒!兄长定是被冤枉的!” 林晚卿直直跪在林惊澜身侧,

云鬓已被夜风搅得微乱,一张小脸煞白如宣纸,唯有那双杏眼盈满泪水,

长长的睫毛沾着泪珠,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像雨后沾露的蝶翼。

她下意识想抓住兄长的衣袖,可指尖刚触到染血的衣料,便见那中衣下皮肉翻卷,

吓得猛地缩回手,只能抬起泪眼,声音带着哭腔哀哀乞求:“父亲,兄长在边关浴血三年,

连马革裹尸都不怕,怎会做此等苟且事?定是有人陷害…… 求您给兄长几日,

他定会查明真相……”那模样柔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任谁见了都要心生怜惜。

紧随其后的继夫人柳氏,则是另一番端庄姿态。她身着暗紫色缠枝莲纹袄裙,

腕间沉香木佛珠轻轻转动,面容温婉,眉宇间凝着恰到好处的忧虑。“侯爷,

” 她声音柔得像浸了温水,“惊澜年轻气盛,许是一时糊涂,您可千万保重身子。

这顿家法…… 瞧着也太过重了。” 话虽如此,她却只站在两步开外,既不靠前阻拦,

也不高声劝解,只做足了贤妻良母的模样,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林弘毅看着阶下一双儿女,一个冷硬如铁,宁折不弯;一个柔弱似水,泪落涟涟,

心头烦躁更甚。他并非全然不信林惊澜,可此事已闹到御前,若不尽快给朝堂一个交代,

整个侯府都要被拖入泥潭。他深吸一口气,厉声喝道:“查明真相?他若有这本事,

怎会被人抓住把柄!” 话到末尾,目光扫过林晚卿梨花带雨的脸,语气终究软了半分,

“罢了!看在晚卿求情的份上,今日暂且住手。”他将藤鞭重重扔在地上,

起身时锦袍扫过案几,茶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给你三日时间,

”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惊澜,眼神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三日内若不能自证清白,

便自行去兵部认罪,休要连累林氏满门!”话音落,他拂袖而去,

柳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兄妹二人,轻叹了口气,也提着裙摆跟上。

厚重的朱漆大门再次合上,将祠堂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只留烛火在风中摇曳,

投下满室晃动的暗影。祠堂内只剩兄妹二人,死寂瞬间笼罩下来,

唯有烛火燃烧时偶尔爆出的 “噼啪” 声,与林晚卿极力压抑的抽泣声,

在空旷的殿宇里轻轻回荡。林惊澜撑着地面想起身,可脊背剧痛如刀割,

刚直起半截身子便猛地一晃,险些栽倒。“哥哥!” 林晚卿惊呼一声,再也顾不得害怕,

连忙起身用单薄的肩膀顶住他的后背。她个子娇小,林惊澜又生得高大,她几乎是踮着脚,

咬着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让他大半重量靠在自己身上。“我没事。

” 林惊澜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低头看着妹妹乌黑的发顶,

那截白皙的脖颈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心中五味杂陈 —— 既有被她撞见这般狼狈模样的难堪,又有一丝被人维护的暖意。

在这侯府里,继母伪善,父亲重利,庶弟虎视眈眈,或许只有这个看似怯懦的庶妹,

是真心待他的人。“我们先回惊澜院。” 林晚卿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鼻音,软乎乎的,

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没有唤小厮,就这么咬着牙,一步一挪地搀扶着林惊澜,

穿过夜色笼罩的庭院。秋风卷着寒意吹在她湿润的脸颊上,冻得她鼻尖发红,

可搀扶着兄长的双手,却稳得惊人。回到惊澜院,将林惊澜小心地扶到床榻上趴好,

林晚卿立刻转身忙碌起来。她端来冒着热气的温水,拧干帕子,

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瓷器,一点一点为他擦拭背上的血污。她的指尖本就冰凉,

落在滚烫的伤口上时,林惊澜忍不住闷哼一声,肌肉微微抽搐。“疼吗?” 她立刻停下手,

声音里满是心疼,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无妨。” 林惊澜闭上眼,将脸埋在臂弯里。

失败的屈辱、被至亲怀疑的愤怒、前路茫茫的迷茫,像无数条毒蛇,正一点点啃噬着他的心。

他征战沙场多年,最不怕的就是刀光剑影,可这后院的阴私算计,却让他如陷泥沼,

无从发力。林晚卿不再说话,只是更加轻柔地擦拭、上药。她的目光却并未完全落在伤口上,

而是掠过他紧绷的脊背线条,扫过他攥得发白的指节,最后停在床尾那件染血的中衣上。

她走过去拿起中衣,假意要整理褶皱,

指尖却在一处撕裂的破口边缘细细摩挲 —— 那里除了暗红的血迹,

还沾着一点极细微的、近乎黑色的粉末,若不仔细看,根本与凝固的血痂无异。

她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像烛火跳动的光影。“哥哥,” 她轻声开口,

打破了满室的沉寂,“今日之事…… 是军需账目出了问题吗?”林惊澜闷哼一声,

语气里满是挫败:“有人在我管辖的军需里以次充好,倒卖了五百套新棉服和一批兵器。

押运官一口咬定是我授意,账册上还莫名其妙多了我的印鉴…… 证据确凿,我百口莫辩。

” 他擅长排兵布阵、冲锋陷阵,却偏偏对这背后的阴私伎俩防不胜防。林晚卿安静地听着,

手上涂药膏的动作未停,脑中却已飞速运转。

棉服、兵器、私印…… 每一步都精准地打在他的死穴上,

绝非普通军士或下级军官能策划的,这分明是一场来自高处的、蓄谋已久的打击。

“那负责核查军需、最先发现问题的人,是谁?” 她状似无意地问,

声音轻得像落在水面的羽毛。“是兵部主事孙永。” 林惊澜顿了顿,语气冷了几分,

“此人…… 是柳家的远房姻亲。”柳家,正是继母柳氏的娘家。

林晚卿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如蝶翼拂过水面。果然是那个女人的手笔。

她将这条信息牢牢记在心里,手上的动作依旧轻柔,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上好药,

她为林惊澜盖上薄被,又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唇边。“哥哥,喝口水吧。

”林惊澜就着她的手喝水,温热的水流过喉咙,稍稍缓解了喉间的干涩,

心神也随之松了几分。就在这时,林晚卿的身子微微前倾,似乎是怕水洒出来,

左手稳稳托着杯底,右手却悄无声息地垂下,纤细的食指以快得几乎看不见的速度,

在他摊放在床沿的左手掌心里,极轻、极快地划了两下。那触感微凉,带着一丝痒意,

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林惊澜喝水的动作猛地一滞,瞳孔骤然收缩。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 —— 那是两个笔画简单的字。东南。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烛火跳动的光影落在林惊澜脸上,映得他眼底满是震惊。他霍然抬头,

难以置信地看向近在咫尺的妹妹 —— 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纯净无瑕的模样,杏眼泛红,

唇色微白,眼中满是担忧,与方才在他掌心留下那两个字时的冷静,形成了刺眼的反差。

是错觉吗?还是他因为伤痛和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可掌心那短暂却清晰的触感,

绝不是无意识的触碰!那两下划动虽轻,却带着明确的力道,每一笔都落在了实处。“哥哥?

怎么了?是水太凉了吗?” 林晚卿疑惑地眨了眨眼,声音软糯,带着一丝不解。

她自然地收回手,将水杯放在桌上,动作流畅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唯有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林惊澜的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声响。他死死地盯着林晚卿,试图从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

找出一丝伪装、一丝算计,或是一丝深意。可他看到的,只有全然的、不掺杂质的关切,

像春日里的溪水,纯净得能映出人影。他张了张嘴,想问 “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想问 “是你写的吗”,想问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眼前的妹妹,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晚卿,是那个连看到蚂蚁都会怕的柔弱姑娘,

是需要他护在身后的人。她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用这种隐秘的方式给他传递信息?

这太荒谬了!然而,“东南” 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脑中混沌的迷雾。

军需仓库在城西,与东南无关;他平日处理军务的地方在府中西北院,也与东南无涉。

可他猛地想起,那个押运官翻供时曾提过一句,第一批有问题的棉服,在运抵军营前,

曾暂存于城东南的临时货栈;还有,他上个月去兵部递公文时,似乎见过孙永的值房,

就在衙门的东南角!这些原本被他忽略的零碎细节,此刻因为这两个字,瞬间被串联起来,

指向了一个模糊却至关重要的方向!林惊澜看着林晚卿,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 有探究,

有震惊,有疑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重新燃起的希望。这希望像微弱的火苗,

在绝望的灰烬中,悄悄亮了起来。林晚卿却像是被他过于锐利的目光看得害怕,

微微缩了缩肩膀,怯生生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哥哥,你…… 你好好休息,

晚卿去给你熬碗安神汤来。” 说完,她匆匆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走出房间,

细碎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廊下,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她一般。房门被轻轻带上,

隔绝了内外的光影。林惊澜维持着趴在床榻上的姿势,一动不动。

祠堂的阴冷、鞭伤的剧痛、父亲的斥责、前路的黑暗…… 所有的沉重,

似乎都因为掌心那残留的、若有似无的触感,而变得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拢左手,将那只承载着秘密的手掌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传来的刺痛让他更加清醒 —— 这不是梦,那两个字是真实存在的。他抬起头,望向窗外。

不知何时,厚重的云层散开了些,一弯清冷的弦月悬在墨色天幕上,将淡淡的辉光洒下来,

透过窗棂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破碎的光影。侯府的夜色依旧安静,

亭台楼阁在月光下勾勒出静谧的轮廓,值夜仆役提着的灯笼像移动的萤火,

安静地掠过青砖路,一切都维持着勋贵世家应有的体面与祥和。可这平静之下,

藏着怎样汹涌的暗流?那些平日里笑脸相迎的人,背后又握着多少淬毒的匕首?他一直以为,

自己凭军功站稳了脚跟,凭嫡长子的身份守住了地位,足以在这侯府的旋涡中自保。

可今日之事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醒了他 —— 在真正的阴谋面前,他所谓的倚仗,

不过是不堪一击的泡影。而那个他一直护在身后、以为柔弱无依的庶妹……林惊澜的脑海中,

再次浮现出林晚卿的模样 —— 祠堂里她哭着求情时的柔弱,为他擦药时的小心翼翼,

还有…… 在他掌心划下字迹时,那转瞬即逝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眼神。

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影像在他脑中不断交错、重叠,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无法言说的悸动。她到底是谁?

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不谙世事的晚卿,还是藏在温柔表象下的、连他都看不透的谜?

“东南……” 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眸中的迷茫与痛苦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军人的锐利与专注。无论这两个字来自何方,代表着什么,

这都是他目前唯一的、清晰的线索。他必须抓住它,哪怕这条线索的源头,

是他最看不透的妹妹。夜色渐深,月光愈发清冷。林惊澜趴在床榻上,

背上的伤口依旧火辣辣地疼,

运转着 —— 城东南的货栈、兵部东南角的值房、柳家的姻亲孙永…… 这些点串联起来,

或许就是他破局的关键。而在惊澜院外,一株枝叶凋零的老槐树下,林晚卿并未走远。

阴影将她纤细的身形完全吞没,她抬起头,望着天边那弯弦月,脸上早已没了泪痕,

也没了惯常的怯懦。月光偶尔掠过她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半分情绪,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清晰地倒映着冷月的影子,

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知道,种子已经埋下。她亲爱的哥哥,

会将这两个字视为无意的巧合,还是会顺着这条她精心铺就的线索,去摸索迷雾后的真相?

她轻轻抬起右手,看着自己纤细白皙的指尖 —— 这双手,本该只用来抚琴、绣花、描眉,

今日却第一次,主动触碰了那盘名为 “命运” 的棋局。游戏,已经开始。而她,

期待着与她唯一的盟友,并肩执子,逆转乾坤。2 蛛丝马迹林晚卿离去已近一个时辰,

林惊澜仍维持着趴在床榻上的姿势,脊背的剧痛如针般扎着皮肉,可掌心那转瞬即逝的触感,

却比伤口更灼热、更刻骨。“东南” 二字在他脑中反复回响,像两簇小火苗,

驱散了伤痛与挫败带来的混沌,在绝望的黑暗里,点燃了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光。

他不再是祠堂里那个被动承受、百口莫辩的困兽。现在,他有了方向,

有了目标 —— 哪怕这方向来自最意想不到的人,哪怕这目标藏在层层迷雾之后。“将军。

”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夜风的寒气,是亲卫队长陈威。此人随他征战多年,

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情谊,让他成为林惊澜在这侯府乃至京城中,

为数不多能绝对信任的人。“进来。” 林惊澜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虚弱,

多了几分沉凝。陈威推门而入,玄色劲装沾着夜露,看到林惊澜背上纵横交错的鞭伤时,

这平日里在战场上刀枪不避的铁汉,眼眶瞬间红了,指节攥得咯咯作响:“将军!

侯爷他怎能……”“不必多言。” 林惊澜打断他,眼下不是计较家法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脊背的疼,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清晰如刻:“陈威,

你立刻去办三件事,务必隐秘,不可惊动任何人。”陈威单膝跪地,头颅微垂,

神色肃穆如临战阵:“属下听令!”“第一,查押运官王老六。

” 林惊澜的目光扫过床尾染血的中衣,语气冷得像冰,“重点查他近一个月的行踪,

尤其是军需出问题前后,是否在城东南一带频繁逗留,见过什么人,

家中或相好处有无不明来源的大额钱财。记住,别打草惊蛇,查得越细越好。

”陈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 军需案与城东南并无明面上的关联,

可他对林惊澜从无质疑,只沉声应道:“是!”“第二,盯紧兵部主事孙永。

” 林惊澜的指尖轻轻叩着床沿,节奏缓慢却带着压迫感,“设法弄到他的行踪记录,

他去过哪里、见了谁,特别是与‘东南’沾边的去处,一点都不能漏。”“孙永?

” 陈威眉头紧锁,“此人是柳夫人的远房姻亲,怕是……”“正因如此,才更要查。

” 林惊澜的眼神锐利如刀,“他若真清白,何必怕人盯着?” 他顿了顿,

目光落在那件中衣的破口上,“第三,把这件衣服拿去,找老军医和退隐的江湖老友看看,

尤其是破损处,查清楚除了血迹,是否还沾了别的东西 —— 哪怕是半点粉末、一丝纤维,

都不能放过。”陈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疑云更重,却依旧毫不犹豫地起身,

拿起中衣叠好藏入怀中,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融入院外的夜色里。室内重归寂静,

烛火跳动着映出满室暗影。林惊澜缓缓闭上眼,

、孙永的值房方位、同僚曾提过的 “雅集轩”…… 所有与 “东南” 相关的零碎记忆,

此刻都围绕着那两个字,疯狂地重组、碰撞,像在拼凑一幅残缺的地图。他知道,

父亲只给了他三天。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更是一场与暗处敌人的生死较量。翌日天未亮,

东方刚泛起一抹鱼肚白,林晚卿便提着食盒,轻手轻脚地来到惊澜院。

她依旧穿着素净的月白棉裙,鬓边簪了一朵小小的珠花,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倦意,

眼下淡淡的青影,像是为兄长担忧了一夜未眠。“哥哥,伤口还疼吗?

” 她将食盒放在外间桌上,声音柔得像清晨的露水,“我熬了粳米粥,配了几样清口小菜,

你多少吃些,养养精神。”林惊澜已靠坐在床头,背后垫着软枕,伤口虽仍疼得钻心,

精神却比昨夜好了许多。他看着妹妹忙碌的纤细背影,

目光复杂 —— 昨夜掌心的触感、今日她刻意流露的关切,像两根纠缠的线,

在他心头绕得发紧。他没有提昨夜的事,林晚卿也仿佛全然忘却,只是一边为他布菜,

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府里的琐事:“西跨院的菊花开了,

黄的紫的煞是好看;厨房新来的江南厨子,做的桂花糕清甜不腻,等哥哥好了,

晚卿给你拿来尝尝……” 她的声音软乎乎的,像在刻意分散他的注意力,缓解他的烦闷。

这份关怀真切得毫无破绽,可林惊澜的心,却始终悬着。就在她用银勺轻轻搅动粥碗,

让热气慢慢散去时,她忽然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单纯的担忧,轻声问道:“哥哥,

昨夜我为你擦药时,见你中衣破得厉害,上面还沾了不少尘土木屑,

莫不是在校场操练时刮蹭的?往后可得小心些,若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进了伤口,

怕是要化脓发炎,那可就麻烦了。”她的语气自然得像寻常妹妹的叮嘱,

可这话落在林惊澜耳中,却如惊雷炸响!“不干净的东西”!她是在暗示什么?是巧合,

还是…… 她早就知道那件衣服有问题?林惊澜猛地看向她,目光锐利如鹰,

试图从她低垂的眼睫、专注搅粥的指尖,捕捉到一丝与昨夜相似的深意。

可她只是将温凉的粥碗递到他手边,柔声道:“哥哥,粥不烫了,快吃吧。

” 眼底干净得像一汪清泉,没有半分闪躲。林惊澜接过粥碗,指尖竟有些发凉。他低下头,

一口口喝着粥,心中却翻江倒海 —— 晚卿的话,与他让陈威查衣服的指令,竟完美契合。

那件中衣上,果然藏着猫腻!等林晚卿收拾好食盒离开,林惊澜立刻唤来另一名心腹亲卫,

低声吩咐了几句,让他去接应陈威,务必将消息尽快带回。午后,陈威终于回来了。

他依旧是悄无声息地进门,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又掺着几分凝重。“将军,有线索了!

” 陈威压低声音,几乎贴在林惊澜耳边,“那王老六,在城东南的榆钱胡同,

藏了个相好的暗门子!属下查了,他近一个月去了不下十次,而且就在军需出问题的前三天,

他相好的账户上,凭空多了一百两银子!”林惊澜眼中精光一闪:“银子的来源查到了吗?

”“暂时没查到。” 陈威摇头,“是通过地下钱庄转的,痕迹抹得很干净。

但时间点太巧了,绝不可能是巧合!”“孙永呢?” 林惊澜追问,指节不自觉地攥紧。

“孙永此人看着谨慎,实则极好风雅。” 陈威继续说道,“他每隔三五日,

必去城南的‘雅集轩’品茗听曲,而那雅集轩,正好在兵部衙门的东南方向!更巧的是,

他每次去,都要临街的那间雅室,从窗户望出去,正好能看到榆钱胡同的入口!”线索,

终于开始串联起来了!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一条无形的线,

已经将王老六、孙永与 “东南” 这个方位,紧紧绑在了一起。“还有一件事,将军。

” 陈威的神色变得更加严肃,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的小物件,

小心翼翼地递过来,“您让查的衣服,有结果了。老军医和江湖老友都看过了,

确认那破损处除了血迹,还沾了极细微的…… 赤磷粉。”“赤磷粉?

” 林惊澜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结。他知道这东西 —— 色泽暗红,不常见,

多用于工匠锻打时助燃,或是…… 制作需要摩擦起火的物件。“正是。” 陈威点头,

声音压得更低,“量极少,混在血迹和灰尘里,若非仔细查验,根本发现不了。但老友说,

这东西沾在衣物上,若是遇到剧烈摩擦产生高温,或是接触到特定的油脂,不仅会留下焦痕,

甚至可能引发小范围的燃烧!”林惊澜的背脊,瞬间窜上一股寒意!

他猛地想起事发当日的情景 —— 他清晨在校场与部下对练,

盔甲与中衣反复摩擦;午后去兵部核对账目时,曾接过孙永递来的一杯热茶,

茶水洒了些许在衣襟上…… 若是有人提前在他衣服上抹了赤磷粉,

再算好时间制造 “意外”,他不仅要背上贪墨的罪名,

甚至可能死于一场 “失火” 或 “意外烫伤”!好毒辣的计策!不仅要毁他前程,

还要取他性命!而这至关重要的线索,竟是那个看似柔弱的妹妹,用一句看似无意的话,

悄悄提醒了他。林惊澜的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涩,

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林晚卿提着药碗,再次来到惊澜院。这一次,林惊澜没有像往常一样沉默等待。

当她将药碗递过来时,他没有立刻接过,而是抬起眼,目光沉静得像深潭,直直看向她,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晚卿,昨日你为我清理伤口时,在我中衣上,

可曾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药碗冒出的热气,氤氲了林晚卿的眉眼,

让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模糊。她微微歪了歪头,眼中露出一丝茫然,

语气单纯得像个孩子:“特别的东西?哥哥是指什么?除了血迹和破口,

似乎只有些尘土木屑,还有几根干枯的草叶。我后来让丫鬟拿去浆洗了,应当都洗干净了,

不碍事的。”她的回答天衣无缝,甚至带着一丝被问得莫名其妙的无辜,可林惊澜的心,

却沉得更厉害了 —— 她要么是真的不知情,要么,就是她的伪装,

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接过药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却没有立刻喝。

他沉默了片刻,又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今日陈威回来了,

查到了一些关于王老六和孙永的事。”他没有说具体内容,只是抛出了这两个名字,

目光紧紧锁在林晚卿脸上,不肯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林晚卿正拿起帕子,

想为他擦去嘴角的药渍,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 快得像风吹过烛火的颤动,

若非林惊澜全神贯注,根本无法察觉。她抬起头,眼中满是纯粹的好奇与担忧,

声音软得像棉花:“查到了吗?是不是有对哥哥有利的证据?能洗清哥哥的冤屈吗?

”这份关切恰到好处,没有半分多余的追问,也没有一丝刻意的掩饰,

像极了一个真心为兄长担忧的妹妹。林惊澜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他摇了摇头,将药碗送到唇边,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压下了心头翻涌的疑虑与悸动。

“还没有确凿证据,” 他放下药碗,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硬,“但至少,有了方向。

”林晚卿轻轻 “哦” 了一声,没有再追问。她细心地替他掖了掖被角,

柔声道:“有方向就好,哥哥别急,慢慢查。晚卿相信,哥哥一定能查明真相,洗清冤屈的。

”说完,她提着空药碗,像来时一样安静地退了出去,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看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林惊澜靠在床头,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几乎可以确定,

昨夜掌心的 “东南” 二字,绝非幻觉;今日她那句 “不干净的东西”,也绝非无意。

他的妹妹,林晚卿,这个他从小护在身后、以为柔弱无依的姑娘,身上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她像一株看似无害的菟丝花,却有着洞穿迷雾的锐利目光,和在绝境中指引方向的冷静智慧。

她为何要帮他?她还知道多少?她这般伪装,究竟是为了什么?无数个问题在他脑中盘旋,

却找不到答案。但他清楚一点 —— 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至少现在,他们站在同一战线。

她是他在黑暗中,唯一意想不到的盟友。深夜,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在侯府的庭院里轻轻回荡。林晚卿的闺房里,烛火依旧亮着。她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窗外是一方小小的庭院,一株晚桂开得正盛,清冷的月光混合着甜腻的桂花香,

幽幽地飘进屋内,落在她素白的衣裙上。她手中把玩着一枚莹白的玉佩,玉佩触手生温,

是她生母留下的唯一遗物。指尖摩挲着玉佩上雕刻的缠枝莲纹,她的眼神,

却没有了白日里的柔弱,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白日里兄长的试探,

她怎会听不出来?他在怀疑,在探究,甚至在暗中观察她的反应。

这很好 —— 说明他不是愚钝之人,已经顺着她指引的方向,开始主动寻找真相了。

“赤磷粉……” 她无声地咀嚼着这三个字,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快得像错觉。

那日兄长去校场前,她 “偶然” 路过马厩,看到柳氏身边的钱嬷嬷,

正鬼鬼祟祟地拉着负责打理兄长骑射装备的小厮说话。她当时没有声张,只是悄悄躲在树后,

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 沾在衣襟内侧…… 只要他出汗多了,

摩擦起来……” 后来兄长出事,她立刻想到了那件中衣,借着清理伤口的机会,

果然在破口处找到了那几乎看不见的赤磷粉。柳氏不仅要毁了兄长的前程,还要他的命!

这彻底触怒了林晚卿 —— 在这冰冷的侯府,林惊澜是她唯一的光,

是她复仇计划里不可或缺的盟友,更是她内心深处,唯一不容触碰的逆鳞。谁想动他,

就要做好被她撕碎的准备。她将玉佩紧紧握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

兄长已经查到了王老六和孙永的关联,这是一个突破,但还不够 —— 柳氏布局周密,

仅凭这些间接线索,根本无法彻底翻盘,甚至可能被她反咬一口,

说兄长 “构陷朝廷命官”。她需要再推一把,需要一个更直接、更无法辩驳的证据,

或者…… 一个能让柳氏自乱阵脚的契机。林晚卿起身走到书案前,

铺开一张淡粉色的桃花笺,却没有磨墨。她端起桌上冷掉的茶水,指尖蘸了些茶水,

在笺上缓缓写下几个字 —— 水迹很快晕开,字迹模糊不清,可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像找到了猎物的猎手。蛇已经出洞了,现在,该惊一惊它了。她抬起头,望向惊澜院的方向,

目光仿佛能穿透重重墙壁,看到那个靠坐在床头、虽伤痛缠身却已燃起斗志的身影。哥哥,

你可要…… 接得住这接下来的棋局才好。夜风穿过窗棂,吹得烛火轻轻晃动,

映得她的影子在墙上忽明忽暗,像一个藏在夜色里的谜。3 引蛇出洞晨光熹微,

淡金色的光线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一把碎金。林惊澜靠坐在床头,

背后垫着厚厚的软枕,可脊背的抽痛依旧如细密的针,一下下扎着皮肉。

这疼痛却没让他皱眉,反而像一记记警钟,

时刻提醒着他身处的险境 —— 三日之期已过一夜,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陈威带回的消息在他脑中盘旋,尤其是 “赤磷粉” 三个字,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投入心湖,

激起的不仅是愤怒,更有一种后知后觉的凛然。对方要的不只是他身败名裂,更是他的性命!

若非晚卿那句看似无意的 “不干净的东西”,他恐怕至今还蒙在鼓里,

甚至可能早已死于一场 “意外”。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对方设下圈套,

那他便顺着这圈套走下去,看看暗处的人,究竟藏着怎样的獠牙。“陈威。

” 林惊澜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战场上独有的果决,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属下在!

” 陈威立刻上前一步,身姿挺拔如松,等候指令。“王老六和孙永那边,继续盯紧,

但暂时不要惊动他们。” 林惊澜的目光扫过窗外,晨光落在他眼底,却映不出暖意,

只有锐利的锋芒,“你另外安排几个生面孔,在侯府内外,悄悄放出风声。”“风声?

” 陈威微微一愣,有些不解。林惊澜唇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像寒刃闪过的光:“就说我伤势过重,高烧不退,时而昏迷时而胡言乱语,

大夫诊断说伤了根基,需静养,受不得半点刺激。尤其要传出去,

我醒来时总念叨‘货栈’‘粉末’之类的词,看似神智不清,却偏偏抓着这些零碎细节不放。

”陈威先是一怔,随即眼中闪过明悟,压低声音道:“将军是想…… 引蛇出洞?”“正是。

” 林惊澜颔首,指尖轻轻叩着床沿,节奏沉稳,“我若强势反击,他们必然龟缩不出,

把证据藏得严严实实。可我若成了个神志不清、却可能无意间戳破秘密的‘疯子’,

他们便会心急,会害怕。人一慌,就容易出错,一出错,便会露马脚。

”这计策带着兵行险招的意味,却也是眼下打破僵局最快的办法。

他要让暗处的人主动动起来,在行动中露出破绽。“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陈威领命,

转身如一阵风般退出房间,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有心人的推动下,

悄无声息地在侯府、甚至与侯府有牵扯的官员府邸间流传开来。永昌侯林弘毅听闻后,

只是皱了皱眉,派管家送了些人参、当归之类的补药,并未亲自前来探视 —— 对他而言,

林惊澜能否洗清冤屈是其次,不连累家族才是首要。而继夫人柳氏那边,

却显得异常 “关切”,短短半日便派了两次人来问候,

话里话外都在打探林惊澜具体的 “胡言乱语” 内容,

连他打翻了几次药碗、说了几句含糊的话,都要追问得一清二楚。林惊澜依计行事。

当柳氏的心腹钱嬷嬷亲自来时,他故意半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

眼神涣散得像蒙了一层雾。钱嬷嬷刚问了两句 “大公子身子如何”,他便猛地咳嗽起来,

手一抖,将床边的药碗打翻在地,褐色的药汁溅了一地。他盯着地上的药渍,喃喃自语,

却能让人听清几个字:“火…… 好大的火…… 粉末…… 烫……”钱嬷嬷吓得脸色发白,

连忙上前想扶他,却被他猛地推开,眼神里满是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钱嬷嬷不敢多留,匆匆说了几句 “大公子安心静养”,便提着裙摆快步离去,

连地上的碎瓷片都忘了收拾。惊澜院的氛围,仿佛真的被一层阴霾笼罩,

连下人们走路都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这位 “神志不清” 的大公子。与此同时,

侯府西院的佛堂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与寒意。

佛堂正中供奉着慈眉善目的观音像,烛火跳动着映在佛像脸上,本该祥和的画面,

却因蒲团上坐着的人,添了几分诡异。柳氏依旧捻着腕间的沉香木佛珠,

手指上戴着的赤金护甲,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她的脸上没了平日的温婉慈悲,

眉眼间满是冰冷的算计,甚至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 林惊澜的 “胡言乱语”,

像一根刺,扎在了她心上。她面前躬身站着的钱嬷嬷,头垂得更低,不敢直视柳氏的眼睛。

“消息当真?” 柳氏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意。“回夫人,

千真万确。” 钱嬷嬷的声音也有些发颤,“老奴亲自去惊澜院看了,大公子那模样,

绝不是装的。高热烧得嘴唇都裂了,眼神散得抓不住焦点,

还抓着被子喊‘货栈’‘粉末’…… 怕是那赤磷粉的效用比我们想的烈,

勾起了他昏迷前的记忆碎片,这才胡言乱语。”柳氏捻动佛珠的手指骤然停下,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佛珠上的纹路深深嵌进掌心。“废物!” 她低声斥道,

语气里满是怒意,“我只让你们坐实他贪墨的罪名,谁让你们用那等凶险之物!如今倒好,

他若真死了,或是胡言乱语捅破了天,侯爷彻查下来,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钱嬷嬷吓得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连忙磕头道:“是老奴办事不力,

想着双管齐下更稳妥,才…… 才让底下人用了赤磷粉。夫人息怒,现在该怎么办?

”柳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闭着眼,脑中飞速盘算 —— 林惊澜必须除掉,

但绝不能是以这种可能引火烧身的方式。一旦牵扯出赤磷粉,查到她头上,

别说她的地位保不住,整个柳家都可能被连累。“孙永那边有消息吗?” 她睁开眼,

眸中已恢复了冷厉,不见半分慌乱。“孙主事刚让人传了话来。” 钱嬷嬷连忙回话,

“他说大公子手下的人,似乎在暗中查探王老六和他相好的住处,

还有他去雅集轩的行程…… 虽然还没查到实质证据,但他担心夜长梦多,

怕王老六那个蠢货露了马脚。”“看来,我们这位大公子,就算‘神志不清’,

他手下的狗也没闲着。” 柳氏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不能再等了。

王老六那个废物,知道的太多,留着终究是个祸害。”钱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抬头看向柳氏,声音压得更低:“夫人的意思是…… 让他永远闭嘴?”“嗯。

” 柳氏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致命的寒意,“做得干净点,别留下痕迹。

弄成意外失足掉井,或是欠了赌债被债主逼死的模样,怎么自然怎么来。记住,

绝不能牵连到我们身上,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能有。”“那孙主事那边呢?

要不要让他也……”“不必。” 柳氏打断她,指尖重新捻起佛珠,“告诉他,稳住。

只要王老六一死,便是死无对证。林惊澜身上的嫌疑,就永远洗不清。到时候,

他一个‘神志不清’的废人说的话,谁会信?等风头过去,再慢慢料理他也不迟。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弧度,映着烛光,显得格外狰狞。“去吧,尽快办妥,别出纰漏。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钱嬷嬷领命,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佛堂,

连脚步声都未曾留下。柳氏独自坐在佛堂内,面对着观音像,手中的佛珠转得越来越快。

她的眼中没有半分虔诚,只有对权力的欲望和对异己的杀机。佛堂的檀香再浓,

也遮不住她心底的污浊。夜色再次降临,像一块浓稠的墨砚被打翻,将整个京城都染得漆黑。

榆钱胡同深处,路灯昏黄的光摇曳不定,照着坑坑洼洼的青石板路,偶尔有几声狗吠,

很快又被寂静吞没。王老六喝得醉醺醺的,一只手搂着他的相好,

另一只手揣着怀里刚到手的 “封口费”,脚步虚浮地往租住的小院走。

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脸上满是得意 —— 只要熬过这几天,

孙主事就会给他安排个小官当当,到时候再也不用过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了。他丝毫没察觉,

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早已缀在他身后。黑影脚步轻盈,像踩在棉花上,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冰冷的光,死死锁定了王老六因醉酒而毫无防备的后心。

转过一个拐角,前方不远处就是一口废弃的枯井,井口用几块破木板盖着,

在夜色中像一张咧开的嘴。其中一个黑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悄然加快脚步,手中寒光一闪,

竟是一把淬了毒的短刀 —— 他打算趁着王老六不备,将他推下枯井,再用石头砸烂木板,

伪造成失足掉落的假象。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王老六后背的刹那 ——“嗖!嗖!

”两支短小的弩箭破空而来,带着凌厉的风声,精准无比地钉在黑影脚前的青石板上,

箭尾剧烈颤动,发出 “嗡嗡” 的鸣响,在寂静的胡同里格外刺耳!两个黑影骇然止步,

猛地回头,眼中满是震惊 —— 他们怎么会被发现?只见不远处的墙头阴影里,

不知何时出现了几道矫健的身影,为首的正是陈威。他身披黑色斗篷,双手抱臂,

冷冷地看着两个黑影,眼神像在看两只掉入陷阱的猎物,没有半分温度。“朋友,

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胡同里‘助人为乐’,帮人投井?” 陈威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穿透力,在夜色中清晰地传开。两个黑影对视一眼,心知行动暴露,没有丝毫犹豫,

转身就想分头逃窜 —— 他们都是拿钱办事的死士,一旦失手,绝不能被活捉。“拿下!

” 陈威一声令下,身后的亲卫如同猎豹般扑出。

这些人都是跟着林惊澜在战场上见过血的精锐,身手矫健,招式狠辣,

对付两个见不得光的杀手,简直是手到擒来。不过几个照面,

伴随着几声闷哼和拳脚到肉的声响,两个杀手便被死死按在地上,下巴被卸了下来,

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发出 “呜呜” 的声音,徒劳地挣扎。

王老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酒意全无,“噗通” 一声瘫坐在地,

看着地上被制服的杀手,又看看眼前这群眼神冰冷的汉子,裤裆瞬间湿了一片,牙齿打颤,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陈威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冰冷:“王老六,

有人不想让你活。现在,能救你命的,只有我们将军。你是想现在就去井里喂鱼,

还是跟我们走,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王老六看着陈威腰间明晃晃的佩刀,

又看了看那口黑漆漆的枯井,哪里还敢有半点犹豫,连连磕头,

额头撞在青石板上 “咚咚” 作响:“我说!我什么都说!是孙永!

是孙主事指使我栽赃林将军的!那五百套棉服和兵器,都是他让我找人掉包的!

银子也是他给的!求好汉饶命!饶命啊!”陈威冷哼一声,

对身后的亲卫使了个眼色:“把他带走,严加看管!”几乎在同一时间,

雅集轩对面的一处隐秘阁楼里,林惊澜身披黑色斗篷,隐在窗后,

将胡同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是伤势未愈的缘故,但眼神却锐利如鹰,

哪有半分 “神志不清” 的模样?他身后,一名亲卫低声禀报:“将军,

孙永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只要这边得手,立刻就能控制住他,

搜出他与柳氏联络的书信和信物。”林惊澜微微颔首,目光却投向侯府的方向,夜色中,

侯府的飞檐翘角隐约可见,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引蛇出洞,蛇已出洞。不仅如此,

还揪出了藏在蛇背后的 “黄雀”。这一切,顺利得有些超乎想象。而这一切的开端,

都源于那个看似柔弱的妹妹,在他掌心写下的 “东南” 二字。林惊澜的心中,

那份关于林晚卿的疑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像这夜色一般,愈发浓重了。她到底是谁?

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惊澜院内,烛火摇曳,映得满室光影晃动。王老六被绑在椅子上,

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却不敢有半点隐瞒,将自己如何被孙永威逼利诱,

如何在军需运输途中偷偷调包棉服和兵器,

如何按照孙永的指示伪造证据、诬告林惊澜的过程,像倒豆子一样说了个清清楚楚。

他甚至连孙永许诺事成之后,会给他安排一个外地巡检的职位,让他远离京城风波的细节,

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为了活命,他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抖出来,

连孙永私下抱怨柳氏 “太过谨慎” 的话,都没敢漏掉。

陈威将记录好的口供递到林惊澜面前,纸上的墨迹还未干透,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指向了孙永,

甚至隐约勾勒出柳氏的影子。“将军,人证在此,孙永那边也跑不了。

现在是否立刻禀明侯爷,或者直接带人去拿下孙永,拿到他与柳氏联络的证据?

”林惊澜拿起口供,逐字逐句地看着,指尖划过纸上的字迹,眼神却越来越沉。人证有了,

赤磷粉的线索也指向了柳氏,看似已经足以洗刷他的冤屈,甚至能反将柳氏一军,

让她付出代价。可他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反而升起一丝莫名的不安。太顺利了。

从晚卿暗示他注意 “不干净的东西”,到查出赤磷粉的存在,再到放出风声引蛇出洞,

最后顺利抓住王老六、截获杀手…… 整个过程,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暗中推动着一切,

将线索一条一条地摆到他面前,让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走到了这一步。这双 “手”,

会是晚卿吗?她一个深闺少女,从未接触过军务,也从未踏出过侯府几次,

如何能精准地知道赤磷粉的存在?又如何能预料到柳氏会狗急跳墙,派人对王老六灭口?

甚至,她连对方灭口的大致时间和方式,都似乎早有预料 —— 否则,

她为何偏偏在那个时候,提醒他注意衣服上的 “不干净东西”,让他提前查到赤磷粉,

为后续的计划埋下伏笔?这绝不是 “观察入微” 就能解释的。林惊澜的脑海中,

再次浮现出林晚卿的模样 —— 祠堂里她哭着求情时的柔弱,为他擦药时的小心翼翼,

还有她偶尔流露出的、转瞬即逝的冷静眼神。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影像在他脑中反复重叠,

让他心底升起一丝寒意。她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在这场风波里,她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是单纯的盟友,还是…… 另有目的?“将军?” 陈威见他久久不语,只是盯着口供出神,

忍不住出声提醒。林惊澜回过神,将口供折好,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他不能轻举妄动。

孙永固然可以拿下,但柳氏在侯府经营多年,根基颇深,

仅凭王老六的一面之词和尚未完全明确的赤磷粉线索,恐怕难以将她彻底扳倒。

万一打草惊蛇,让她销毁了所有证据,甚至反咬一口,说他 “构陷继母”,

事情只会变得更糟。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时间,去弄清楚晚卿的真实目的,

去分辨这看似胜利的局面背后,是否还藏着更深的陷阱。“陈威,” 林惊澜抬起头,

眼中闪过深邃的光,语气沉稳,“将王老六严密看管起来,安置在隐秘的地方,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他,包括府里的下人。孙永那边,继续监视,

收集他与柳氏往来的所有证据 —— 书信、信物、钱财往来,一点都不能漏,

但暂时不要动他。”“不动?” 陈威有些有些意外。“嗯。”林惊澜点头,

眼中闪过深邃的光,“蛇虽然出洞了,但藏在洞里的,或许不止一条。我们……再等等看。

”他需要时间,去审视这突如其来的“胜利”,去分辨这迷雾之后的真相,

去重新认识他那个看似柔弱的妹妹。窗外,夜色正浓。一场风波似乎暂时平息,

但更深的暗流,已然在平静的表面下汹涌鼓荡。而林晚卿,此刻正在自己的小院里,

对着一盘未下完的棋局,拈起一枚白子,轻轻落下,唇边漾开一抹清浅的、难以捉摸的笑意。

棋子已动,下一步,该将军了。4 惊澜夜访夜色如墨,惊澜院的书房内却灯火通明。

林惊澜背上的伤口已重新上过药,依旧隐隐作痛,但这疼痛远不及他心头的波澜。

陈威将王老六的口供和监视孙永的进展一一禀报后,便领命退下,

去执行“按兵不动”的指令。书房内只剩下林惊澜一人,他踱步至窗前,

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中紧紧攥着那张记载着口供的纸。证据在手,

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动。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他那看似无害的妹妹。

晚卿……他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昨夜的每一个细节:她冲入祠堂时恰到好处的惊恐,

搀扶他时那双稳得出奇的手,递水时掌心的轻划,

以及今日关于“不干净东西”那看似无意的提醒……这些画面串联起来,

勾勒出一个与他认知中截然不同的林晚卿。她不是需要他庇护的菟丝花,

而是一株……带着致命幽香的曼陀罗。他不能再等,也无法再仅仅依靠猜测。

他必须亲自去问个明白,就在今夜!下定决心,林惊澜不再犹豫。

他取过一件深色的外袍披上,遮掩住背部的伤,步履虽因伤势略显沉滞,眼神却锐利如刀。

他没有惊动任何仆役,如同暗夜中的猎食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惊澜院,

融入通往林晚卿所居“芷兰苑”的曲折回廊。夜风穿过廊下,带着深秋的寒意,

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他心头的迷雾。他迫切地想要知道,

在那张纯净无瑕的面具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与目的。芷兰苑位置偏僻,

此刻更是万籁俱寂,只有檐下几盏气死风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晃动不安的光晕。

林惊澜没有走正门,而是熟稔地绕到院落一侧,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角门,

是他年少时偶尔偷偷来找妹妹玩耍的“秘密通道”。他试探性地轻轻一推,门竟应手而开,

并未上栓。仿佛……早已有人在等待他的到来。他心中一凛,迈步而入。院内静悄悄的,

不闻丫鬟仆妇的声息,只有正房西次间的窗户纸上,透出一点昏黄温暖的烛光,

在清冷的夜色中格外醒目。林惊澜走到窗前,透过窗纸的缝隙向内望去。

只见林晚卿并未如他想象中那般安寝,也未在做女红。她独自一人坐在临窗的书案前,

身姿挺直,正垂眸专注地看着案上摊开的一本书册。烛光映照着她半边脸颊,

柔和了她原本过于精致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此刻的她,

身上没有丝毫白日里的怯懦与娇柔,只有一种沉静的、近乎疏离的气质。那专注的侧影,

竟让林惊澜感到一丝陌生。他不再犹豫,抬手,轻轻叩响了窗棂。“笃、笃。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屋内,林晚卿似乎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吓。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投向窗户的方向,仿佛早已预料。她甚至没有询问是谁,

只是放下书册,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到门前,亲自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月光与屋内的烛光交融,勾勒出林惊澜挺拔却难掩伤病的身影,

也照亮了林晚卿那张毫无意外之色的脸。“哥哥,”她轻声开口,语气平淡无波,既无惊喜,

也无惶恐,“夜已深,你身上有伤,不该出来的。”林惊澜凝视着她,迈步走进屋内,

反手将门轻轻掩上。他不再绕圈子,直接从怀中取出那张口供,放在书案上,

指尖点着王老六的名字,目光如炬,直刺林晚卿:“晚卿,告诉我,‘东南’二字,是何意?

这赤磷粉,你又是如何知晓的?”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被信任之人隐瞒的痛楚。摊牌的时刻,终于到来。

屋内空气仿佛凝固。林晚卿垂眸看了一眼那张口供,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走到桌边,提起温在棉套子里的茶壶,倒了一杯温水,

递到林惊澜面前。“哥哥先喝口水,坐下说吧。你的伤,不宜久站。”她的举动从容不迫,

与林惊澜预想中的惊慌失措或是巧言辩解截然不同。林惊澜没有接水杯,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等待着一个答案。林晚卿见状,也不勉强,将水杯轻轻放在他手边的案几上。她抬起眼,

终于迎上他探究的目光,那双总是水光潋滟的杏眼里,此刻清澈见底,却深不见底,

里面映着跳动的烛火,也映着他紧绷的脸庞。“哥哥既然来了,心中想必已有了猜测,

又何必再来问晚卿?”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冷静,

“‘东南’是指王老六相好的住处方位,也是孙永惯常窥探的雅集轩方向,

更是那批被掉包的军需在入库前,唯一一处脱离哥哥亲卫监管、位于城东南的临时货栈。

三者关联,线索便清晰了。”她顿了顿,继续道,语气平铺直叙,

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至于赤磷粉……那日哥哥去校场前,

我无意中看见钱嬷嬷与打理哥哥装备的小厮低语,神色鬼祟。后来兄长出事,我便留了心,

设法检查了哥哥换下的中衣,发现了那几乎看不见的红色粉末。

我曾在外祖父留下的杂书里见过相关记载,知其特性险恶,故而提醒哥哥。

”她的解释逻辑清晰,合情合理,几乎找不到破绽。然而,林惊澜心中的疑虑并未消除,

反而更深。“无意中看见?留了心?”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晚卿,你告诉我,一个真正的、不谙世事的深闺少女,如何能有这般心机与眼力?

如何能在这重重迷雾中,精准地找到破局的关键?你……究竟是谁?”最后一句问出,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看着她,仿佛要穿透那层美丽的皮囊,看清内里的灵魂。

林晚卿沉默了片刻,烛光在她脸上明灭不定。终于,她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温度,

只有无尽的苍凉与一丝决绝。“我是谁?”她重复着这个问题,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黑暗,

声音飘忽,“我是眼睁睁看着生母被一碗碗‘补药’慢慢耗死的孤女。

我是在这吃人的侯府里,靠装傻充愣、摇尾乞怜才能活到今天的林晚卿。”她转过头,

目光重新落在林惊澜身上,那双眸子里,此刻清晰地燃烧着隐忍多年的恨意与不甘的火焰。

“哥哥,你问我为何如此?因为我不想死,更不想像娘亲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我也不想看着你,我在这府里唯一的温暖,被那些人啃得骨头都不剩!”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道:“你说我心机深沉?没错,我若没有这点心机,早已是一抔黄土!

你说我眼力精准?那是因为我每一天、每一刻都在看着,在学着,

如何才能在这虎狼环伺之地活下去!”她上前一步,仰头看着林惊澜,

眼神灼热而坦诚:“哥哥,我帮你,是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我们都是被这侯府、被那些人逼到绝境的困兽!你需要一把藏在暗处的刀,而我,

需要一道立在明处的盾!”“我们联手,不是为了这冰冷的侯府家业,而是为了……活下去,

并且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包括……自由!”话音落下,书房内一片死寂。

只有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林惊澜震撼地看着眼前褪去所有伪装的妹妹,

听着她字字泣血般的剖白,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独自在黑暗中前行,

却不知身边一直有一双同样在黑暗中凝视、挣扎的眼睛。她不是谜,她是另一个,

在绝境中被迫成长的……他自己。良久,林惊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攥的拳头慢慢松开。

他眼中的审视与怀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带着痛色的理解,

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意。他伸出手,不是去拿那张口供,

而是端起了案几上那杯已经微凉的水,仰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

却奇异地压下他心头的燥火。“活下去……自由……”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

仿佛第一次真正理解它们的重量。他放下水杯,目光重新落在林晚卿脸上,已然不同。

不再是兄长看妹妹的眼神,而是……看向平等盟友的目光。“王老六已控制住,

孙永也在监视中。但我暂时不打算动他们,更不打算动柳氏。”林惊澜沉声道,

开始与她商议下一步计划。林晚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点了点头:“哥哥做得对。打蛇不死,

反受其害。柳氏在府中经营多年,根深蒂固,与娘家势力盘根错节。仅凭目前的证据,

最多伤其皮毛,无法动其根本,反而会让她更加警惕,狗急跳墙。”“依你之见,该如何?

”林惊澜自然而然地问道,仿佛她本该就是他的谋士。林晚卿走到书案旁,

指尖在那张口供上轻轻划过:“留着他们,比除掉他们更有用。王老六是悬在孙永头顶的刀,

孙永又是连接柳氏的桥。我们可以借此,看清他们还有哪些同党,下一步又想做什么。

甚至……可以利用他们,传递一些我们想让对方知道的消息。

”她的眼中闪烁着冷静算计的光芒:“比如,哥哥可以‘病情好转’,但‘记忆受损’,

对贪墨案细节模糊,只一心想要重回军营,稳固地位。让柳氏觉得,

你依旧是她可控的、只知军武的威胁,从而放松警惕,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内宅争斗,

或者……引出她背后,可能存在的,更高层次的合作者。”林惊澜心中凛然。晚卿的眼光,

已然超出了内宅妇人的争风吃醋,看到了更远处的朝堂风云。她不仅是在自救,

更是在为他铺就一条更广阔、也更危险的道路。“好。”他没有任何犹豫,“便依你之计。

”他看着她,烛光下,她纤细的身影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他忽然明白,从今夜起,

他们之间的关系将彻底改变。他们不再是单纯的兄妹,而是缔结了生死盟约的共犯,

是彼此在黑暗中的唯一光亮与武器。“晚卿,”他郑重地唤她的名字,“从今往后,

我的背后,交给你了。”林晚卿迎着他的目光,缓缓地、极其郑重地颔首。没有言语,

一切尽在不言中。窗外,更深露重,万籁俱寂。但在这小小的芷兰苑内,

一场真正的、席卷侯府乃至更广阔天地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暗夜结盟,自此,

朱颜执策,惊澜将起。5 步步为营晨曦微露,驱散了夜的沉寂,

却驱不散笼罩在永昌侯府上空的暗涌。林惊澜依计行事,不再“病重垂危”,

而是“病情渐愈”,开始在院中缓步走动,只是对外宣称记忆仍有些模糊,

对贪墨案的细节缄口不言,只偶尔向父亲林弘流露出渴望早日重返军营、为国效力的意愿。

这消息传到西院柳氏耳中,她捻着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疑虑,

随即又化为了然的冷笑。“到底是武夫心性,只惦着他那点军权。”她对着心腹钱嬷嬷道,

“记忆模糊?怕是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自己也说不清,或者……不敢说清罢。

”她自觉看透了林惊澜的“虚实”,心下稍安。只要他不抓着贪墨案不放,

暂时便动摇不了她的根本。至于重回军营?她自有办法让他即便回去,也寸步难行。“嬷嬷,

传话给孙永,让他最近安分些,别再出什么岔子。王老六那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务必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柳氏语气阴狠,

她绝不相信昨夜王老六的失踪是个意外。“是,夫人。”钱嬷嬷低声应下,又道,

“那大公子那边……”“且让他再蹦跶几日。”柳氏重新闭上眼,捻动佛珠,

“他既想回军营,我们便‘帮’他一把。去,将库房里那支百年老参给惊澜院送去,

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盼他早日康复,重振侯府门楣。”这份“关怀”,

既是做给侯爷看的姿态,也是麻痹林惊澜的烟雾。柳氏自信,只要她还在,这侯府的后院,

就翻不了天。然而,她并不知道,一双冷静的眼睛,正透过层层迷雾,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芷兰苑内,林晚卿正对着一幅未完成的工笔花卉图,细细描摹着花瓣的脉络,神情专注,

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贴身丫鬟云袖悄无声息地进来,低声道:“小姐,

西院那边给大公子送了一支老参,说是补身子的。另外,奴婢按您的吩咐,

留意着门房和各处角门,发现钱嬷嬷身边的小丫鬟杏儿,今日一早借口采买丝线,

出去了一趟,去的是城东孙家绸缎庄,但进去不到一炷香便出来了,并未购买任何东西。

”林晚卿笔下未停,只是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孙家绸缎庄,

正是兵部主事孙永家眷经营的铺面。“知道了。”她声音平淡,“哥哥那边,参汤照常熬煮,

但入口的东西,让陈威的人多留一份心。”“是。”云袖应声,她是林晚卿生母留下的老人,

忠心不二。云袖退下后,林晚卿放下画笔,走到窗边。

柳氏果然没有完全相信兄长的“失忆”,仍在试图与孙永联络,打探消息,

同时也加紧了搜寻王老六的下落。这正在她的预料之中。她需要给柳氏找点别的事情做,

转移她的注意力,同时也为兄长重回军营,铺垫一条更稳妥的路。思索片刻,她走到书案前,

取出一张寻常的信笺,研墨蘸笔,写下了几行看似寻常家书的话语,语气稚嫩,

充满了对兄长的关切和对府中琐事的天真抱怨。但在字里行间,

她用了一种极其隐晦的、只有她和另一人才能看懂的暗语,传递了一条信息:“东南风起,

恐伤稼穑,需固根基,可问计于‘南山’。”“南山”,

指的是致仕后隐居在京郊南山书院的前太子太傅,文渊阁大学士周崇明。周太傅为人刚正,

在清流文官中威望极高,且曾在林惊澜年少时指点过他兵法,对他颇为赏识。更重要的是,

周太傅与柳氏娘家以及现任兵部官员素来不睦。这封信,并非寄给周太傅,

而是要通过特殊的渠道,送到兄长那位身在军中的好友,与周家有些渊源的副将韩明德手中。

由韩明德“无意间”向周太傅提及林惊澜的近况和遭遇,

引出清流一派对兵部乃至柳家势力的不满。

此举一石二鸟:既能为林惊澜争取文官系统的潜在支持,

也能让柳氏和孙永感受到来自另一方面的压力,促使他们自乱阵脚。她将信笺仔细封好,

唤来另一名绝对可靠的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小厮领命,如同水滴入海,

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侯府的人流中。布局已然展开,现在,需要的是耐心,等待风起。两日后,

林惊澜的“伤势”在名贵药材的滋养和他自身强悍的恢复力下,好了大半。他依循旧例,

前往书房给父亲林弘毅请安。林弘毅看着身形依旧挺拔,但面色仍有些苍白的儿子,

心中复杂。他对这个嫡长子寄予厚望,却又恼恨他的桀骜与此次惹下的麻烦。

“既然身子好些了,便多在府中静养,军营那边,暂且不必操心。”林弘毅语气淡漠,

试图将他圈禁在府中。就在这时,管家林福手持一份名帖,匆匆而入,

脸上带着几分惊讶与恭敬:“侯爷,门外周府派人递来名帖,周老太傅听闻大公子身体不适,

特派人送来几本兵书古籍和一套上好的湖笔徽墨,说是给大公子解闷养性。”“周老太傅?

”林弘毅一怔,接过名帖一看,果然是南山书院周崇明的印鉴。他心中讶异,

周崇明致仕后深居简出,极少与朝中勋贵往来,怎会突然对惊澜如此关切?

林惊澜也是心中一动,立刻联想到晚卿前两日隐约提过的“或可借清流之势”。

他面上不动声色,恭敬道:“父亲,周老太傅乃当世大儒,曾对儿子有指点之恩。

如今承蒙他老人家挂念,儿子感激不尽。”林弘毅沉吟片刻。周崇明虽已致仕,

但其门生故旧遍布朝堂,影响力不容小觑。他如此明显地示好林惊澜,其意味值得深思。

若此时再强行压制惊澜,恐怕会得罪清流一派。“嗯,”林弘毅脸色稍霁,

“既然是周老太傅的心意,你便收下吧。养伤期间,多读读兵书,静静心也是好的。

至于军营……待你彻底痊愈,再议不迟。”虽然没有立刻同意他回军营,但态度已然松动,

不再强硬反对。林惊澜心中明了,这必然是晚卿的手笔。她竟能如此之快,

便将影响力延伸至朝堂清流!这份心智与手段,让他再次感到震撼。

他恭敬地接过周府送来的礼物,退出书房。回到惊澜院,他立刻挥退左右,

仔细检查那几本兵书。在其中一本《六韬》的夹页中,他找到了一张薄薄的纸条,

上面只有四个字:“静待时机。”字迹清秀,并非周老太傅的笔迹,倒像是……晚卿的。

林惊澜将纸条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心中却仿佛被这火焰点燃,

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谨慎。晚卿在暗处,已经为他撬开了一道缝隙。而他,

需要在这缝隙扩大之前,积蓄足够的力量。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林惊澜以为可以暂时喘息,按照晚卿的计划“静待时机”时,一场新的风波,

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这天下午,一队身着刑部皂隶服饰的官差,

在一个面无表情的刑部主事带领下,径直闯入永昌侯府,声称接到密报,

要搜查与军需贪墨案相关的“遗漏证物”!为首的主事对着闻讯赶来的林弘毅,

态度还算客气,但语气强硬:“侯爷见谅,下官也是奉命行事。有人举报,贵府之中,

可能藏有与案犯王老六往来之密信,或与那批失踪军需去向相关的线索,需得仔细查验,

也好还林将军一个彻底清白。”林弘毅脸色铁青,侯府被刑部直接上门搜查,

简直是奇耻大辱!但他深知此事敏感,若强行阻拦,反而显得心虚。“搜可以!

”林弘毅强压怒火,“但若搜不出什么,刑部必须给我永昌侯府一个交代!”“这是自然。

”那主事一挥手,官差们立刻如狼似虎地散开,目标明确,直奔林惊澜的惊澜院!

消息传到惊澜院,林惊澜眸色骤寒。他瞬间明白,这必然是柳氏和孙永的毒计!王老六失踪,

他们无法灭口,便想反过来栽赃,将“密信”或“证物”提前放入他的院中,坐实他的罪名!

好一招釜底抽薪!他立刻示意陈威带人紧跟那些官差,严密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绝不容许他们有机会做手脚。整个惊澜院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官差们翻箱倒柜,

搜查得极为仔细。林惊澜面无表情地站在院中,背在身后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相信陈威的能力,但也难保对方没有更阴险的后招。时间一点点过去,搜查似乎一无所获。

那刑部主事的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闹剧即将以失败告终时,

一名官差突然从书房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书架底层,

摸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物件!“大人!有发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林惊澜的心猛地一沉。陈威也是脸色剧变,

他确信自己等人绝未疏漏,此物是何时、如何被放入的?!那主事快步上前,接过油布包,

当众打开。里面并非什么密信,而是一块半旧的青铜腰牌,

复的纹路和一个模糊的编号——这分明是军中低级军官或重要后勤人员才会配备的身份凭证!

而更让人心惊的是,腰牌上还沾染着些许已经发黑的、疑似血迹的污渍,

以及几粒更加细微的、暗红色的——赤磷粉!证据确凿,

仿佛无声地指控着林惊澜不仅参与贪墨,更可能与某些“失踪”或“灭口”事件有关!

“林将军,对此,你作何解释?”刑部主事举起腰牌,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惊澜,语气冰冷。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林惊澜看着那腰牌,脑中飞速运转。这栽赃手段并不高明,

但时机和物证却极其狠毒!对方显然是要将他彻底置于死地!他目光扫过院内众人,最终,

越过人群,仿佛看到了芷兰苑的方向。晚卿……这一次,我们该如何破局?危机骤临,

证据当前,困局如何能解?6 请君入瓮惊澜院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

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那枚沾染着赤磷粉与疑似血迹的青铜腰牌,在刑部主事手中,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所有林惊澜麾下亲卫目眦欲裂。陈威猛地踏前一步,

几乎要控制不住去抢夺那“证物”,被林惊澜一个冰冷的眼神死死按住。“解释?

”林惊澜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他目光如刀,

刮过那刑部主事略显僵硬的脸,“本将军也很好奇,此等军中之物,为何会出现在我的书房?

莫非是有人见我重伤初愈,特意送来一份‘贺礼’?”他并未否认腰牌的真实性,

也未急于辩解,反而将问题轻飘飘地抛了回去,这份镇定让那主事心头微微一突。“林将军,

事实胜于雄辩!”主事强自镇定,高举腰牌,“此物在此搜出,人赃并获!

还请将军随下官回刑部协助调查!”“协助调查?”林弘毅脸色铁青地上前,

侯府的威严被如此践踏,他已怒极,“仅凭这来路不明之物,就想带走我侯府嫡子?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方才搜查时,自己带进来的!”“侯爷!此话可不能乱说!

下官等全程皆有记录,众目睽睽,岂能做此等卑劣之事!”主事矢口否认,

但眼神却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他确实是奉命行事,也得了暗示会有“收获”,

却没想到这“收获”来得如此“顺利”,顺利得让他都有些不安。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刑部手握“证据”不肯退让,永昌侯府势大也不能强行驱赶官差。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一个怯怯的、带着哭腔的女声在院门外响起:“侯爷……将军……奴婢……奴婢有下情禀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二等丫鬟服饰、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

正被两个婆子拦在院外,她脸色惨白,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正是负责书房日常洒扫的丫鬟,春桃。林惊澜瞳孔微缩。陈威立刻低声道:“将军,

这春桃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庄子上,平日看着还算老实……”“让她进来。

”林惊澜沉声道。他隐隐觉得,这或许就是晚卿留下的后手。春桃连滚带爬地进来,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侯爷饶命!将军饶命!

是……是奴婢鬼迷心窍!奴婢……奴婢前两日收拾书房时,在……在窗台外的花盆底下,

捡……捡到了这个牌子!奴婢见它像是军中的东西,觉得新奇,又……又看它脏了,

就……就偷偷用油布包了,随手塞在书架底下,

想……想等有空了擦洗干净……奴婢不知道这是证物啊!奴婢真的不知道!

”她这番话漏洞百出!一个二等丫鬟,捡到军中信物,不立刻上报,反而私自藏匿清洗?

这根本不合常理!但那刑部主事的脸色却瞬间变了!

因为春桃指认的发现地点——窗台外的花盆底下——正是他们接到的“密报”中提到的,

藏匿证物的确切位置!只是他们进来后,按照计划,本该由自己人“发现”在书架底层,

如今却被这丫鬟打乱了步骤,直接指认了原始位置!这意味着,栽赃之事,对方早已洞悉!

甚至可能连他们刑部内部……主事背上瞬间沁出冷汗。林弘毅何等老辣,立刻抓住了关键,

厉声喝道:“混账东西!既是你捡到,为何不报?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将此物放入书房,

陷害世子?!”“没有!没有人指使奴婢!”春桃吓得魂飞魄散,哭喊道,

“真的是奴婢捡的!奴婢可以对天发誓!若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

”她只是反复强调是自己捡的,却咬死不松口受人指使。局面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证物是真的,来源却被一个看似被推出来顶罪的小丫鬟搅得扑朔迷离。刑部主事骑虎难下,

若强行带走林惊澜,且不说永昌侯府不答应,单是这丫鬟的供词和那诡异的“发现地点”,

就足以让此事变成一桩糊涂官司,甚至反噬自身。就在局面僵持,刑部主事进退维谷之际,

管家林福再次匆匆而来,这一次,他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甚至顾不得礼仪,

直接凑到林弘毅耳边,急促地低语了几句。林弘毅闻言,先是愕然,随即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目光如电,猛地射向那刑部主事,又仿佛无意般扫过西院的方向。他深吸一口气,

强压着翻腾的怒火,对那主事冷然道:“李主事,今日之事,恐怕是个误会。

”李主事一愣:“侯爷何出此言?”“就在方才,”林弘毅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贵部另一位郎中带人,在城南的一处暗娼馆中,

找到了失踪的押运官王老六——的尸首!”“什么?!”李主事失声惊呼,脸色瞬间煞白。

王老六死了?还是在刑部另一路人马手中找到的?这……这怎么可能?!

他接到的命令里根本没有这一出!林弘毅继续道,语气带着冰冷的讽刺:“更巧的是,

据初步查验,王老六是死于昨夜,被人用重手法击碎喉骨而死。而他临死前,

似乎与人搏斗过,指甲缝里,残留着些许衣料纤维,以及……些许与这腰牌上相似的赤磷粉!

”他目光落在李主事手中那枚腰牌上:“李主事,你说,

这杀害关键人证、企图死无对证的凶徒,会不会和栽赃我儿的,是同一伙人呢?而这腰牌,

究竟是证物,还是……贼喊捉贼的道具?”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得李主事头晕眼花!

王老六死了,死亡时间在昨夜,而他们今日才来搜查栽赃!这时间差根本无法吻合!

更重要的是,王老六指甲里的赤磷粉,直接将凶杀案与这腰牌联系了起来!

这哪里是栽赃林惊澜,这分明是把他们刑部,甚至他们背后的人,都拖进了浑水!

这根本就是一个局中局!他们自以为是的栽赃,早已落入了别人的算计之中!

李主事握着那腰牌,只觉得烫手无比,恨不得立刻将其扔掉。他知道,

今天这人是绝对带不走了,再纠缠下去,恐怕自己都要折进去。

“这……此事确有蹊跷……”李主事冷汗涔涔,语气软了下来,

“下官……下官还需回去禀明上官,仔细核查……”“核查?”林弘毅冷哼一声,

“那就请李主事好好核查!也请刑部给我永昌侯府一个交代!

为何人证会莫名死在你们找到之前?为何栽赃之物会如此‘巧合’地出现?送客!

”他拂袖转身,不再多看那李主事一眼。李主事面色灰败,带着一众同样惶惑的官差,

如同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迅速离开了侯府。那枚作为“铁证”的腰牌,

也被他当做烫手山芋般带走“核查”去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

竟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骤然化解。惊澜院很快恢复了平静,

但暗地里的波涛却更加汹涌。书房内,林惊澜屏退左右,只留下陈威。“将军,

那春桃……”陈威眉头紧锁,今日之事,处处透着诡异。春桃的出现太巧合,

王老六的死讯来得太及时。林惊澜站在窗前,望着西院的方向,目光深邃:“春桃,

是晚卿的人。”他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唯有晚卿,

才能如此精准地预判到对方的栽赃手段,并提前布下春桃这枚棋子,在关键时刻搅乱局势,

并将祸水引回给对方。而那具“及时”出现的王老六的尸体……林惊澜眼神一寒。

真的王老六,早已被他秘密关押在绝对安全之处。这具尸体,只能是晚卿李代桃僵的手笔。

她不仅化解了危机,更是借此机会,将杀害人证的罪名,反扣在了柳氏一党的头上!

这份狠辣与果决,让他心惊,也让他……庆幸。庆幸她是他的盟友,而非敌人。

“那我们接下来……”陈威问道。“静观其变。”林惊澜道,“经此一事,

父亲心中自有考量。柳氏和刑部那边,短时间内不敢再轻举妄动。我们正好趁此机会,

暗中积蓄力量。”他顿了顿,低声道:“你去查查,刑部今日来的那个李主事,

以及后来‘找到’王老六尸首的那位郎中,各自背后是哪位大人。晚卿这一手,

怕是搅动了不少人。”“是!”陈威领命,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他感觉,跟着将军,

似乎走上了一条更加惊心动魄却也更加畅快淋漓的道路。西院,佛堂。“哗啦——!

”一套上好的官窑瓷茶具被狠狠掼在地上,碎片四溅,温热的茶水洇湿了昂贵的地毯。

柳氏胸口剧烈起伏,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狰狞,

哪里还有半分平日吃斋念佛的慈悲模样。钱嬷嬷跪在一旁,瑟瑟发抖。“废物!一群废物!

”柳氏尖声怒骂,“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不仅没能除掉那个小孽种,反而惹了一身骚!

王老六怎么会死?尸体怎么会落到刑部另一派人手里?那春桃又是怎么回事?!

”她精心策划的杀局,本以为万无一失,不仅能坐实林惊澜的罪名,

甚至能借刑部之手除掉他,却没想到功亏一篑,反而让自己陷入了被动!

“夫人息怒……”钱嬷嬷颤声道,“老奴……老奴也不知啊……那李主事传话来说,

他们确实将东西放好了,谁知会跑出个春桃……那王老六,孙主事那边也还在找,

谁知道……”“查!给我狠狠地查!”柳氏眼神怨毒,“查那个春桃!

查刑部今天到底是谁在跟我作对!还有林惊澜……他背后一定有人!

否则绝不可能如此轻易破局!”她绝不相信,仅凭林惊澜一个武夫,能有如此心计和手段!

“是,是……”钱嬷嬷连声应道。柳氏喘着粗气,慢慢坐回椅子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满地的狼藉,眼中闪过一丝忌惮。这一次,她失算了。对方的手段,

比她想象的更高明,更狠辣。这侯府的天,似乎真的要变了。而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暗处的对手已然亮剑,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那枚被带走的腰牌,

又会引出怎样的波澜?7 南山献策刑部搜查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散去后,

水面似乎恢复了平静,但湖底的暗流却愈发汹涌。永昌侯林弘毅罕见地保持了沉默,

并未就此事深究,只是府中下人发现,侯爷前往西院的次数明显少了,

对世子林惊澜的管束也松泛了许多。这份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林惊澜乐得清静,

在惊澜院中“安心养伤”,实则与陈威等人加紧布置,将亲信力量如水银泻地般,

更隐秘地渗透到侯府内外。他知道,暂时的平静只是暴风雨的前奏,柳氏绝不会善罢甘休。

与此同时,芷兰苑内,林晚卿的日子却似乎不那么好过了。“小姐,

西院那边又派人送来了新的经书,说是夫人请您帮忙抄录,为侯府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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