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五年没联系过的爸爸突然打来电话。
你哥把家里的钱都败光了,人也进去了。
你快点想办法把你哥捞出来,以后我去你那里养老。
不管怎么说,生养之恩大于天,你不能不管我。
我冷笑,
没养过我,哪来的养恩?至于生恩,当初你拿走妈妈全部的事故赔偿款时,不就说了,以后当没我这个儿子吗?
1
电话那头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我爸说得没错,生养之恩大于天。
可我的养恩,早在六岁那年,随着我妈的骨灰一起被埋了。
我妈是在建筑工地上班,钢管从五楼的脚手架上摔下来砸到她的头,当场就不行了。
工头是个好人,凑了二十万的赔偿款,亲自送到了家里。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红色的纸币堆在饭桌上,像一座小山。
我爸把手搭在我哥王川肩膀,眼睛里没有泪,只有光。
他一遍遍地数着那些钱,指尖都在发抖。
家里的亲戚围着他,七嘴八舌地出主意,没人看我一眼。
我抱着妈妈唯一一张带相框的黑白照片,缩在门后。
葬礼办得很仓促。
送走宾客后,我爸拉着王川,将家里最后一点钱塞进那个被妈妈洗得发白的布包,小姨终于忍不住了。
她一把拉住我爸的手腕,声音压抑着怒火:
姐夫,你这是要干什么?阿俊还在这儿呢!
我爸轻蔑地瞥了她一眼,用力甩开她的手。
干什么?当然是带着我的川儿过好日子去。至于这个累赘,
他下巴朝我的方向轻蔑地一扬,谁爱要谁要。
小姨气得浑身发抖,她把我拉到身后护住,眼眶通红地瞪着我爸: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阿俊是你亲生的啊!虎毒还不食子呢!
亲生的?我爸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不屑。
本来我就只要一个儿子,两个儿子,那就是个累赘!将来彩礼都还要准备两份!
小姨似乎被他的无情给镇住了,良久,才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就算……就算你不带他走,总要给他留笔钱吧?他一个孩子,怎么活?你也知道,我家里……
钱?我爸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他把那个鼓囊囊的布包紧紧抱着,仿佛那是他的一辈子。
我养他这么大,没问他要抚养费就不错了!你是他亲小姨,你姐唯一的血脉,你忍心看他流落街头?!
他说完,拉着王川就走,头也没回。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本能就是追出去,拽住他粗布衣裳的一角,用尽全身力气哭喊:爸爸……爸爸,你看看我……
他不耐烦地一甩手,我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手里的相框也摔碎了,玻璃划破了妈妈的脸,也划破了我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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