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得像块冷冰冰的银子,挂在王府最高的飞檐角上。世人总说圆满好,可这圆,
有时就是一道挣不脱的箍,勒得人喘不过气。我站在窗前,看着那轮圆月,
手里捏着刚收到的密信,薄薄的纸片,重得像压着半座江山。当王妃有什么意思?
不过是金笼子里养得最精细的那只雀,连叫声都预先定好了调子。我叫蓝清韵,
是当朝镇北王萧承烨明媒正娶的王妃。外面的人都说我命好,攀上了天家贵胄。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身锦绣华服底下,裹着多少冰碴子。成婚那晚,红烛高烧,他挑起盖头,
眼神冷得像寒冬腊月的井水。没有笑意,没有温度,
只有一句例行公事般的话:“你既入了王府,便是王府的人。安分些,本王不会亏待你。
”说完,他转身去了书房。留我一个人,对着满室刺眼的红。一整夜。从那天起,我就知道,
这座王府,金碧辉煌的表象下,是冻死人的荒原。他对我,
客气疏离得像对着廊下的一根柱子。需要我出席的场合,我便是一件华贵的摆件,
撑起他王府女主人的门面。私下里,他连我的院子都很少踏足。下人们当面恭敬,
背地里嚼舌根的话,早就传进了我的耳朵。“王爷心里只有那位吧……”“嘘!小声点,
那位是贵妃娘娘,也是你能提的?王妃……就是个摆设。”“听说王爷当初娶她,
是看中了她娘家蓝家在江南的盐引路子……”我听着,心里没有波澜。早就明白了。
我蓝清韵,对萧承烨而言,从头到尾,就是一枚用得着的棋子。一枚连接江南盐利,
稳固他权势的棋子。我父亲,江南富商蓝正明,起初是欣喜若狂的。女儿攀上镇北王,
蓝家一跃成为皇商,富贵泼天。他来信总是叮嘱我,要贤良淑德,要抓住王爷的心,
要巩固蓝家在朝中的地位。直到半年前,父亲最后一次来信,字迹潦草,
透着绝望:“清韵吾儿,盐引之事恐有大变,有人在王爷面前构陷我蓝家……爹怕护不住你,
万事小心……”信未读完,就被王府的管事“请”去,说是王爷有要事相商。那之后,
父亲再无音讯。派人去江南打探,只带回一个含糊的消息:蓝家因“勾结外藩,
私贩盐铁”被查抄,父亲下狱,生死不明。我冲去萧承烨的书房,第一次失态地拍门质问。
门开了。他端坐案后,连眼皮都没抬,声音平稳无波:“王妃,注意你的身份。蓝家之事,
朝廷自有公断,本王也无能为力。”“无能为力?”我看着他那张俊美却冷漠的脸,
浑身发冷,“我爹是被人构陷!他兢兢业业为朝廷办盐引……”“构陷?”他终于抬眼,
目光锐利如刀,嘴角却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证据确凿。王妃,
念在夫妻一场,本王奉劝你,安守本分,莫要惹祸上身。蓝家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那一刻,我什么都明白了。什么情分?什么夫妻?不过是一场从头到尾的算计。
他利用蓝家打通江南盐路,利用我稳住蓝家,如今盐路稳固,蓝家失去利用价值,
便成了随时可以丢弃、甚至踩上一脚以博取更多利益的弃子!父亲的命,蓝家的百年基业,
在他眼里,轻如鸿毛。心,彻底死了。死得透透的。回到我的“清辉苑”,满院的奇花异草,
珍玩摆设,都成了巨大的讽刺。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妆容精致、满身珠翠的女人,
只觉得陌生又可笑。蓝清韵,你就是个笑话。眼泪?不,一滴都没有。
只有一股冰冷的、尖锐的恨意,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骨头缝里。我不能坐以待毙。
更不可能,为这个亲手毁了我父亲、毁了我家族的男人殉葬!王府的日子依旧平静,
下人们只觉得王妃越发安静了,整日待在清辉苑,连门都少出。
只有我身边最忠心的侍女云汐知道,我在做什么。云汐是我从蓝家带来的,聪明机警,
对我死心塌地。她哥哥是户部一个小吏,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门道。“王妃,
您真要……”云汐看着我摊开的王府内库账册,声音都在发抖,
“这要是被王爷知道……”“知道又如何?”我打断她,手指划过账册上密密麻麻的数字,
眼神冰冷,“横竖不过一个死。我爹还在大牢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蓝家世代积累,
多少进了这王府的口袋?多少填了他萧承烨的私库?还有国库!他以为他那点勾当,
真能瞒天过海?”萧承烨的野心,绝不止于一个富贵的王爷。他暗中挪用国库银两,
豢养私兵,拉拢朝臣,桩桩件件,我都从细枝末节里拼凑了出来。蓝家,
不过是这场滔天权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牺牲品。我要活下去。要救父亲。更要让萧承烨,
付出代价!“云汐,”我放下账册,声音低而清晰,“帮我做几件事。”接下来的日子,
我成了王府里最安分的影子。我借口为亡母诵经祈福,
在清辉苑后罩房僻静处设了个小小的佛堂。每日大半时间都待在里面,闭门不出。
萧承烨大概觉得我识相了,更加不闻不问。佛堂成了我的堡垒。厚厚的经卷底下,
藏着真正的账本。我仔细核对着王府明账、暗账的漏洞,
以及萧承烨通过心腹官员挪用的国库银两流向。一笔笔,一项项,巨大的亏空和贪墨,
触目惊心。他胆子大得惊人,竟敢动国库的根本!我让云汐通过她哥哥的关系,
不动声色地联络江南旧部——那些侥幸逃脱抄家、散落各处、对蓝家仍有忠心的掌柜和伙计。
还有几位受过父亲大恩、如今在漕运和钱庄说得上话的老关系。传递消息极其隐秘,
只用一个不起眼的胭脂铺子做中转。同时,我以“供奉佛祖,祈求王爷安康”的名义,
频繁支取王府库房的现银和贵重物品,换成易于携带、价值更高的金叶子、珠宝和小额银票。
每次支取的数额都不大,理由正当,账目清晰,经办的下人只道王妃虔诚,无人起疑。这些,
都通过云汐哥哥安排的隐秘渠道,一点点运出王府,
分散存进京城几家不起眼、背景干净的小钱庄。我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能让我彻底消失,
又不至于立刻牵连到那些暗中帮我的人的契机。机会来得比预想的快。深秋,
宫中贵妃娘娘生辰。萧承烨身为亲王,又是贵妃的表兄,自然要大办宴席。
整个王府忙得脚不沾地。张灯结彩,采买珍馐,准备贺礼。清辉苑的人手也被抽调了大半。
宴席前夜,王府热闹非凡。前院丝竹管弦不断,笑语喧哗隔着几重院落都能隐隐传来。
清辉苑却异常安静,只剩下云汐和两个粗使婆子。夜深了。我换上早就准备好的粗布衣裳,
将头发紧紧挽起,戴上一顶旧毡帽。佛堂里,点燃了堆积的经卷和易燃的帷幔。
火苗迅速蹿起,舔舐着木质的窗棂和房梁,浓烟滚滚。“走水啦!清辉苑佛堂走水啦!
”云汐惊恐的尖叫声划破夜空,带着恰到好处的凄厉。她按照我的吩咐,
泼洒火油时极其小心,确保火势迅猛却不会立刻蔓延到主屋。两个粗使婆子睡得沉,
被惊醒后,只看到火光冲天,吓得魂飞魄散,跟着云汐一起大喊。整个王府被惊动了。
锣声、喊叫声、奔跑声乱成一团。无数家丁提着水桶涌向清辉苑。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我早已摸清清辉苑通往王府西北角那个荒废狗洞的路径,那里堆满了杂物,平日无人靠近。
浓烟弥漫,人影幢幢,我压低帽檐,混在慌乱救火的仆役堆里,几个闪身就溜到了院墙根。
拨开半人高的枯草,露出那个被杂物半掩的狗洞。没有丝毫犹豫,我矮身钻了出去。
冰冷的夜风灌进来,带着自由的气息。墙外,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骡车停在暗影里。
车夫是我用重金买通、身家性命捏在云汐哥哥手里的老实人,姓张。“快走!”我低喝一声,
跳上车。老张一甩鞭子,骡车悄无声息地驶入夜色。我靠在颠簸的车壁上,
听着王府方向越来越远的喧闹,心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一种破笼而出的、近乎疼痛的激动。佛堂的火,烧掉的不仅是经卷,
更是那个名为“镇北王妃”的空壳。蓝清韵死了。活下来的,
是一个身负血债、怀揣巨款、无家可归的女人。骡车在黎明前抵达京郊码头。
云汐的哥哥早已等在一条不起眼的货船旁。他神色紧张,
塞给我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和一份新户籍路引。“王妃……不,蓝姑娘,”他声音压得极低,
“都安排好了。船是南下去扬州的,混在商队里,盘查不会太严。这是您的新身份,
江南苏城富商遗孀,苏夫人。包袱里是银票和一些碎银。
云汐……她……”“云汐不会有事的。”我接过包袱,语气笃定,
“她昨夜救火‘摔伤了腿’,需要静养一阵子。等风头过去,我会派人接她南下。
替我谢过你,也谢过那些帮忙的兄弟。大恩不言谢,将来必有重报。”“姑娘保重!
”他深深一揖,不敢多留,迅速消失在薄雾中。我登上货船,混在装货的苦力中间,
躲进最底层的货舱。舱里堆满了咸鱼和桐油桶,气味刺鼻。我蜷缩在角落里,
听着头顶甲板上船工的吆喝声和水浪拍打船舷的声音,闭上了眼。京城,镇北王府,
萧承烨……都远去了。半个月后,货船抵达扬州。我并未停留,立刻换乘另一艘更快的客船,
直奔更南边的苏城。苏城富庶,远离权力中心,水网密布,消息灵通又不易被轻易找到。
靠着伪造的“苏夫人”身份和充足的银钱,
我在苏城最繁华的南门大街买下了一栋闹中取静的三进宅院。宅子原主人急着回乡,
价钱公道。安顿下来第一件事,便是动用江南的钱庄关系和存下的巨款。
萧承烨挪用的国库银两,大部分是以各种名目通过江南的盐税、漕粮折银流向他私人的口袋。
我手中握着他转移国库银两的详细证据和路径。我让一位绝对可靠的老掌柜出面,
联络了几位因蓝家倒台而对萧承烨心存不满、又渴望立功翻身的江南道御史。
将关键的账目抄本和证据,匿名投递。同时,我以“苏夫人”的名义,
在苏城最繁华的地段盘下了两家位置极好的铺面。一家做绸缎庄,一家开钱庄。
绸缎庄的货源,直接打通了我蓝家旧部在江南的织坊渠道,价廉物美。
钱庄则依托着几笔从京城小钱庄陆续转移过来的巨额本金,以极低的放贷利息和灵活的手续,
迅速吸引了大批中小商户。生意出乎意料地顺利。我虽未曾亲自打理过庶务,
但从小耳濡目染,加上蓝家旧部那些经验丰富的掌柜伙计帮衬,又有强大的资金后盾,
两间铺子很快在苏城站稳了脚跟,生意红火。金钱带来的不仅是优渥的生活,更是底气。
我雇佣了得力的护院,宅邸安全无虞。每日巡视铺子,看着账本上不断增长的数字,
听着掌柜们恭敬地汇报,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油然而生。这不再是依附任何人得来的富贵,
每一分钱,都刻着我蓝清韵的名字。闲暇时,我会换上素雅的衣裙,
去苏城著名的茶楼听评弹。吴侬软语,婉转悠扬,讲述着才子佳人或市井传奇。
坐在临窗的位置,看着楼下运河里往来的船只,熙熙攘攘的人群,恍如隔世。偶尔,
会想起那座森冷的王府,想起萧承烨那张冰冷的脸。恨意仍在心底翻涌,
但已被忙碌和充实的生活冲淡了许多。更重要的是,我有了报仇的资本和耐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半年后,京城传来惊天动地的消息。镇北王萧承烨被数名御史联名弹劾,
罪名直指其贪墨国库银两、纵容家奴强占民田、以及……构陷皇商蓝家,致蓝正明冤死狱中!
证据确凿,龙颜震怒!消息传到苏城时,我正在钱庄核对账目。
伙计念着从京城快马传来的邸报摘要。“……镇北王萧承烨,褫夺亲王爵位,降为郡王,
罚俸三年,闭门思过半年。王府长史及一干涉案官员下狱论罪……蓝家冤案得雪,
追封蓝正明为‘义商’,敕令有司归还抄没家产……”我握着毛笔的手顿住,
墨汁在宣纸上洇开一大团黑。父亲……追封了“义商”?家产能归还多少?
那些被贪墨、被霸占、被毁掉的人命和基业,一个虚名和不知能追回几成的家产,
就能抵偿吗?萧承烨只是降爵罚俸,闭门思过!他依旧高高在上!我父亲的命,
蓝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的流离失所,只换来他半年的“思过”?!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被我死死压了下去。胸口闷得发疼,像压着一块巨石。“知道了。”我放下笔,
声音平静得可怕,“继续对账。”伙计敬畏地看了我一眼,不敢多言,低头继续。
我走到窗边,推开雕花的木窗。初春的风带着运河的水汽吹进来,微凉。阳光很好,
照在对面店铺的招牌上,明晃晃的刺眼。不够。远远不够。萧承烨,你的报应,才刚刚开始。
蓝家的“家产”陆陆续续有官府的人送来清单,多是些田契地契,还有部分被查抄的商铺。
金银细软早已不知去向。我让掌柜去对接,能收的收下,并入我的产业。
我的生活没有太大改变,只是生意越做越大。
绸缎庄和钱庄的名声在苏城乃至整个江南都渐渐响亮起来。“苏夫人”的神秘和财力,
也成了坊间津津乐道的话题。又过了大半年,平静被打破。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
我在绸缎庄后院的账房里看新到的蜀锦花样。云汐快步进来,
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厌恶。“夫人,前头铺子里……来了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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