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登基第二年出征。
在大漠里救下一个女人。
拜堂成亲,宛如夫妻。
我在后宫砸了满屋子的东西。
他也不过是差人来给我传话。
“皎月,不要胡闹,明珠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她就没有我。”
后来我在冷宫住了三年。
他日夜陪着那美人不肯踏入我宫门一步。
那我就让美人亲手送了你的命。
1.
又是一年中秋月圆,冷宫四周喧闹非凡。
李明棣欺骗了我,他承诺每年中秋都会伴我左右,可如今他却与旁人携手同欢。
这三年时光,他竟一次都未曾踏足此处。
我哭得双眼红肿,疲惫地倒在榻上。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我还没来得及让露苗去查看,一个身形矫健、瘦弱无比的黑色身影猛地闯了进来。
我吓得惊呼一声,这声响也把熟睡中的露苗给吵醒了。
露苗正要大声叫喊时,那黑衣人迅速伸手扯下了面罩。
我们四目相对,仿佛时光都凝固了,跨越了漫长的岁月,我瞬间认出了他是谁。
我轻声呼唤,“褚序,是你吗?”
他的脸庞隐匿在黑暗之中,可我凭借那熟悉的轮廓和独特的气质,确定他就是褚序。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那双黑亮的眼睛依旧如往昔般沉静。
露苗也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还多揉了几下,“小序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从黑暗中缓缓走出,这举动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你、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只见他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疤痕,脸色也黑红黑红的,像是被烈日长时间暴晒过。
露苗靠近我,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我的目光向下移动,发现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匕首,露苗也看到了。
露苗立刻挡在我身前,警惕地大声质问褚序,“你拿着这匕首是想干什么?”
褚序温柔地把匕首收了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给我磕头,“娘娘,奴才来晚了,让您受这么多苦了。”
我眼眶一热,泪水在打转,正要伸手扶他起来,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轿子落地的声音。
“啪啪啪!”
“快开门,赶紧开门!”
是冷宫的林嬷嬷,她用力地拍打着房门。
“好像有刺客逃到这边来了,陛下。”隐隐约约能听到她在外面说话。
我的心猛地一沉。
外面人影晃动,一个高大的身影清晰地映在门前。
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沉稳而低沉,“崔皎月,把门打开。”
慌乱之中,我赶紧把褚序拉过来,用力往床下推,“小序子,快躲进去,千万别发出声音。”
露苗忧心忡忡地走到门后张望,得到我的示意后,对着门外大声说道:“陛下请稍等,娘娘正在穿衣服呢。”
他应当不至于让我衣衫不整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一会儿,褚序躲好后,我平息了紧张的情绪拉开房门。
李明棣穿着华贵的明黄色绸缎裳立在门前,俊朗分明的面孔背对着月光显得不真切。
我犹疑了一下,扬起头问:“你来做什么?”
他眉睫微动,低下头看我,露出一丝疑惑,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今晚有刺客行刺,在明月殿差点伤害了贵妃,朕听说人往你这里来了。”
他目光放远,不动声色观察着室内。
我挡住他的视线,厉声道:“陛下是怀疑我包藏刺客吗?”
露苗紧紧抓着我的袖子,我能感受到她的紧张。
李明棣眯起眼睛,“朕来捉拿刺客,不需要向谁征得同意,如若不是做贼心虚,劳烦让开!”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宫女匆匆赶来,行礼后说:“陛下,贵妃心悸又发作了,要您快回去看看。”
话音刚落,李明棣紧张地拂过袖子,瞥了我一眼,掷地有声对宫女道:“带路。”
我以为他要放过这里了,他却丢下一句话,“剩下的人在这里搜屋,一俚一毫也不要放过!”
我的心如坠冰窟。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心又一次被绞痛,在他心里早已经没有我的地位了。
信任这种东西一旦失去就这也找不回来。
2.
我住在西北角的冷萤宫里,是皇宫最凄清的地方,只有我和我的侍女露苗。
我是河清崔氏名门望族出来的大家闺秀,父亲是当朝礼部侍郎。
这辈子合该幸福美满,只因为一颗凉薄的心,远离亲人进入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我可怜的自尊心不允许我低头,只是连累了露苗和我吃苦。
李明棣与相识数十载,是青梅竹马亦是知己好友。
我原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至少他不会有一天讨厌我。
直到一个女子的出现,她明艳动人,气质独特。
我从未见过这样活泼新鲜的女子,好像生来就是天上的大雁,无忧无虑。
李明棣牵着她的来到我面前的时候,眼神浮动,愧疚地说:“皎月,对不起,我不能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女子怯生生地看着我,生怕我会发怒。
我盯着他们牵起的手,愣了很久。
奇怪的是,我没有觉得震惊,很平静地接受了。
当初我在梦里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时候就在想,李明棣当上皇帝,以后会不会也三妻四妾。
果然,这一天来得那样早。
我才十七岁,他就违背了誓言。
明棣的眼也不再只对我温柔,甚至为了那个西域来的女子训斥我。
我问他,女子叫什么名字。
他说,女子无父无母,也没有名字,就取名叫明珠吧。
我沉默好久,她叫明珠,那我成什么了?
真真好一个掌上明珠。
李明棣在登基的第二年出兵边塞,讨伐月氏王,途中救下了被流民围堵的李明珠。
他们背着我在大漠里成亲拜堂,以夫妻相称,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回来后,封了李明珠作明妃。
我和他认识多年,也才是一个姝妃。
我后来觉得委屈,把宫里的东西都砸了。
他听见,只是让人捎来一句话。
“皎月,不要胡闹,明珠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她就没有我。”
3.
“皎月,你比我小两岁,还有两年你就及笄了,我想娶你为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皎月,父皇如今病重,我怕朝廷上大臣们蠢蠢欲动,想谋夺我的皇位,我该怎么办?”
“皎月,如果我顺利地登上皇位,我就让你做我的皇后,母仪天下!”
“皎月,我要造一个最大最好的宫殿给你住,就叫明月殿,古有金屋藏娇,今有我明月纳辉,你说如何?”
……
我夜里惊醒,抬手一摸,都是泪水。
低头,是褚序守在身边,他遮住脸庞怕吓到我。
就在刚刚,他一头扎进水缸里,躲过侍卫的搜查。
我就给他换上我织给李明棣的衣裳,虽不太合身,却也能穿。
露苗和我睡在一起,她睡在床里面,因为我经常要坐起来呼吸,望着明月内心才稍微安定。
月光撒下,褚序好像也睡不着,他抬起头和我视线相撞。
我心里像垫了一块棉花,哑声问:“小序子,你还不睡啊?”
他摇摇头,“我在这里守着你,你快睡吧。”
我心疼地起身,把另一件自己的披风披到他身上。
“睡吧,我没事,你不要着凉了才好。”
他静静地看着我,轻轻“嗯”了声。
那双有些沧桑的眼睛底下布满了细纹,我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不说,我就不问。
次日清晨醒来以后,露苗在院子里熬粥,褚序在劈柴。
看到我扶着门框出来,露苗迎上来牵着我,“娘娘醒啦,我煮了点粥,你快坐下,一会儿就好了。”
我点点头,却没有坐下,而是主动走到那堆石头块搭起来的火灶旁,说:“我来吧,你总是那么辛苦怎么行。”
露苗摸摸自己的脸,明明脸颊都凹陷了,还是嘴硬说:“我还好啦,主要娘娘身体重要。”
我悲从心中来,拒绝她再扶我,“露苗,我真的没事,我怕你病了就没人来陪我了。”
她点点头,乖巧地应下,“好吧。”
在角落里劈柴的褚序望过来,眉眼带笑,好像我们还是从前的那个模样。
我叫停他们手里的动作,都和我先吃东西。
三人围坐在一张小小的桌子边,捧着一碗热腾腾的,什么也没有的白粥细品。
褚序盯着手里的白粥,迟迟不下嘴。
我愧疚地说:“对不起,小序子,我这里只有白粥。如果你……”
如果你要吃点别的东西,我可以托人去换。
话还没说完,他低头仔细品起粥。
“很好吃。”他抬起头说。
我忍俊不禁,和露苗一同笑出来。
我指着他的鼻头,那里沾了一颗米粒,笑道:“你的鼻子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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