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汁泼洒在地毯上的暗色污渍尚未干透，室内烛火猛地一跳。
赵珩的目光钉在那片污渍上，又缓缓移回沈芷脸上。
他喉结滚动，咽下的丹药化作一股暖流，勉强压住了肺腑间翻搅的寒意。
“信我？”
沈芷首起身，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日天气。
赵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是破釜沉舟的暗沉。
“……别无选择。”
沈芷颔首，不再多言。
她走到桌边，拎起茶壶，倒了一杯冷透的茶水，回到床边，递到他唇边。
赵珩就着她的手，勉强啜饮一口，冰凉茶水划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
“世子平日饮食用药，经手之人有哪些？”
沈芷放下茶杯，问道。
赵珩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药……是母妃院里的张嬷嬷……亲自盯着煎煮。
膳食……由小厨房……管事李妈妈负责。”
母妃院里的人，小厨房管事。
沈芷记下。
镇北王妃？
她对这个名义上的婆婆一无所知，只听闻她常年礼佛，看似不问世事。
系统，扫描室内所有物品，重点检测有无慢性毒物或不利世子病体的东西。
扫描中……床帐：普通锦缎，无异状。
被褥：蚕丝填充，无异状。
香炉：檀香，品质上乘，无异状。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快速掠过，首到——墙角盆栽，土壤内含微量“蚀心散”粉末，可通过挥发吸入，长期导致心悸衰弱。
沈芷目光倏地转向墙角那盆长势颇好的万年青。
翠绿叶片在烛光下油亮喜人。
她不动声色，走过去，指尖看似无意地拂过叶片。
“这盆栽倒是精神，谁送来的？”
赵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晦暗：“……侧妃柳氏。”
柳侧妃。
王爷的宠妾，赵珩那位庶出弟弟的生母。
据说，在世子病重后，她那儿子便是王府最有可能的继承人。
“哦？”
沈芷语气轻飘飘的，“倒是有心了。”
她收回手，指尖沾了些许看不见的粉末。
蚀心散，配合朱砂泪，一个从内败坏气血，一个从外侵蚀心脉，双管齐下，当真是生怕他死得不够快。
“咳咳……你待如何？”
赵珩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底那点被绝境逼出的狠戾，竟奇异地安定了些许。
沈芷走回床边，拿出方才那方沾了血的绢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指尖。
“世子既然信我，从今日起，你入口之物，近身之物，皆需由我过目。”
她抬眼，看向他：“你的人，能用吗？”
赵珩沉默片刻，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不知。”
他身边之人，在这数年病中，早己被渗透、调换得七七八八，他分不清谁是忠，谁是奸。
“无妨。”
沈芷将擦净的帕子收回，“我们从头来过。”
她吹熄了靠近床榻的两盏烛火，只留远处一盏，让室内光线昏暗下来。
“你先歇着，养足精神。
明日，我们等第一只老鼠上门。”
赵珩看着她隐在阴影里的轮廓，终是抵不过药力与疲惫，沉沉睡去。
这一次，咳嗽声似乎轻微了些。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
门外便传来了小心翼翼的叩门声，以及一个老嬷嬷恭敬的嗓音：“世子妃，老奴张氏，奉王妃之命，来给世子送药了。”
沈芷早己穿戴整齐，坐在外间的圆桌旁，闻声，眼底掠过一丝冷芒。
来了。
她起身，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位穿着体面、面相严肃的老嬷嬷，手里端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正是昨日喜堂上出声指责她的那个。
张嬷嬷见到沈芷，垂下眼，姿态却并不卑微：“世子妃，世子该用药了。
这是太医开的方子，半点耽误不得。”
沈芷目光落在药碗上，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系统，扫描。
扫描中……成分与昨日药渣一致，含“朱砂泪”。
沈芷伸手，接过了托盘。
张嬷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然而，沈芷并未转身送入内间，而是端着药碗，走到窗边，将其放在窗台上。
然后，她回身，看向张嬷嬷，语气温和：“有劳嬷嬷。
只是世子昨夜睡得晚，此刻还未醒。
这药，先放一放吧。”
张嬷嬷眉头微蹙：“世子妃，药凉了，药性就差了……差不了这一时半刻。”
沈芷打断她，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还是说，嬷嬷觉得，我必须立刻、马上把这碗药灌进世子嘴里，才算尽了本分？”
张嬷嬷脸色微变，低下头：“老奴不敢。”
“不敢就好。”
沈芷走到她面前，距离极近，目光落在她略显紧绷的脸上，“嬷嬷在母妃身边伺候多年，是府里的老人了，最是懂规矩。
应当知道，如今我既嫁了进来，世子的事，便由我做主。
这药，我说什么时候喂，就什么时候喂。
明白吗？”
张嬷嬷手指蜷缩了一下，低声道：“……是，老奴明白。”
“下去吧。”
沈芷挥挥手。
张嬷嬷躬身退下，脚步比来时急促了几分。
沈芷看着她消失在院门外的背影，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她重新端起那碗药，走到墙角那盆万年青旁，手腕倾斜，将漆黑的药汁，缓缓浇灌了下去。
“喜欢送药？”
她对着那盆翠绿的植物，轻声自语，“那就让它，替你好好享用。”
做完这一切，她像没事人一样，洗净了手，重新坐回桌旁，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内间，赵珩不知何时醒了，隔着屏风，将外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他听着她那番绵里藏针的话，听着她将药汁浇灌盆栽，听着她平静无波的呼吸。
许久，内间传来他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久违的、近乎扭曲的生机。
“……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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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是破釜沉舟的暗沉。
“……别无选择。”
沈芷颔首，不再多言。
她走到桌边，拎起茶壶，倒了一杯冷透的茶水，回到床边，递到他唇边。
赵珩就着她的手，勉强啜饮一口，冰凉茶水划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
“世子平日饮食用药，经手之人有哪些？”
沈芷放下茶杯，问道。
赵珩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药……是母妃院里的张嬷嬷……亲自盯着煎煮。
膳食……由小厨房……管事李妈妈负责。”
母妃院里的人，小厨房管事。
沈芷记下。
镇北王妃？
她对这个名义上的婆婆一无所知，只听闻她常年礼佛，看似不问世事。
系统，扫描室内所有物品，重点检测有无慢性毒物或不利世子病体的东西。
扫描中……床帐：普通锦缎，无异状。
被褥：蚕丝填充，无异状。
香炉：檀香，品质上乘，无异状。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快速掠过，首到——墙角盆栽，土壤内含微量“蚀心散”粉末，可通过挥发吸入，长期导致心悸衰弱。
沈芷目光倏地转向墙角那盆长势颇好的万年青。
翠绿叶片在烛光下油亮喜人。
她不动声色，走过去，指尖看似无意地拂过叶片。
“这盆栽倒是精神，谁送来的？”
赵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晦暗：“……侧妃柳氏。”
柳侧妃。
王爷的宠妾，赵珩那位庶出弟弟的生母。
据说，在世子病重后，她那儿子便是王府最有可能的继承人。
“哦？”
沈芷语气轻飘飘的，“倒是有心了。”
她收回手，指尖沾了些许看不见的粉末。
蚀心散，配合朱砂泪，一个从内败坏气血，一个从外侵蚀心脉，双管齐下，当真是生怕他死得不够快。
“咳咳……你待如何？”
赵珩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底那点被绝境逼出的狠戾，竟奇异地安定了些许。
沈芷走回床边，拿出方才那方沾了血的绢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指尖。
“世子既然信我，从今日起，你入口之物，近身之物，皆需由我过目。”
她抬眼，看向他：“你的人，能用吗？”
赵珩沉默片刻，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不知。”
他身边之人，在这数年病中，早己被渗透、调换得七七八八，他分不清谁是忠，谁是奸。
“无妨。”
沈芷将擦净的帕子收回，“我们从头来过。”
她吹熄了靠近床榻的两盏烛火，只留远处一盏，让室内光线昏暗下来。
“你先歇着，养足精神。
明日，我们等第一只老鼠上门。”
赵珩看着她隐在阴影里的轮廓，终是抵不过药力与疲惫，沉沉睡去。
这一次，咳嗽声似乎轻微了些。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
门外便传来了小心翼翼的叩门声，以及一个老嬷嬷恭敬的嗓音：“世子妃，老奴张氏，奉王妃之命，来给世子送药了。”
沈芷早己穿戴整齐，坐在外间的圆桌旁，闻声，眼底掠过一丝冷芒。
来了。
她起身，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位穿着体面、面相严肃的老嬷嬷，手里端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正是昨日喜堂上出声指责她的那个。
张嬷嬷见到沈芷，垂下眼，姿态却并不卑微：“世子妃，世子该用药了。
这是太医开的方子，半点耽误不得。”
沈芷目光落在药碗上，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系统，扫描。
扫描中……成分与昨日药渣一致，含“朱砂泪”。
沈芷伸手，接过了托盘。
张嬷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然而，沈芷并未转身送入内间，而是端着药碗，走到窗边，将其放在窗台上。
然后，她回身，看向张嬷嬷，语气温和：“有劳嬷嬷。
只是世子昨夜睡得晚，此刻还未醒。
这药，先放一放吧。”
张嬷嬷眉头微蹙：“世子妃，药凉了，药性就差了……差不了这一时半刻。”
沈芷打断她，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还是说，嬷嬷觉得，我必须立刻、马上把这碗药灌进世子嘴里，才算尽了本分？”
张嬷嬷脸色微变，低下头：“老奴不敢。”
“不敢就好。”
沈芷走到她面前，距离极近，目光落在她略显紧绷的脸上，“嬷嬷在母妃身边伺候多年，是府里的老人了，最是懂规矩。
应当知道，如今我既嫁了进来，世子的事，便由我做主。
这药，我说什么时候喂，就什么时候喂。
明白吗？”
张嬷嬷手指蜷缩了一下，低声道：“……是，老奴明白。”
“下去吧。”
沈芷挥挥手。
张嬷嬷躬身退下，脚步比来时急促了几分。
沈芷看着她消失在院门外的背影，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她重新端起那碗药，走到墙角那盆万年青旁，手腕倾斜，将漆黑的药汁，缓缓浇灌了下去。
“喜欢送药？”
她对着那盆翠绿的植物，轻声自语，“那就让它，替你好好享用。”
做完这一切，她像没事人一样，洗净了手，重新坐回桌旁，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内间，赵珩不知何时醒了，隔着屏风，将外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他听着她那番绵里藏针的话，听着她将药汁浇灌盆栽，听着她平静无波的呼吸。
许久，内间传来他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久违的、近乎扭曲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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