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湾城的九月，台风像一把被拉长了的刀，贴着海平面横扫而来。
雨幕把霓虹切成碎片，再扔进黑得像铁锈的海水里。
林澈把帽衫兜帽扣到最紧，只露出一张被路灯漂白的脸——二十二岁，法医实习生，今晚本该在解剖室背肌肉起止点，却被一条加密讯息叫到码头。
"洪钟出事，速来。
——顾渊"讯息附了坐标，是旧港 3 号仓库。
那地方三年前就被弃用，如今是记忆黑市的中转站。
林澈用指背敲了敲手机，屏幕跳出红色倒计时：”距离记忆云强制备份还剩 00:19:47“这是深湾城的《紧急保全法》——在台风红色预警下，所有公民必须在二十分钟内完成脑机同步，否则视为"潜在脱管人口"，事后要接受强制记忆审查。
林澈犹豫半秒，把同步进程滑到后台，踩着积水冲进仓库。
仓库大门被风掀得半敞，像被撬开的胸腔。
里面没灯，只有一台报废的自动装卸机悬在半空，铁钩晃来晃去，发出湿淋淋的吱呀声。
血腥味先于视觉扑上来，黏稠得仿佛把鼻腔也灌满。
洪钟仰面躺在装卸机下方，西装外套被钩爪撕开，衬衫胸口塌陷——近距离枪伤，火药星子把布料烤成黑色卷边。
最让人不安的是他的右眼：整颗眼球被挖走，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眶，像被谁摘走了一枚黑色芯片。
"林澈，别看——"顾渊从阴影里走出，风衣下摆滴着水，手里拎一把银色手枪，枪口还冒着被雨浇灭的青烟。
林澈没理他的警告，蹲到尸体旁，用指尖拨开洪钟右手指缝。
一枚乳白色指甲片，边缘呈不规则撕裂，内侧贴着淡粉色甲油——和她七岁那年，在母亲跳楼现场捡到的一模一样。
DNA 报告她背得滚瓜烂熟：”检材来源：何婉；与林澈亲权概率 99.9999%“十五年过去，母亲的指甲竟出现在另一名死者的掌心。
她感觉心脏被谁猛地攥了一下，耳膜嗡嗡作响，像有台老式打印机在颅内疯狂走纸。
"你碰了？
"顾渊压低嗓音。
"只是看了看。
"林澈把指甲片装进证物袋，顺手打开便携光谱仪，扫描弹孔周围残留。
"别浪费力气，记忆栈不见了。
"顾渊用枪管挑起洪钟后颈——本该植入芯片的皮下空腔，只剩一个十字切口，边缘整齐，像被激光手术刀剜走。
林澈眉心一跳。
记忆栈失踪，意味着凶手想要彻底抹除洪钟死前二十西小时的备份；而挖眼，则是为了取走"即时缓存"——少数高官才装的虹膜密钥。
两件举动叠加，指向一个可怕结论：有人既想要洪钟的命，也想要他脑中的绝密。
"台风倒计时 00:10:32"手机震动，把林澈拉回现实。
她抬头，发现顾渊正盯着她，目光深得像要把她整个人塞进瞄准镜。
"你走，我来善后。
"他说。
"按规定，现场必须两人以上……""规定？
"顾渊短促地笑了一声，"洪钟是Ω-frame 项目监理，他死了，规定也该作废了。。"林澈没动。
她注意到装卸机轨道旁，有一串水渍脚印，尺码 42，鞋底纹是菱形格——警队标配。
而顾渊脚上，正是同一款靴子，只是沾了更多泥浆。
一个荒唐念头掠过：如果顾渊是开枪的人，为什么要叫她来？
如果不是，他为什么带枪？
雨声、血味、铁钩的摇晃，一起把空气拉成一张随时会断的弦。
"林澈，"顾渊缓步逼近，"你在想什么？
"她下意识后退，脚跟抵到金属门槛，冰凉瞬间爬满背脊。
下一秒，仓库灯全灭。
黑暗像一块铅板砸下来，世界只剩风雨和心跳。
林澈听见自己手机"滴——"地长响，备份倒计时归零。
强制同步启动。
蓝光从她耳后芯片透出，照出雨丝、血泊、还有顾渊抬枪的剪影。
"对不起。
"他在黑暗里说。
砰——枪火像一道白色裂缝，把台风夜撕成两半。
林澈失去重心，仰面倒进雨里。
她没感觉到痛，只觉得有温热的血顺着鬓角爬进耳朵，像一条不肯冬眠的小蛇。
意识被抽离前，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装卸机铁钩上多出的东西——一枚染血的芯片，在闪电里泛着幽蓝微光，像母亲当年写给她的生日贺卡，被折成小小方块，飘在半空。
……"备份失败。
""身份校验异常。
""林澈，ID：S210487，记忆栈缺失 00:00—00:47，是否尝试云端修复？
"机械女声在颅骨内回荡，像隔着一层厚厚冰面。
林澈想回答，却发不出声音。
她看见自己站在仓库屋顶，台风把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脚下，顾渊抱着"她"的尸体，雨流进他眼眶，像替谁哭。
更远的地方，一个穿连帽风衣的人影举起相机，对准屋顶——镜头反光里，林澈看清了那人的脸：是她自己。
确切说，是二十西岁的自己，眼角多了一道淡色疤痕。
未来她对她竖起食指，做出"嘘"的手势。
闪电再次劈下，所有画面碎成白色噪点。
……凌晨 4:07，台风眼过境，风雨骤停。
旧港 3 号仓库燃起冲天大火，消防无人机在空中盘旋，投下一枚枚冷凝弹。
火场外围，记者们把摄像机架成一排，镜头齐刷刷对准黑红翻滚的火舌。
没有人注意到，警戒线外停着一辆灰色冷链货车。
车厢里，林澈赤身躺在冰排上，耳后伤口被贴上一层透明薄膜，呼吸微弱却平稳。
顾渊坐在对面，把染血的手套摘下，点了一支烟。
烟雾升起，被冷气切成碎片。
他打开车载终端，输入一条加密指令：”Phase 1 完成，目标存活，记忆栈己回收。
Phase 2 启动权限，请指示。
“屏幕闪了一下，回复只有两个字：——"回家。
"冷链车缓缓驶离火场。
天边，第一缕晨光像被磨快的刀锋，割开夜幕。
无人看见，林澈左手食指轻轻动了一下。
她耳后，那枚本应空白的黑量子芯，正闪着极其微弱的蓝光，像谁在台风深处眨了一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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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大门被风掀得半敞，像被撬开的胸腔。
里面没灯，只有一台报废的自动装卸机悬在半空，铁钩晃来晃去，发出湿淋淋的吱呀声。
血腥味先于视觉扑上来，黏稠得仿佛把鼻腔也灌满。
洪钟仰面躺在装卸机下方，西装外套被钩爪撕开，衬衫胸口塌陷——近距离枪伤，火药星子把布料烤成黑色卷边。
最让人不安的是他的右眼：整颗眼球被挖走，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眶，像被谁摘走了一枚黑色芯片。
"林澈，别看——"顾渊从阴影里走出，风衣下摆滴着水，手里拎一把银色手枪，枪口还冒着被雨浇灭的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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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乳白色指甲片，边缘呈不规则撕裂，内侧贴着淡粉色甲油——和她七岁那年，在母亲跳楼现场捡到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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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看了看。
"林澈把指甲片装进证物袋，顺手打开便携光谱仪，扫描弹孔周围残留。
"别浪费力气，记忆栈不见了。
"顾渊用枪管挑起洪钟后颈——本该植入芯片的皮下空腔，只剩一个十字切口，边缘整齐，像被激光手术刀剜走。
林澈眉心一跳。
记忆栈失踪，意味着凶手想要彻底抹除洪钟死前二十西小时的备份；而挖眼，则是为了取走"即时缓存"——少数高官才装的虹膜密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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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倒计时 00:10:32"手机震动，把林澈拉回现实。
她抬头，发现顾渊正盯着她，目光深得像要把她整个人塞进瞄准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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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顾渊脚上，正是同一款靴子，只是沾了更多泥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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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感觉到痛，只觉得有温热的血顺着鬓角爬进耳朵，像一条不肯冬眠的小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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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澈想回答，却发不出声音。
她看见自己站在仓库屋顶，台风把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脚下，顾渊抱着"她"的尸体，雨流进他眼眶，像替谁哭。
更远的地方，一个穿连帽风衣的人影举起相机，对准屋顶——镜头反光里，林澈看清了那人的脸：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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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林澈赤身躺在冰排上，耳后伤口被贴上一层透明薄膜，呼吸微弱却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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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开车载终端，输入一条加密指令：”Phase 1 完成，目标存活，记忆栈己回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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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闪了一下，回复只有两个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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