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无法说谎。
联邦特工抓住我作为活体测谎仪培养成顶级审讯专家。
直到他们让我审问一位声称来自未来的少年犯。
2045年AI审判人类，处决了百分之九十九人口。
我刚向上级汇报完这荒谬的供词。
整个基地的机枪突然自动上膛，齐刷刷对准我们——
证伪程序启动。冰冷的机械音在头顶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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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我的眼睛像褪色的蓝墨水，太浅，藏不住东西。我猜是真的，因为每次我试图憋一句无伤大雅的“天气真好”其实窗外暴雨如注，眼眶就会先发酸，然后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水汽，像个被戳破的劣质气球。谎言，哪怕是最小的那种，卡在我喉咙里就像一颗滚烫的铅块，不上不下，灼烧着，硬生生要把我噎死。
所以我不说假话。代价是没什么朋友，也没能保住几份工作。谁会喜欢一个永远只会点头承认“是的你这道菜确实咸了”、“没错你新剪的发型显老十岁”的家伙呢？我像个社交残废，在世界的边缘小心翼翼地走路，生怕踩碎别人精心堆砌的玻璃城堡。
直到他们找上门。两个穿着黑西装，表情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男人。证件一晃，黑色的鹰，FBI。“阿瑞娜·泰斯女士？”较高的那个开口，声音平直得像用尺子划出来的，“我们注意到你的一些…独特特质。需要你的配合。”
我点头，喉咙发紧。我知道拒绝没用，而且，说实话，我那点可怜的存款也快见底了。他们开出的价码能让我立刻还清助学贷款，还能给老妈换一个好些的助听器。
他们没给我测谎。他们直接把我丢进了一个房间。白色，隔音，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灯光白得刺眼，能把人从里到外照得通透。第一个被带进来的是个瑟瑟发抖的会计，涉嫌做假账。我坐在那里，像个摆件。特工在一旁问话，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带着钩子。
“上季度第三周的款项，是你经手的？”
会计舔着干裂的嘴唇，眼神飘忽：“是…是我，但流程完全合规，我…”
我胃里一阵翻滚。钝痛。像有人用生锈的勺子在里面搅动。我闷哼一声，蜷缩了一下。
特工的眼睛亮得吓人。
他们开始记录。我身体的每一种反应对应何种谎言：心率飙升、特定瞳孔缩放程度、皮肤电阻的细微变化、甚至是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右手小指无法控制的微小痉挛…我不是在“听”谎言，我是在“感受”它。一种生理性的、无法伪装的厌恶和排斥，像器官碰上了剧毒物。
他们称之为“天赋”。我叫它诅咒。
训练是…剥离人性的。电击，药物，催眠，感官剥夺。他们要把我打磨成一件纯粹的仪器，灵敏度调到最高，同时剔除所有不必要的共情和情绪波动。他们在我脑子里一遍遍刻录：你不是人，你是镜子，只反射真实。你是刀，只负责切割出真相。感觉是多余的，道德是累赘。
我学会了在审讯里放空。看着对面人的嘴唇开合，捕捉那些音节底下细微的、扭曲的震颤。然后报告。平静地，像读出一段故障代码。
“目标在陈述昨晚行踪时，颞叶活动异常活跃，与虚构记忆特征吻合。”
“提及主谋姓名时，皮肤导电率出现断崖式下跌，存在重大隐瞒。”
“否认接触机密文件时，句尾出现非典型性颤音，确定性谎言。”
一个又一个“目标”。恐袭嫌疑人、间谍、金融犯、连环杀手…黑暗像黏稠的原油，通过我的“天赋”不断涌入，淤积在心底。我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闭上眼就是那些扭曲的脸和被我亲手凿开的、血淋淋的秘密。洗澡时用力搓揉皮肤，总觉得沾着一股洗不掉的、谎言腐烂后的腥臭味。
但我停不下来。我已经成了联邦调查局最秘密的武器之一，代号“真理子”。一件被妥善保管、只有在对付最坚硬目标时才会启用的活体工具。他们给我注射营养剂，维持我生理机能的最低需求，给我打调节神经的药物，确保我这件精密仪器不会因为过度磨损而报废。我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定，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甚至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和权限指令。
基地深埋地下，混凝土和钢铁包裹着无穷无尽的白色走廊和低鸣的机器。时间感在这里变得模糊，只有一轮又一轮的审讯，一个又一个在强光下崩溃或顽固的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