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前退休，将自己耗尽半生心血的节能专利，无偿给了儿子郑浩宇的公司。今年公司上市，
我想去敲钟现场，亲眼看看他最荣耀的时刻。电话打过去，儿媳刘欣却冷冰冰地说：“妈，
现场都是重要的投资人和媒体，您来不方便，会让我们分心。”“嘉宾席早就满了，
真的没位置了。”挂断电话，我点开儿子的朋友圈，他岳父岳母穿着定制礼服，
正笑意盈盈地站在他身旁敲钟。更讽刺的是，照片下方链接的专访里，
儿子亲口说：“我的技术灵感，完全来自我岳父的点拨。”我看着那一行字，笑了。
01笑自己的天真，笑他们的无耻。朋友圈里，岳父岳母手捧鲜花，站在上市敲钟的C位。
那张照片，诠释了我对亲情团圆的最后一点温情期待。我的心，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直直地坠入冰窖。照片上，我儿子郑浩宇西装革履，意气风发，他身边的儿媳刘欣，
妆容精致，笑容甜美。他们一左一右，簇拥着刘欣的父母，
四个人笑得比敲响的钟声还要响亮。好一个“阖家欢乐”。好一个“鼎力支持”。
我握着手机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就在半小时前，我打电话给刘欣，
满怀期待地问：“欣欣，妈能去现场看看吗？就远远地看一眼。”电话那头，
是她一贯的不耐烦和敷衍。“妈，您别添乱了行不行？”“现场人多，万一磕着碰着了，
我们哪有精力照顾您？”“再说了，您一个退休老太太，去了跟那些投资人也聊不到一块儿，
多尴尬啊。”每一句话，都是这么扎心。为了不让他们为难，
我甚至卑微地请求：“妈就站在角落里，不说话，不打扰，
就想看看浩宇……”“哎呀说了没位置就是没位置！”她不耐烦地打断我，
然后匆匆挂了电话。可现在，照片里，她那对退休前只是普通科员的父母，
却站在了最耀眼的位置。我清晰地记得，敲钟的这家“浩天科技”，
核心技术是我呕心沥血数十年才研发出来的节能专利。这项技术，是我作为一名物理学教授，
半生的骄傲。那是浩宇创业初期，他拉着我的手，信誓旦旦。“妈，我的梦想，就全靠您了！
”我不仅将自己尚未公开的独家专利无偿给了他，甚至为了帮他凑齐启动资金，
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还拉下老脸找同事朋友借了一圈。为了他的梦想，
我付出了我的所有。可如今，他的荣耀时刻，我却成了一个添乱的累赘。胸口的心痛，
不是为钱，不是为名，而是为那份被肆意践踏、弃如敝履的亲情。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上的皱纹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我却笑了。
先是低声地笑，然后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笑得浑身发抖，笑得眼泪更多。
我笑我这个60岁的物理学教授，能算尽天下数据，却算不透人心。我手指颤抖着，
点开了照片下方那篇刺眼的媒体专访文章。
《青年企业家郑浩宇：成功离不开岳父的远见卓识》。专访里，记者问他：“郑总，
听说贵公司的核心节能技术非常领先，能谈谈最初的灵感来源吗？
”我看到我那被媒体包装得光鲜亮丽的儿子，对着镜头侃侃而谈。“我能有今天，
最该感谢的，是我岳父。”“我公司的核心技术灵感，
完全来自于我岳父在一次家庭聚会上的点拨。他老人家虽然不是这个专业的，但高屋建瓴，
一句话就点醒了我。”原来，我不仅不配去现场，我甚至，不配存在于这个故事里。
02我关掉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我一张苍白又可笑的脸。黑暗中，
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我吞没。我曾是国内顶尖大学物理学院最年轻的教授，
顾晚晴。在我的领域里，这个名字，代表着权威和尊敬。十年前，
国外顶尖的实验室向我递来橄榄枝，开出天价年薪和顶级的科研环境，邀请我返聘回去，
继续我的研究。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接受，那是我毕生的追求。但就在那时，
刚毕业没几年的郑浩宇，带着他那份漏洞百出的创业计划书找到了我。
他眼睛里闪着不切实际的光，说他要改变世界。看着他那像极了我年轻时的冲劲，我心软了。
我毅然放弃了国外的邀请，提前办理了退休。我将自己压箱底，耗费了二十年心血，
本准备在世界物理学大会上发表的核心节能技术，无偿转让给了他的公司。
那是一项足以引起行业震动的技术，我本可以凭它，在学术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可我把它给了我儿子。我还记得当年，在律师事务所签署那份《专利技术无偿使用协议》时，
郑浩宇激动地拍着胸脯，向我保证。“妈！这辈子，您就是我的精神支柱，
是我们公司的技术灵魂！”“等公司上市了，我给您买最大的别墅，请最好的保姆，
您就等着享清福吧！”一旁的刘欣，当时还只是他的女朋友，也满脸堆笑，挽着我的胳膊，
亲热地叫着“妈”。“妈，您真是我们的活菩萨！以后公司就是您家！您随时来指导工作！
”那时的他们，多么真诚。那时的我，多么欣慰。公司成立后，
我几乎成了公司的编外技术总监。为了帮他将实验室里的技术成果，
转化为可以量产的商业产品，我熬了无数个通宵。查阅资料，整理实验数据，
一行一行地编写核心算法。甚至在他请不起昂贵的工程师时，我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太太，
亲自带着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去工厂车间里调试设备。满是油污的厂房里，
汗水浸透了我的衣衫，但我看着设备成功运转，比自己拿到科研奖项还要高兴。
公司步入正轨后，我渐渐退居幕后。我想，孩子长大了，该有自己的天地了。可他们的孝顺，
也随着公司的壮大，一点点变了味。去年，我时常觉得胸闷气短，想让他们用公司的名义，
给我安排个全面体检。浩宇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妈，最近公司财务紧张，
体检名额都是给核心员工的，不太好办。”刘欣更是直接：“妈，您就是小毛病，
自己去社康中心看看就行了，公司的资源得用在刀刃上。”我信了。我信了公司真的紧张。
直到上个月，我从老邻居口中听说，刘欣的父母只是得了个轻微的感冒，
浩宇就动用公司的资源，安排了全市最顶级的私立医院，从专家会诊到后续疗养，
一条龙服务，体面周到。原来，我不是家人，只是挤占核心员工名额的累赘。
他们的父母才是需要动用公司资源的贵人。我的心，从那时起，就一点点冷了。此刻，
我从书房最底层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尘封多年的文件袋。里面静静地躺着两份文件。一份，
是当年签署的《技术无偿使用协议》，上面我“顾晚晴”三个字的签名，鲜红刺眼。另一份，
则是我当时留了个心眼，悄悄让律师单独拟定，
并拉着他们一起签了字的《技术合作备忘录》。我将那份备忘录紧紧攥在手里，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浩宇，刘欣。你们大概早就忘了这份备忘录的存在了吧。忘了也好。
忘了，惊喜才足够大。03天亮了。一夜未眠，窗外的寒风刮得树枝呜呜作响。
但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过。哀莫大于心死，我的眼泪，在昨晚已经流干了。剩下的，
只有一片冰封雪原般的冷静。我的第一步，不是打电话去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们，
为什么这么对我。那毫无意义，只会换来更多的狡辩和羞辱。我要的，是行动。
我平静地找出手机通讯录，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起，
一个年轻而干练的声音传来：“顾老师？您怎么会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我？”是我的学生，
小李，如今已经是国内顶发律所的合伙人。当年他家境贫寒，
是我资助他读完了大学和研究生。我没有寒暄，平静而清晰地提出我的要求。“小李，
帮我草拟一份律师函。”“针对‘浩天科技’昨天在各大媒体上发布的专访文章，
那篇名为《青年企业家郑浩宇：成功离不开岳父的远见卓识》的报道。”“以我个人的名义，
就其中涉及核心技术灵感来源的不实信息，向‘浩天科技’的董事会和法务部，
提出知识产权归属的正式质询。”电话那头的小李愣了一下，但他极其专业，
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图。他没有多问一句家事，只是沉声说道：“顾老师，您放心。这封信，
措辞会非常严谨、专业，且强硬。”“我保证，今天中午之前，
这封律师函会以最正式的渠道，送达‘浩天科技’公司所有董事的邮箱，以及他们的法务部。
”“好的，谢谢你，小李。”挂断电话，我感到这些年积压在心口的委屈和不甘，
终于找到了一个理性的、锋利的宣泄出口。我不是一个只会在深夜哭泣的懦弱母亲。
我曾是顾晚晴教授。第二通电话，我打给了我的老同事，物理学院的前任院长，老王教授。
电话接通，他那标志性爽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晚晴啊！真是稀客！你这个大忙人，
退休了比我还难找！”我苦笑了一下，没有绕弯子，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扼要地讲述了一遍。特别是那篇专访里，
郑浩宇将功劳全部归于他岳父的内容。电话那头长久地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后，
我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手掌狠狠拍在实木桌上的声音。紧接着，
是老王教授压抑着怒火的咆哮：“这混账东西！简直是学术界的败类！公然剽窃！
还是剽窃自己亲生母亲的成果！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他的愤怒，比我自己的愤怒，
更让我感到一丝暖意。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懂我，还有人尊重知识，尊重事实。“王院长，
您先别生气。”我稳住他的情绪，说出了我的请求。“我想请您……帮我演一出戏。
”“您在学界和科技界德高望重，我想请您，为我做个见证人。”老王教授没有丝毫犹豫，
义愤填膺地回答。“演！必须演！”“别说是演戏，就是要真刀真枪地去干，
我这把老骨头也陪你！”“晚晴你放心，这件事，绝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这是我们学术圈的尊严问题！我们绝不容许这种背信弃义、欺师灭祖的小人，
玷污了‘科研’这两个字！”听到他掷地有声的话，我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我看着窗外，天色已经大亮。04律师函发出的第二天，我的手机就跟催命符一样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郑浩宇。我等了三声，才慢条斯理地接起。电话一接通，
他那压抑着恐慌和愤怒的声音就冲了过来。“妈！你什么意思？！”“你找律师给公司发函？
你到底想干什么？！”听着，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关心我为什么这么做，
不是反思他自己说了什么。而是质问我“想干什么”。他担心的，从来不是我的感受，
只是他公司的股价和声誉。“我没想干什么。”我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我只是在维护一个基本事实。”“那篇专访，是在公开抹杀我的存在。
我需要一个官方的、正式的澄清。”“澄清？！”电话那头，郑浩宇的声音陡然拔高，
充满了荒谬感，“妈，你是不是糊涂了？我是你儿子！我的公司，不就是你的公司吗？
分那么清楚干什么？！”“现在外面都在看我们家的笑话！董事会已经有人在问我了！
股价今天一开盘就跌了三个点！你知道这对公司影响多大吗？！”我还没来得及说话，
一个更尖锐的声音就抢了过去，是刘欣。“妈！你安的什么心啊！公司是你儿子的，
给你养老送终的！你现在是想来分钱吗？你是不是看我们上市了，眼红了？！
”“抹杀你怎么了？我爸妈养我这么大，难道不该感谢吗？公司有今天，
难道没有我爸妈的功劳吗？你一个老太婆，天天在家待着，你有什么功劳？！
”这番无耻又刻薄的话，终于让我冷笑出声。“分钱？刘欣，你的格局，也就只有钱了。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既然你提到了钱，那我就提醒你们一下。
”“你们是不是忘了，当年除了那份《无偿使用协议》之外，
我们还签过一份《技术合作备忘录》？”电话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我能想象到，
电话那头，他们两人脸上瞬间错愕、慌乱、继而转为惊恐的表情。我继续加码，语气坚定，
不容置疑。“备忘录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公司上市之后，
该项专利所产生的技术价值，其评估总额的20%，
将自动注入一个新成立的‘顾晚晴科研基金’。”“该基金，由我本人，全权管理。
”“刘欣，你现在告诉我，我想分的是谁的钱？”电话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刘欣带着哭腔的尖叫声才传来：“不……不可能！哪有什么备忘录！你胡说！
你那是伪造的！
”郑浩宇的声音也带着颤抖：“妈……那份东西……不是早就……”“早就被你们藏起来，
以为我没有备份了，是吗？”我冷冷地截断他的话。“当年为了方便你们做账避税，
我们确实签了两份协议。一份是无偿使用，方便你们在创业初期获得投资。另一份，
就是针对公司盈利和上市后的基金条款。”“郑浩宇，刘欣，那上面，
可是有你们两个人的亲笔签名。”“我这边已经联系了专业的第三方资产评估机构，
一周之内，他们会派人上门，对这项专利技术在‘浩天科技’的商业应用价值进行评估。
”“同时，也会有审计人员，核查‘顾晚晴科研基金’的专项账户设立情况。”“你们，
最好提前把相关的财务报表，准备好。”我说完，不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
直接挂断了电话。05一周时间，悄然而过。郑浩宇和刘欣那边，毫无动静。没有电话，
没有信息，仿佛想用沉默和拖延，来耗尽我的耐心。他们以为，我只是个虚张声势的老太婆，
发一封律师函，打一个电话，就是我全部的能耐。天真。既然他们不肯主动，那我就只能，
再推他们一把了。我拨通了老王教授的电话。“王院长，该您出马了。”第二天上午，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浩天科技”的总部楼下。
老王教授带着两位物理学界的资深专家，以“老友探访、学术交流”的名义，
直接走进了郑浩宇的公司。前台想拦，但一听老王教授的名号，立刻恭敬地将他们请了进去。
在科技圈，尤其是在新能源领域，没人敢不给王院长面子。郑浩宇得到消息时，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CEO办公室冲出来迎接。
他脸上堆着僵硬又恐慌的笑：“王……王教授！您怎么来了？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
我好去接您啊！”老王教授看都没看他伸出来的手，只是背着手，
环顾了一圈装潢豪华的办公区。“不必了。我今天来，不为别的，
就是听说晚晴的那个节能技术，在你这里发扬光大了，特地带几位老伙计来学习学习。
”他这话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所有竖起耳朵的员工听得清清楚楚。“晚晴的技术？
”“哪个晚晴？”“还能是哪个，顾晚晴教授啊！
”“不是说……技术灵感来自董事长的岳父吗？”窃窃私语声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
郑浩宇的脸，瞬间就白了。老王教授仿佛没看见，径直带着人往技术部走。“郑总，
带我们看看你们的技术应用情况吧。我们对这项技术的后续开发和维护，很感兴趣。
”在技术部的展示区，当着几位小股东和公司技术高管的面，老王教授和专家们，
开始了一场“学术探讨”。“咦？这项核心算法的冗余度，
怎么比当年在顾教授实验室里高了0.5个百分点？”“这个能量转换的峰值也不太对啊，
根据原始模型，应该可以更高才对。”老王教授故意皱着眉头，看向郑浩宇。
“这项技术当年在晚晴手里，是多么精密的艺术品。怎么到了郑总的公司，
商业化应用了四年，反而出现了‘性能下降’的趋势？”“郑总，你这个CEO，
对自己的核心技术，好像不太熟悉啊？”一连串专业又尖锐的问题，像一把把小刀，
刀刀扎在郑浩宇的要害上。他站在那里，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嘴巴张了几次，
却一个字都答不上来。那些技术细节，他根本一窍不通。他只是个坐享其成的草包。
公司里那些真正的技术人员，看向他的眼神，已经从崇拜，变成了怀疑和鄙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