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被评为“十大孝星”那天，正拿着奖状，和我儿媳商量怎么让我“走”得快点。
“妈瘫着，把新房都熏臭了。三百万拆迁款到手，她就没用了。”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嘴歪眼斜。一年前，我曾犹豫留下养老钱，可儿子跪着哭了一夜，指天发誓会让我享福。
我心软，将三百万全给了他们买婚房。结果，我先是“意外”摔断腿，接着“食物中毒”，
最后彻底中风瘫瘓。他们嫌我活着浪费空气，死了占用土地。枕头蒙上脸，我才明白，
我的新家，就是我的坟墓。再睁眼，我回到了拆迁办的签约现场。儿子儿媳满脸堆笑，
把笔塞进我手里：“妈，快签字！咱们的好日子全指望它了！”1“妈，
就差您这一个名字了。”我儿子裴珩把笔塞进我手里。笔尖的凉意让我一个激灵。我抬起头，
眼前是房产过户中心的工作人员，他指着文件末尾：“阿姨，在这里签下您的名字，
这套房子就正式过户给您儿子了。”“签吧，妈，快签。”裴珩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催促。
他身边的岑蔚，我的准儿媳，挽着我的胳膊。“是啊阿姨，签了字，
我和阿珩就能去申请贷款了。我们说好的，用这房子抵押，贷出来的钱，一半给您养老，
一半我们用来创业。等我们挣了钱，就给您换个更大的房子。”她说的话，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我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裴珩，我唯一的儿子，脸上挂着孝顺的笑；岑蔚，
漂亮乖巧，一口一个“阿姨”叫得比蜜还甜。就是这张孝顺的脸，在我瘫痪后，
对着我啐了一口：“老东西，怎么还不死。”就是这张甜美的脸，
拿着枕头蒙住我的口鼻时：“阿姨，你活着也是受罪，我们这是帮你解脱。
”我死前最后看到的，是他们关上门时，脸上如释重负的笑。现在，
那两张虚伪的脸又出现在我面前。“妈？您发什么呆呢？”裴珩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快签啊，人家工作人员还等着呢。”岑蔚摇着我的手臂，：“阿姨，求求您了，
我们的未来可就靠您了。”我握着笔的手抖个不停。我看着面前的赠与合同，
只要我签下名字，我唯一的栖身之所，就没了。上一世，我签了，我信了他们所有承诺。
想着是在为儿子的幸福铺路，结果却是为自己盖了坟墓。“阿姨，您在犹豫什么？”“妈，
我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您怎么到这节骨眼上变卦了？”工作人员也看了看手表。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我慢慢抬起手，将笔放回了桌上，
发出“嗒”的一声轻响。裴珩和岑蔚的脸色，瞬间变了。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
清晰地说：“这个字，我不签。”2空气仿佛凝固了。“妈！你说什么？
”裴珩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周围的人都朝我们看来。岑蔚急忙拉了拉他的衣袖，
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阿珩，你别急，阿姨肯定不是那个意思。”她转向我，“阿姨，
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我们有哪里做得不对，让您不高兴了？
您别拿自己的房子开玩笑啊。”“裴珩，我说，我不签。”“为什么？！”裴珩压低声音。
“我们说得好好的，你把房子过户给我，我去抵押贷款创业。你现在反悔，是在耍我吗？
”我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心脏一阵抽痛。我的房子，在他嘴里，成了他理所当然的东西。
“我没有耍你。”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波澜。“这房子，
是我和你爸一辈子的心血。过户是大事，我需要再考虑考虑。”“考虑？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为了这个事，我求了你多久？岑蔚她爸妈那边，我也打了包票的！
你现在让我怎么跟他们交代？”岑蔚在一旁，眼圈红了，开始掉眼泪：“阿珩，你别怪阿姨。
都怪我，是我没用，让你这么为难。要不……要不这婚我们就不结了。我不能让你为了我，
跟阿姨闹成这样。”她以退为进，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插在裴珩的心上，
也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我的身上。果然，裴珩一听这话，更是怒火攻心。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妈！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
是不是看我娶不上媳妇，你就高兴了？”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我手腕疼得钻心，
但我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裴珩，放手。”他愣了一下，我趁机抽出手，
手腕上已经多了一圈红痕。我站起身，对一旁的工作员说：“不好意思，今天这个户，
我们不过了。”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身后，
传来裴珩气急败坏的吼声：“蔺秀！你给我站住！”他连名带姓地喊我。
我径直走出了房产过户中心。外面的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冰冷。我知道，
这只是一个开始。3回到家，门被裴珩一脚踹开，“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我心口发麻。
“蔺秀！你今天到底发什么疯？”他冲进来，双眼通红。岑蔚跟在后面，一边拉他，
一边“劝”：“阿珩，你小点声，别吓着阿姨。”她嘴上说着劝，眼睛却瞟向我，
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挑衅。我没说话，默默地走进厨房倒水。“你还有心情喝水？
”裴珩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溅了一地。“我问你话呢！
你为什么突然反悔？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嚼舌根了？”我看着地上的碎片，
就像我上一世破碎的心。“没有谁嚼舌根。”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这是我的房子，
我有权决定给不给。”“你的房子？你别忘了，你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你的东西，
以后不都是我的吗？早给晚给有什么区别？现在给我，是帮我，是成就我的事业！
你攥在手里，能下崽吗？”他这话，让我气得发笑：“你的事业？
就是把你妈唯一的房子骗到手，然后卖掉吗？”“你胡说什么！”裴珩的脸色一变。
“谁说要卖掉了？我是抵押！抵押贷款！”岑蔚也赶紧上来帮腔：“是啊阿姨，
我们怎么会卖您的房子呢？这是您的家啊。我们只是想用它来周转一下，等公司上了正轨，
马上就赎回来。您要是不信，我们可以写保证书的。”上一世，他们也写了，那张保证书，
后来被我发现垫了他们家漏水的花盆底。“保证书？”我冷笑一声，
“我只相信白纸黑字的房产证。”我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裴珩。“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指着我，手都在抖。“蔺秀，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自私！
你根本没想过我的未来！你是不是就想看着我一辈子没出息，给你端屎端尿，你才甘心？
”这些话，像淬了毒的箭，射向我的心脏。“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想的？”“不然呢？
我辛辛苦苦在外面跑业务，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让你过上好日子吗？
岑蔚一个女孩子，跟着我吃苦受累，图什么？不就是看我孝顺，觉得我靠得住吗？现在倒好，
我最大的后盾，要给我釜底抽薪！”岑蔚在一旁，抹着眼泪：“阿姨，我知道，
您可能不信任我。您觉得是我撺掇阿珩要您的房子。可天地良心，我真的是为了他好。
一个男人，事业就是他的天。您不能把他的天给毁了啊。”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配合得天衣无缝。如果我还是上一世那个心软的母亲，此刻恐怕已经缴械投降了。可现在，
我只觉得寒心。“说完了吗？”我平静地问。他们两个都愣住了。“说完，就听我说两句。
”我环视着这个家，“第一，这房子，是我和你爸留下的，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第二，
你们的婚事，我不管。第三……”我顿了顿，看着裴珩，“如果你真的想创业，可以。
拿出你的商业计划书，拿出你的市场调研报告。说服我，让我看到你的能力和诚意，
而不是只会耍嘴皮子，逼你妈。”我这番话，条理清晰。裴珩和岑蔚都傻眼了。
裴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半天憋出一句：“商业计划书？那是什么东西？我凭本事创业，
要那玩意干嘛？”我心中冷笑。果然，他什么都不懂。所谓的创业，不过是他们联合起来，
骗我房子的一个借口。“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创什么业？”我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嘲讽，
“你不过是想不劳而获，拿我的房子去挥霍！”“我没有！”裴珩像是被戳中了痛处。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告诉你，我的项目，已经有投资人看上了！就差这笔启动资金！
你这是在耽误我几百万的大生意！”岑蔚在一旁添油加醋：“是啊阿姨，
王总那边都催过好几次了。人家看中的就是阿珩的才华，才愿意投资他的。
我们不能让王总失望啊。”我看着他们拙劣的表演，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好啊。
”我突然开口。裴珩和岑蔚的表演戛然而止，不解地看着我。“既然有投资人看上了，
那让他来跟我谈。我要亲自见见这位王总。如果他真的觉得你的项目好，愿意投资，
别说把房子抵押给你，我直接把房产证给你，都行。”4我的话，像一颗炸弹，
在客厅里炸开。裴珩和岑蔚对视一眼，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慌乱。“你……你说真的？
”裴珩结结巴巴地问。“当然是真的。”我迎上他的目光，无比坚定，“但是，
我有一个条件。”“什么条件？”岑蔚抢着问。“我要和这位王总，单独谈。”我看着他们，
一字一句地说，“你们两个，都不能在场。”这个要求，显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裴珩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为什么？这是我的项目，我不在场怎么行？”“就是啊阿姨，
”岑蔚也急了，“您一个人，我们不放心。”“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反问。
“我一个老婆子，还能把他吃了不成？我只是想，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
更客观地了解一下你的项目。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项目真的那么好，那王总自然会说服我。
如果你心里有鬼，不敢让我单独见他，那只能说明……”我没有把话说完，
但意思已经很明显。裴珩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话锋一转，做出退让：“当然，
你们要是不愿意，就算了。这房子，我留着自己养老。”说完，我作势要回房间。“别！
”裴珩急忙喊住我。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好！我答应你！
就让你跟他单独谈！”他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和算计。我猜，他大概是觉得，
可以找个人来冒充“王总”，把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老太太糊弄过去。这正是我想要的。
“行。”我点点头，“那你们尽快安排吧。”接下来的两天，裴珩和岑蔚一反常态，
不再跟我争吵，反而对我殷勤备至。他们以为，我已经被他们说动了。而我，
也在等着他们把骗子带到我面前。第三天下午，裴珩兴冲冲地回了家：“妈！
王总那边约好了！今天晚上七点，在金海湾大酒店！您准备一下，我开车送您过去。
”岑蔚也凑过来，帮我整理衣服：“阿姨，您今天可见着贵人了，可得穿得精神点。”“好。
”我平静地点了点头。晚上六点半，裴珩开着他的二手车，载着我到了酒店门口。下车前，
他还在不放心地叮嘱我：“妈，王总脾气有点怪，您待会儿说话客气点。
我们能不能拿到投资，就看您了。千万别给我搞砸了。”“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
他把我送到包厢门口，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才离开。我推开包厢的门，
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穿着不合体的西装，戴着夸张的金链子。看到我，
他立刻堆起满脸的笑：“您就是蔺阿姨吧？快请坐！我是王坤，裴珩总跟我提起您，
说您是最支持他事业的人。”我看着他这个他们找来的“托儿”，演技浮夸。我没有戳穿他，
只是微笑着坐了下来：“王总，久仰。”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都在听这位“王总”吹牛。
他把裴珩那个子虚乌有的项目，吹得天花乱坠，说它前景广阔，一旦上市，
就能创造百亿市值。他说得口沫横飞，我听得波澜不惊，
只是偶尔提出一两个看似外行的问题。“王总，您说的这个‘区块链’，是挖矿吗？
”“王总，这个‘元宇宙’，是不是就是玩游戏啊？”他被我问得一愣一愣的，
然后用一种看土包子的眼神看着我，更加卖力地解释。他以为，我已经彻底被他唬住了。
一个小时后，终于进入正题了。“阿姨，阿珩这个项目，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要启动资金一到位，我保证，不出半年，您就能住上大别墅！您看，
您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您的支持？”他搓着手，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笑了：“王总，
你说的这么好，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投资他呢？你不是大老板吗？这点启动资金，对您来说，
应该不算什么吧？”王坤的脸色一僵：“呃……阿姨，您有所不知。我们做投资的，
有我们的规矩。我们更看重创业者自己的决心和魄力。”“哦，原来是这样。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我从包里，慢慢地拿出了一样东西——房产证。王坤的眼睛，
瞬间就亮了。“阿姨，您这是……”“王总，”我把房产证推到他面前，“你说的对，
我是该支持我儿子。这套房子，就是我的支持。”王坤激动得手都开始抖了，
他伸手就要去拿。我的手，却按在了房产证上。“不过，王总。”我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您……您说。”“我想问问，你们伪造公章，合同诈骗，
一般……判几年？”5王坤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他惊恐万状的眼神中，
我按下了手机的录音保存键。然后，我拿起了桌边的另一部手机，拨通了屏幕上的那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我按下了免提。“喂，蔺女士吗？我是市经侦支队的张队。
我们已经部署完毕，随时可以收网。”王坤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嘴唇哆嗦着，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没有理会他。“张队，人在这里，
金海湾大酒店，8808包厢。”“好的，我们马上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干脆利落。
我挂断电话，将两部手机都收回包里。王坤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瘫坐在椅子上，
冷汗一颗颗地往下滚。“大……大姐，不，阿姨，奶奶！”他的声音都在发颤，带着哭腔。
“误会，这都是误会啊！我……我就是个跑腿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是裴珩！
是裴珩让我这么干的！”他毫不犹豫地就把裴珩卖了：“他给了我五千块钱，
让我来冒充什么王总，哄您签个字。他说您年纪大了，耳朵软，好骗！
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我就是拿钱办事！”他声泪俱下，就差给我跪下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是吗？那你刚才说的那些，什么区块链，元宇宙，百亿市值，
也是裴珩教你的？”“不不不，那是我自己胡诌的！”他急于撇清关系。“我以前干过中介，
也卖过保健品，这套嗑，我熟！我就是想早点把您哄住，拿了钱好走人！大姐，
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坐牢啊！求求您，您跟警察说，我是被骗来的，行不行？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着我的腿不放。我厌恶地抽回腿：“现在知道怕了？
早干什么去了？”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砰”的一声撞开，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刚才电话里的张队。他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瘫跪在地的王坤身上。
“警察！不许动！”王坤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抖成了筛子。两个年轻的警察上前，
一左一右，将他从地上架了起来。张队走到我面前，对我点了点头：“蔺女士，辛苦您了。
多亏了您提供的线索，我们才能这么快锁定这个诈骗团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