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槐下旧诺暮春的风带着国子监里槐花的甜香，拂过沈清辞垂在肩头的软缎流苏。
她蹲在老槐树下，看着父亲沈从安将一枚刻着“忠”字的玉佩系在她腰间，
指尖的温度透过玉佩传到她掌心，暖得像春日的阳光。“阿辞，这枚玉佩是你祖父留给我的，
如今传给你。”沈从安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将来你无论嫁入谁家，
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要记得‘忠’字的分量——对君忠，是不谄媚、不盲从；对己忠，
是不违心、不折节。”彼时的沈清辞才十四岁，梳着双丫髻，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她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仰头问：“父亲，那要是君错了呢？要是这世上的道理都被颠倒了呢？
”沈从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便守住本心，像这老槐树一样，
任风吹雨打，根须始终扎在土里。”那时的沈从安还是御史大夫，以刚正不阿闻名朝野。
他弹劾过贪赃枉法的州官，驳斥过荒唐无度的皇亲，哪怕面对龙颜大怒，也从未退过半步。
沈清辞记得，有次父亲因为反对帝王扩建行宫，在金銮殿上跪了三个时辰，
回来时膝盖又红又肿，却还笑着对她说：“阿辞你看，帝王最终还是听了劝，这天下的百姓，
又能少受些苦了。”她就是在那时，对帝王萧景渊生出了敬佩之心。她以为，
能容忍父亲这般直谏的帝王，定是个明君。后来选秀入宫，
她凭借着端庄的仪态和过人的学识，一路从才人升至皇后，萧景渊待她也算温和，
时常与她探讨诗书，甚至在她提及父亲时，会笑着说：“沈御史是国之栋梁，有他在，
朕很放心。”可这份“放心”，终究没能敌过人心的险恶。
第二章 寒狱惊变入秋的第一场雨，下得又冷又急。沈清辞正在坤宁宫整理父亲送来的家书，
字迹还是一如既往的工整，字里行间满是对她的牵挂，
还说近日查到丞相李斯年贪墨军饷的证据，待整理妥当，便要呈给帝王。
可她还没来得及回信，宫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禁军统领一身戎装，
神色凝重地跪在殿外：“皇后娘娘，奉陛下旨意，御史大夫沈从安涉嫌通敌叛国，
现已被打入天牢，择日审讯。”“你说什么？”沈清辞手里的家书掉在地上，
信纸被雨水打湿，字迹晕开，像一道道泪痕，“不可能！我父亲一生忠君爱国，
怎么可能通敌叛国？定是哪里弄错了！”她跌跌撞撞地冲出坤宁宫，直奔养心殿。
雨水打湿了她的凤袍，发髻也散了大半，往日端庄的皇后，此刻狼狈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可养心殿外，却被禁军拦住了去路。“皇后娘娘，陛下正在与丞相议事，不便见您。
”禁军统领的声音带着歉意，却没有丝毫退让。沈清辞知道，李斯年定是在里面作祟。
父亲要弹劾他贪墨军饷，他便先下手为强，构陷父亲通敌叛国！她转身回了坤宁宫，
连夜翻阅父亲送来的所有书信和奏疏，终于在一个旧木盒里，
找到了父亲收集的李斯年贪墨军饷的证据——有军需官的供词，有账本的副本，
还有李斯年与地方官员勾结的书信。这些证据，足以洗清父亲的冤屈！第二天一早，
沈清辞揣着证据，再次前往养心殿。这次，她没有被拦住，顺利地走进了殿内。
萧景渊坐在龙椅上，神色淡漠；李斯年站在一旁，
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而帝王身边的贴身侍女绾绾，正端着一杯热茶，
眼神闪烁地看着她。“陛下！”沈清辞跪在地上，将证据高高举起，
“这是我父亲收集的李斯年贪墨军饷的证据！我父亲是被冤枉的，他没有通敌叛国，
求陛下为我父亲做主！”萧景渊没有立刻接证据，而是看了绾绾一眼。绾绾会意，上前一步，
笑着说：“皇后娘娘，陛下刚处理完政务，有些累了，这些东西不如先交给奴婢，
奴婢稍后再呈给陛下？”沈清辞犹豫了一下。绾绾是萧景渊的贴身侍女，从小跟着他，
深得信任，宫里的人都说，绾绾说的话，比有些嫔妃的话还管用。她想着，
只要证据能到陛下手里，父亲就能洗冤，便把证据递给了绾绾：“那就有劳绾绾姑娘了，
务必尽快呈给陛下。”绾绾接过证据，笑着点头：“娘娘放心，奴婢省得。
”沈清辞跪在地上，又磕了个头：“求陛下早日查清真相，还我父亲清白。
”萧景渊挥了挥手，语气平淡：“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沈清辞以为，
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可她等了一天又一天，等来的不是父亲被释放的消息，
而是天牢传来的噩耗——沈从安在狱中“病逝”了。第三章 血溅刑场“病逝”两个字，
像一把钝刀，狠狠扎进沈清辞的心里。她疯了一样冲向天牢，却只看到父亲冰冷的尸体。
沈从安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嘴角还残留着黑色的血迹——那不是病逝的样子，
是被人下毒害死的！“是谁？是谁害死了我父亲？”沈清辞抱着父亲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陛下！你答应过我会查清真相的！你为什么不救他？”可没有人回答她。
天牢的狱卒低着头，不敢看她；禁军远远地站着，眼神里满是同情，却没有人敢上前。
更残酷的还在后面。三天后，
李斯年呈上了所谓的“沈从安通敌”的补充证据——几封伪造的书信，
上面“沈从安”的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萧景渊没有核实，
便下了圣旨：沈氏一族男丁全部问斩，女眷没为军妓，流放北境边陲。行刑那天，乌云密布，
狂风呼啸。沈清辞被禁军押着，站在刑场边，
看着她的祖父、叔父、兄长一个个被推上断头台。祖父已经七十多岁了，白发苍苍，
却依旧挺直了脊梁，对着皇宫的方向大喊：“沈氏一族，忠君爱国，苍天可鉴！萧景渊！
你听信谗言，滥杀无辜，迟早会遭天谴！”刽子手的刀落下，鲜血溅在沈清辞的凤袍上，
像一朵朵妖异的红梅。她想冲上去，却被禁军死死按住。她看着兄长最后看她的眼神，
那里面没有怨恨，只有担忧和不舍——他在让她活下去，哪怕活得像条狗。
女眷被押走的时候，她的母亲走到她面前，用尽力气挣脱禁军的束缚，
将一枚小小的平安扣塞进她手里：“阿辞，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为我们沈家报仇……”母亲的手很凉，像父亲尸体的温度。
沈清辞看着母亲被押上囚车，看着囚车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风沙里。她站在刑场上，
浑身是血，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第四章 金銮白发那天晚上，
沈清辞穿着染血的凤袍，跪在了金銮殿外。她要等萧景渊，她要问他，
为什么明明有洗冤的证据，他却见死不救？为什么他要眼睁睁看着沈家满门抄斩？风很冷，
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她跪在冰冷的石板上，一遍遍地喊：“陛下！求您出来！
求您给我沈家一个说法！”宫女太监们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有几个同情她的老臣，
想上前劝她起来，却被李斯年的人拦住了。李斯年站在宫门口，抱着胳膊，
冷笑着说：“沈氏通敌叛国，罪该万死！皇后娘娘若是再执迷不悟，休怪本官不客气！
”沈清辞没有理他，依旧跪在那里，声音已经嘶哑，却还是没有停下。天快亮的时候，
萧景渊终于来了。他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在一众大臣的簇拥下，走出了金銮殿。
看到跪在地上的沈清辞，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看到的只是一块石头。“陛下！
”沈清辞挣扎着站起来，扑到他面前，“我父亲的证据呢？我交给绾绾的证据呢？
你为什么不看？为什么要杀了我全家？”萧景渊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避开了她沾满血污的手。绾绾赶紧上前，扶住他的胳膊，柔声说：“陛下，
皇后娘娘怕是伤心过度，失了神智，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我的证据呢？
”沈清辞盯着绾绾，眼神里满是血丝，“绾绾！我交给你的证据，你呈给陛下了吗？
是不是你藏起来了？是不是你和李斯年勾结，害死了我父亲？”绾绾脸色一白，
躲到萧景渊身后，委屈地说：“娘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奴婢？
奴婢……奴婢只是忘了把证据给陛下……奴婢不是故意的……”“忘了？
”沈清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看着萧景渊，声音颤抖，“陛下！她忘了？
我沈家满门的性命，在她眼里，只是一句‘忘了’？”萧景渊看着她，语气轻描淡写，
却像一把冰锥，刺穿了她最后一丝希望：“绾绾并非有意为之，她只是忘了给朕。
沈氏通敌叛国，证据确凿，你就不要再纠缠了。”“证据确凿？”沈清辞猛地后退一步，
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好一个证据确凿……好一个忘了……萧景渊，你可知你今日杀的，
是忠良？你可知你失去的，是天下百姓的心？”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视线也开始模糊。
她感觉自己的头发在一根一根地变白，从发根到发梢，像被霜雪覆盖。群臣看着她，
眼神里满是不忍，有几个老臣甚至红了眼眶，却没有人敢站出来为她说话。
沈清辞看着萧景渊冷漠的脸，看着绾绾得意的眼神，看着李斯年奸猾的笑容，突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满手都是白色的发丝——一夜白头，
原来不是传说。“萧景渊，”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了金銮殿外，
“我沈家今日的冤屈，我沈清辞记着。他日，我必让你们血债血偿！”说完，她眼前一黑，
倒在了冰冷的石板上。第五章 冷宫蛰伏沈清辞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冷宫里了。
这里没有坤宁宫的奢华，只有破败的门窗和刺鼻的霉味。一个老宫女端着一碗稀粥走进来，
看到她醒了，叹了口气：“皇后娘娘，您醒了？快喝点粥吧，您都昏迷三天了。
”“我不是皇后了。”沈清辞的声音很哑，她坐起来，看着窗外的枯树，
“陛下是不是废了我的后位？”老宫女点点头，眼圈有点红：“陛下下了旨，
说您‘失德乱政’，废为庶人，打入冷宫。娘娘，您别太难过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沈清辞接过粥碗，粥很稀，几乎能照见人影，可她还是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她不能死，
母亲让她活下去，沈家的冤魂让她活下去，她要报仇，
她要让萧景渊、绾绾、李斯年都付出代价。从那天起，沈清辞开始在冷宫里蛰伏。
她不再哭闹，不再抱怨，每天只是默默地喝着稀粥，看着窗外的日月交替。老宫女叫翠儿，
是宫里的老人，以前受过沈从安的恩惠，所以对她格外照顾，经常偷偷给她带些好吃的，
还会跟她说些宫外的消息。从翠儿口中，沈清辞知道，李斯年因为“揭发”沈从安通敌有功，
被升为太傅，权倾朝野；绾绾则更得萧景渊的宠爱，不仅住进了以前的贵妃殿，
还开始插手宫中事务，甚至有传言说，萧景渊要册封她为妃。“娘娘，您可得小心绾绾，
她现在越来越嚣张了，听说前些日子，因为一个宫女不小心打碎了她的茶杯，就被她杖毙了。
”翠儿压低声音说，“还有，奴婢听说，沈大人的旧部陈将军，因为替沈大人辩解了几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