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拖油瓶视频

我的拖油瓶视频

作者: 猫珞奇

其它小说连载

小说《我的拖油瓶视频》一经上线便受到了广大网友的关是“猫珞奇”大大的倾心之小说以主人公小暖陈默之间的感情纠葛为主精选内容:雨已不再是坠而是倾仿佛九天之上的银河崩断了堤无尽的天水以一种近乎狂暴的姿悍然灌入人它们不再是滴落的珠而是连成一片的、厚重的、窒息的水带着毁灭性的力疯狂地冲击着这座钢筋水泥构筑的森视线所一切都模糊了形只剩下无穷无尽、喧嚣嘶吼着的豆大的雨点砸在柏油路面不再是清脆的“啪嗒”而是汇合成一种沉闷而持续的轰像无数面破旧战鼓在同时擂震得人耳...

2025-11-01 04:41:56

雨水,已不再是坠落,而是倾覆。仿佛九天之上的银河崩断了堤坝,无尽的天水以一种近乎狂暴的姿态,悍然灌入人间。它们不再是滴落的珠子,而是连成一片的、厚重的、窒息的水幕,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疯狂地冲击着这座钢筋水泥构筑的森林。视线所及,一切都模糊了形状,只剩下水,无穷无尽、喧嚣嘶吼着的水。豆大的雨点砸在柏油路面上,不再是清脆的“啪嗒”声,而是汇合成一种沉闷而持续的轰鸣,像无数面破旧战鼓在同时擂响,震得人耳膜发胀,心旌摇曳,仿佛整个城市都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中瑟瑟发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路面来不及排走的积水,迅速汇成了浑浊的、湍急的溪流,争先恐后地涌向下水道的入口,像一条条肮脏的、急于归巢的土黄色蟒蛇。它们卷挟着被风雨打落的梧桐叶、废弃的广告传单、不知谁遗落的塑料包装袋,以及这座城市白日里积累的尘埃与疲惫,在窨井盖周围形成一个个污浊的、贪婪吞噬一切的漩涡。偶尔有晚归的车辆驶过,轮胎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不再是零星的点缀,而是如同骤然展开的、带着泥泞的白色翅膀,猛烈地扑扇着,泼向两旁本就湿漉漉、行人寥落的人行道,仿佛在宣泄着某种无名的怒气。

城市在这样极致的雨幕中被扭曲、揉碎、重新塑造。往日清晰锐利、高耸入云的建筑轮廓,此刻变得模糊而柔软,边缘像是被水浸泡过的宣纸,晕染开一片片朦胧的光影。那些象征着城市活力与欲望的霓虹灯——酒吧暧昧的粉紫、商场炫目的亮白、餐厅温暖的橘黄——在密集雨帘的折射下,统统失去了往日的光鲜与嚣张,只剩下一团团、一片片无法辨认具体形状的朦胧而冰冷的光斑。红不像红,绿不像绿,交融在一起,如同一个技艺拙劣的画匠打翻了的、隔夜的调色盘,徒劳地试图在无边无际的湿漉与黑暗中,涂抹上几笔虚幻的暖色与繁华,却只让这雨夜的寒冷、孤寂与真实,显得更加彻骨,更加无处可逃。空气中弥漫着雨水冲刷泥土和混凝土的腥湿气息,混合着车辆尾气被浇淋后散发的淡淡异味,构成了一种城市雨夜特有的、清冷而压抑的氛围。

陈默,就行走在这片无边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雨幕里。

他不是在走,更像是一具被无形的、冰冷的线牵引着的、失去了所有自主意识的提线木偶,或者说,一具刚刚被抽走了灵魂、尚凭一丝生物本能移动的行尸走肉。他的西装外套——那套为了今天这场“重要谈话”而特意翻出来、精心熨烫过,却依旧能看出些许陈旧痕迹的深灰色西装——早已湿透,紧紧裹在身上,沉甸甸的,吸饱了水分,像一副冰冷的、禁锢着他的铁制铠甲,又像是一层浸满了水的、令人窒息的裹尸布。雨水顺着他黑硬的、原本打理得还算整齐的短发,成股流下,流过他宽阔却紧锁着无尽愁绪的额头,划过他因长时间加班而布满血丝、此刻紧紧蹙起的眉峰,漫过他有些干裂、失去血色的嘴唇,最终汇入线条硬朗的下巴,滴滴答答地落在早已湿透、紧贴胸膛的前襟上,那微弱的声响,几乎被庞大的雨声彻底淹没。

他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重。一种更深沉、更来自内部的、源自心脏最深处的寒意,早已在一个小时前,在那家名为“左岸时光”的咖啡馆里,就将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连同那些残存的、对生活和爱情的最后一丝幻想,彻底冻结、凝固。他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一种麻木的、钝痛的虚空,以及那反复在耳边回响的、冰冷的判决词。

那家咖啡馆,有一个温暖而富有异国情调的名字——“左岸时光”。此刻回想起来,那名字本身就像一个巨大而残酷的讽刺。推开那扇沉重的、镶嵌着黄铜把手的玻璃门时,一股混合着烘焙咖啡豆的浓郁醇香、甜腻糕点气息以及空调暖风的热浪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包裹。那香气本该是温暖治愈的,此刻却混合着精致男女们压低声音的絮语、银匙轻碰精致白瓷杯壁的清脆响声、以及背景音响里流淌的慵懒爵士乐,构成了一种虚假的、浮于表面的、令人窒息的安宁与浪漫氛围。柔和的暖黄色灯光洒在每一张原木桌椅上,墙上挂着仿制的巴黎街景油画,一切都显得那么刻意,那么不真实。就是在那片看似安宁、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里,他经历了一场漫长而精细的、名为“分手”的、单方面的灵魂凌迟。

他甚至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杯摩卡的温度——不,是冰冷。李薇,那个他曾以为会携手一生、共度白首的女人,是如何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冷静到近乎残酷的、仿佛在谈论一件与自身无关的商品般的姿态,端起那杯他刚刚为她点好的、加了双份奶油和巧克力酱的摩卡——那是她曾经最爱的口味,她总说甜腻能让人忘记烦恼——手腕一扬,带着一种决绝的、不容置疑的、甚至带着一丝表演意味的姿态,将黏腻的、棕褐色的液体,连同雪白的奶油和深色的可可粉,一股脑地、精准地泼在了他的脸上。

时间,在那一瞬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了。

冰凉的液体猛地撞击在皮肤上,带来一阵短暂的、触电般的麻木,随即是更加清晰的、黏糊糊的、令人极度不适的触感。温热的奶油像一条条恶心的、缓缓蠕动的蛞蝓,沿着他的额发、眉骨,缓慢地爬行,滑过他因惊愕而圆睁的眼睑,模糊了他望向她的视线。过甜的糖浆和微苦的咖啡混合物,带着一股古怪的、令人作呕的甜腻和苦涩,霸道地钻入他的鼻孔,流进他因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角。他甚至没有下意识地闭上眼,也没有立刻抬手去擦,就那么直勾勾地、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看着对面那个妆容一丝不苟、连一根眼线都没有晕开、神情冷漠得像一尊精美雕塑的女人。

她没有歇斯底里,甚至连音量都没有提高。那个泼咖啡的动作,流畅得像是在完成一个排练过无数次的、旨在彻底划清界限的仪式,带着一种快刀斩乱麻的残忍效率。然后,她用那张涂着当下最流行、显得她气色极好的豆沙色口红的唇,吐出了那句早已准备好、冰冷如铁石的判决:

“陈默,我们分手吧。”

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一丝颤抖,像是在宣读一份与她无关的、早已盖棺定论的公文。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精心打磨过、淬着寒冰的小刀,锋利、精准,一刀一刀,切割着他最后残存的那点可怜的自尊和希望。刀刃上,还清晰地映照着她和她母亲那两张写满了“现实”与“算计”的脸。

李薇坐在他对面,穿着一身剪裁得体、面料考究的米白色小香风套装,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脖颈上戴着一条细细的、几乎不易察觉的铂金项链,吊坠是一颗小巧但切割完美的钻石,在咖啡馆柔和的暖光下,偶尔随着她细微的动作闪烁出冷硬而疏离的光芒。她新做的美甲是那种很温柔的裸粉色,上面点缀着细碎的亮片,此刻,那双手正优雅地、略带一丝不耐烦地交叠放在铺着干净格纹桌布的桌面上,涂着同样裸粉色甲油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几不可闻的“笃笃”声,透露出一种主人内心潜藏的不耐与时间被浪费的不满。

而坐在她旁边的,是她的母亲,那位姓王的、保养得宜仿佛岁月格外开恩、实际眼角眉梢已刻上深深世故与精明纹路的中年妇人。她穿着一件深紫色的、有着暗纹的丝绒旗袍,外面搭着一条质地柔软的米白色羊绒披肩,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用古朴发簪固定的发髻,脸上带着一种长期养尊处优形成的、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以及一种审视商品般的锐利。她看向陈默的目光,毫不客气地在他身上来回刮擦,像是在评估一件即将被退货的、有明显瑕疵的、注定无法升值的廉价商品,目光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嫌弃以及一种“早就知道会这样”的事后诸葛亮般的得意。

“小陈啊,”她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拉着精致天鹅图案、奶泡绵密的卡布奇诺,姿态优雅地轻轻吹了吹气,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令人厌恶的“语重心长”和毫不掩饰的贬低,“不是阿姨我说话难听,喜欢打击你。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锐利而缓慢地扫过陈默身上那件因为多次洗涤而领口和袖口都有些微微发旧、起毛的浅蓝色衬衫,扫过他西装手肘处因伏案工作而产生的细微褶皱,最终落在他那双鞋面上还沾着前几天加班熬夜、匆忙赶路时不小心蹭上的、尚未完全擦去的灰尘的旧皮鞋上。那目光所及之处,仿佛都能留下灼烧的痕迹。

“听小薇说,你又连着加了一个多月的班了吧?天天熬到深更半夜,图个什么?就图那点可怜的、挤牙膏似的加班费?租着个三十平米都不到、冬天漏风夏天闷热的老破小,听说卫生间还是公用的?前途在哪里?未来在哪里?我们小薇从小就没吃过苦,她是被我们捧在手心里、用最好的东西娇养着长大的,你让她跟着你,挤在那样的地方,每天像个市井小民一样算计着柴米油盐,挤着能把人挤成照片、气味混杂的地铁上下班?风吹日晒,看人脸色?你这是爱她吗?你这是拖累她,是害了她!你忍心让她最美的青春年华,都浪费在这种毫无希望、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琐碎和窘迫里吗?”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裹着铁皮的鼓点,毫不留情地敲击在陈默早已不堪重负、布满裂痕的心上。他的拳头在铺着干净格纹桌布的桌面下,无声地攥紧,因为过度用力,指节严重泛白,微微颤抖着,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几乎要刺破皮肤的刺痛。但这皮肉的疼痛,远不及心口那被反复撕扯、践踏的万分之一。他低着头,目光死死地、没有焦点地地盯着桌面上那摊正在缓慢扩散的、由他脸上流淌下来的咖啡和奶油混合而成的、肮脏的污渍,看着那棕褐色的液体,像他此刻的人生一样,一点点浸染、玷污了原本洁白的桌布,像一个等待最终宣判的、失去了所有希望和辩护权利的囚徒,连最后一丝挣扎和辩解的力气,都被这残酷的现实抽空了。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沾水的棉花,又堵又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薇薇值得更好的。”李母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仿佛施舍般的、却又斩钉截铁的“劝诫”,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你知道吗?她单位那个王主任的儿子,上个月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学的就是最吃香、最来钱的金融。人家自己开着崭新的宝马五系,家里在市中心繁华地段有好几套房子,光是收租就够普通人挣一辈子了。那才是能托付终身的人,能给我们小薇稳定、体面、优渥生活的人。那才叫生活!你呢?陈默,你除了那张还算能看的脸,和一份朝不保夕、看不到任何前景、随时可能被年轻人替代的工作,你还有什么?你能给她什么?爱情吗?”

“爱情?”李薇终于再次开口,接过了她母亲的话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彻底的不耐烦和厌倦,仿佛这场早已注定的、拖延了太久的审判,已经严重浪费了她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她急于奔向那个光明的、没有陈默的未来,“陈默,我们都现实一点吧。成熟一点,好吗?爱情能当饭吃吗?能当房子住吗?能让我不用在高峰期挤成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地铁、不用看老板和客户的脸色吗?能让我随心所欲地买我喜欢的包包、护肤品,每年去国外度度假吗?你是个好人,真的,我相信你对我好,以前是真好。但我们不合适,从一开始就不合适。就像我妈说的,我们想要的生活不一样。放手吧,对彼此都好,别再纠缠了,给自己,也给我,留点最后的体面。”

“好人……”

陈默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一股荒谬绝伦的、带着铁锈味的血气猛地从胃里翻涌上来,直冲喉咙。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吞咽困难,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而徒劳地跳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回响。

原来,“好人”就是他这样,被放在现实的天平上,因为无法提供足够的物质筹码,重量太轻,而被轻易衡量、被随意抛弃、甚至被践踏尊严的理由。原来,他曾经付出的那些真心、那些在寒冬夜里小心翼翼捂在怀里、跑了几条街带给她的、热气腾腾的烤红薯、那些为了给她买一件她偶然提及的、价值不菲的生日礼物而连续吃一个月泡面、在超市对比价格的日子、那些在她生病发烧时彻夜不眠、用酒精棉球一遍遍擦拭她额头物理降温的陪伴、那些对未来看似幼稚却充满真诚的规划和憧憬……所有这些凝聚着“好”的瞬间,在所谓的“宝马五系”和“市中心好几套房”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如此的廉价和可笑,仿佛只是一场自我感动的、毫无价值的笑话。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站起身的,身体像是被掏空了般轻飘,却又被无形的枷锁拖拽得沉重。也不知道是怎样在一片或同情、或好奇、或鄙夷、或事不关己的麻木目光注视下,踉跄着、脚步虚浮地走出那家充斥着虚假咖啡香和残酷现实的“左岸时光”的。只记得推开那扇沉重的、隔绝了两个世界的玻璃门时,外面震耳欲聋、仿佛要摧毁一切的雨声和冰冷刺骨的湿气瞬间将他包裹、吞噬,仿佛从一个压抑的、令人窒息的精致牢笼,进入了另一个更加广阔、更加狂暴、却同样令人绝望的、名为现实的刑场。

他没有伞,也根本没有寻找避雨之处的念头。他就那样一头扎进了铺天盖地的、仿佛能洗涤一切污秽也带来更多混乱的雨幕里,仿佛这冰冷的、无情的雨水,能够冲刷掉刚才所遭受的一切屈辱,能够浇灭心头那团熊熊燃烧的、名为不甘和愤怒的火焰,能够让他从这场荒诞的噩梦中清醒过来。

雨水猛烈地、毫不留情地冲刷着他脸上已经干涸或未干的咖啡渍,冰冷的触感让他麻木的神经有了一丝微弱的、针刺般的反应。他抬起头,仰面朝天,任由密集的、有力的雨点像无数颗细小的冰雹,狠狠地、带着惩罚意味地砸在他的脸上、眼皮上、甚至张开的嘴巴里,带来一阵阵轻微的、却持续不断的刺痛。视线彻底模糊了,眼前只有一片晃动的、黑暗的水光,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某些压抑了太久、在此刻夺眶而出、却迅速被更大雨水冲刷干净的温热液体混合其中。

他不想哭,只是觉得一种深入骨髓的、席卷一切的疲惫,像汹涌的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那是一种连续加班二十四个小时、靠着浓咖啡和脆弱意志力强撑之后,精神与肉体同时到达极限,又被最后那根名为“分手”和“人格否定”的稻草彻底压垮的、彻底的虚脱和无力。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身体在本能地移动。

他像一叶迷失了方向的、破败的、随时可能倾覆的孤舟,在雨水的洪流中漫无目的地漂浮着。穿过那些依旧喧嚣、灯红酒绿、却被庞大雨声强行压低了音量的繁华商业街道,霓虹灯光在水洼里破碎成斑斓的碎片;拐进那条通往他租住公寓的、熟悉而又总是弥漫着一丝破败和陈旧气息的狭窄巷子。巷口那个绿色的、总是堆满了垃圾、散发着酸馊气味的垃圾桶,在暴雨的猛烈冲刷下发出“哐当哐当”、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一股混合着潮湿垃圾、腐败有机物和雨水腥气的、更加浓烈刺鼻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在湿漉漉的、凝滞的空气里顽固地弥漫着,霸道地钻进他的鼻腔,却奇异地与他此刻的心境产生了一种绝望的契合。

他的公寓楼就在前面不远了。一栋有着至少三四十年历史、墙面爬满斑驳水渍和枯萎藤蔓的老式红砖筒子楼,像一個垂暮的老人,佝偻在雨幕中。墙皮在常年雨水和风霜的侵蚀下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如同裸露伤口般的砖块。此刻,在暴雨的持续浸泡和冲刷下,那些斑驳的痕迹显得更加醒目、狰狞,整栋楼都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垂死的、被时代遗忘的颓败气息。

就在他拖着灌了铅般、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凭借着肌肉记忆,快要走到那个黑洞洞的、常年散发着霉味和潮湿气味的单元门口时,脚步却猛地顿住了,像是被无形的、冰冷的钉子骤然钉在了原地,一股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借着楼道里那盏接触不良、时而闪烁、发出“滋滋”电流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的昏黄声控灯投下的、极其微弱且不稳定、如同鬼魅般摇曳的光线,他看到了单元门旁边,那个巨大的、肮脏的、绿色的铁皮垃圾桶旁,一个蜷缩着的、小小的、几乎要与黑暗和雨水融为一体的身影。

那是个孩子。

她浑身湿透,单薄得可怜的夏装——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蓝色连衣裙,紧紧贴在瘦小的、尚未开始发育的身体上,清晰地勾勒出背后嶙峋的肩胛骨和脊柱的轮廓。她像一只被无情的主人遗弃在路边、在暴风雨中瑟瑟发抖、奄奄一息的小猫,显得那么渺小,那么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无情的雨水彻底吞噬、冲刷得无影无踪。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洗得发白、边缘已经磨损起毛、印着模糊卡通图案的旧帆布书包,抱得那样用力,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最后的依靠,指节都因为用力而严重泛着白。旁边,立着一个小小的、看起来十分廉价的、印着粗糙卡通公主图案的行李箱,材质像是劣质的硬塑料,其中一个滑轮显然已经坏掉了,导致整个箱子以一种极其狼狈的、歪斜的姿态,无力地靠在湿漉漉、满是污秽痕迹的垃圾桶冰凉的铁皮上。

然而,最刺眼的,最像一记无声的、却用尽了全身力气的耳光狠狠扇在陈默脸上的,是挂在她纤细脖颈上的那个纸牌。

那是一个用白色硬纸板粗糙裁剪而成的、边缘参差不齐的牌子,用一根粗糙的、可能勒疼了她细嫩皮肤的麻绳穿着。此刻,纸板已经被雨水浸得有些软塌、变形,边缘不堪重负地卷曲起来。但上面那一行行娟秀的、他曾经无比熟悉甚至为之欣赏过、觉得带着一种女性特有温柔的笔迹,却依然清晰地、像烧红的烙铁一样刺入他的眼帘——那是属于李薇的字迹。只是,这曾经让他感到亲切、甚至心动的笔迹,此刻书写的内容,却带着一种刻骨的、令人心寒的残忍和凉薄,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陈默:

这是‘我们家’的拖油瓶,李小暖。

既然你是个‘好人’,那么,这个负担也一并交给你了。

从此,与我们家,与李薇,再无瓜葛。勿念。”

“拖油瓶”……“好人”……

“我们家”……“再无瓜葛”……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像是一把烧红了的、带着狰狞倒刺的烙铁,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烫在陈默本就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的心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荒谬感、被侮辱的暴怒以及一种彻头彻尾的无力感的情绪,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骤然喷发般,猛地从他胸腔里炸开,席卷了他残存的理智!

他认得这个孩子。

李小暖。李薇那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今年刚满十二岁。他只在和李薇交往初期,出于礼节去过她家几次,见过这个总是安静地待在角落、眼神怯生生得像只受惊的小鹿、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总是低眉顺眼的小女孩。李薇和她母亲,似乎从来都不太待见这个孩子,言语间时常流露出嫌弃和忽视,仿佛她是这个光鲜家庭一个多余的、不和谐的阴影。他曾经隐约感到有些不妥,心中泛起过一丝微弱的怜悯,但那是别人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也不便多言,那丝怜悯也很快被恋爱的热度所掩盖。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们竟然能绝情、能无耻到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在和他分手的当天,就用这种近乎羞辱、仿佛处理垃圾的方式,把这个孩子像扔一件多余的、碍眼的、急需摆脱的包袱一样,扔给了他这个刚刚被她们贬低得一文不名的前男友?!

荒谬!滑天下之大稽!这简直是他二十多年人生里,听过、见过的最荒唐、最不可理喻、最挑战人伦底线的事情!

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混合着刚才在咖啡馆里积压的所有屈辱、不甘、愤懑和此刻被强行塞入的、沉重的荒谬感,如同沸腾的、灼热的岩浆,猛地窜上他的头顶,几乎要冲破他的天灵盖。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像擂鼓一样狂跳,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地奔涌嘶吼,撞击着他的耳膜。他几乎想要立刻转身就走,把这个烫手山芋,这个象征着李薇一家所有冷漠和势利的“证据”,连同她们带给他的所有糟心事和痛苦回忆,彻底地、干净地、毫不犹豫地抛在脑后,仿佛从未看见过这一切!他凭什么要为她们的冷酷和自私买单?

他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那间只有三十平米、终年不见阳光、夏天闷热如蒸笼、冬天寒冷如冰窖、墙壁渗水、家具吱呀作响的逼仄出租屋;那份需要他拼尽全力、日夜加班、看人脸色才能勉强保住、收入微薄且看不到任何晋升前景、如同鸡肋般的广告公司设计工作;那因为远在老家的父母身体不佳、需要不时寄钱回去而始终捉襟见肘、需要精打细算才能度日的经济状况;那被李薇和她母亲用“宝马五系”和“市中心好几套房”贬低得如同尘埃的、所谓的“前途”……他自己都活得像条在泥泞中挣扎的、狼狈不堪的、看不到明天的野狗,身心俱疲,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余力,去照顾一个年仅十二岁、与他毫无血缘关系、并且是以这样一种屈辱方式被塞过来的小女孩?!

雨水顺着他湿透的发梢,成股地、冰冷地流进他的眼睛,带来一阵尖锐的涩痛,迫使他用力地闭了闭眼。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拉风箱一样,试图吸入更多冰冷潮湿的空气,来浇灭心头的烈焰,平复几乎要爆炸的情绪。当他再次睁开被雨水模糊的眼睛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违背了他此刻强烈意愿和理智思考地,落在了那个小女孩——李小暖的脸上。

李小暖也正看着他。

那双眼睛,和李薇很像,都是漂亮的、眼尾微微上挑的杏眼,形状美好。可李薇的眼里,总是盛着毫不掩饰的骄傲、精于算计的精明和事不关己的冷漠。而此刻,这双相似的、甚至因为年纪小而更加清澈明亮的杏眼里,却只有全然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如同实质般的惊恐、无助,还有一丝……仿佛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中,挣扎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点微光、从而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不敢放手的、卑微到极点的、令人心碎的依赖。

她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雨水反复打湿、浸透的宣纸,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因为长时间的寒冷和极度的恐惧,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骇人的青紫色,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小小的、尚未长开的身体在冰冷的雨水中剧烈地、无法抑制地瑟缩着,单薄得像是一片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随时会被彻底撕裂、碾碎的落叶。

她就那样仰着头,雨水顺着她柔软的黑发流下,划过她光洁的额头、小巧的鼻尖,滴落在她紧紧抱着的旧书包上。她不敢说话,甚至连大声呼吸都不敢,只是用那双被雨水淋湿、更显得湿漉漉的、如同受惊小鹿般的、写满了哀求和绝望的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仿佛要将他的身影刻入灵魂般锁住他,仿佛他是她在这茫茫天地间,冰冷的暴雨和无尽的黑暗中,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是她全部的希望所在。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而冰冷、带着粗糙鳞片的手,狠狠地攥住、揉捏了一下,骤然收缩,带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让他弯下腰去的窒息感和刺痛感。

他想起了李薇母亲那句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荡的“你像什么样子”,想起了那杯带着极致羞辱意味泼过来的、黏腻冰冷的摩卡,想起了那个素未谋面却如同巨大阴影般笼罩在他之上、将他对比得黯淡无光的“开宝马的王主任儿子”……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奇异地被眼前这双纯净又饱含绝望的眼睛化解了,或者说,被强行挤压、转化成了另一种更深的、更无处发泄的憋闷、无力感和一种混杂着怜悯的复杂情绪,沉甸甸地、像一块巨石般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困难的声响。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一股腥甜的气息再次涌上喉咙。他猛地张开嘴,对着这漫天冰冷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雨水,发出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哑的、如同受伤濒死野兽般的低吼,那吼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愤懑、无奈和对这操蛋命运的控诉:

“操!”

这他妈的叫什么事!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凭什么?凭什么他要承受这一切?!

他能怎么办?真的就这样视而不见,硬起心肠,转身离开,把这个孩子独自丢在这狂风暴雨、冰冷漆黑、危机四伏的夜里,任由她自生自灭?他的良心,他那点可怜的、被李薇冠以“好人”之名而肆意践踏、却又如同野草般无法彻底泯灭的良知,在狠狠地拷问着他、鞭挞着他。他想起了小女孩刚才那绝望又依赖的眼神,那眼神像一根尖刺,扎进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做不到。

哪怕他再落魄,再愤怒,再觉得这世界对他不公,心底那点残存的、属于“人”的基本的怜悯和底线,也让他无法对一个如此无辜、如此弱小、眼神如此绝望、同样也是被无情抛弃的孩子,真正地、狠心地视而不见。尤其是,当这个孩子用这样一种全然依赖的、仿佛将整个生命和未来都寄托在他一念之间的眼神望着他的时候。那种眼神的重量,几乎要压垮他本就疲惫不堪的神经。

他狠狠地、近乎粗暴地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某些可能存在的、不甘的痕迹,动作大得几乎要擦破自己额头的皮肤,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然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名为“责任”的力量强行推动着,迈开了如同陷在深不见底的泥沼中般沉重的双腿,几步就走到了蜷缩在垃圾桶旁、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李小暖面前。

他没有丝毫的温柔,动作近乎粗暴地,带着未消的怒气和对自身处境的不满,一把抓起了她那只因为长时间紧抱书包而有些僵硬、冰凉得像块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石头的小手。另一只手,则像是拎起一件无关紧要的行李,有些嫌弃地拎起了那个歪歪扭扭、滑轮坏掉的、轻得有些可怜、仿佛里面空无一物的行李箱,劣质塑料的触感粗糙而扎手。

“跟上!”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冰冷、沙哑、带着未消的怒气和不耐烦,更带着一种认命般疲惫和烦躁的字眼。他甚至没有再多看那个挂在女孩脖子上、写满了羞辱字眼、如同商品标签般的纸牌一眼,仿佛那是什么剧毒无比、肮脏不堪、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他眼睛、让他更加怒火中烧的东西。

李小暖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粗暴的拉扯拽得一个趔趄,瘦小的身体猛地向前倾,差点直接摔倒在湿滑、肮脏的地面上。她猛地吸了一口冷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她的肺叶,却死死地咬住了自己已经冻得发紫、几乎失去知觉的下唇,硬生生没有发出一丝吃痛或委屈的呜咽声,只是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微弱的力气,努力迈开那双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僵硬无比、像是不属于自己一样的小腿,踉踉跄跄地、跌跌撞撞地、勉强跟上他大步流星的、带着无处发泄怒气的步伐。她怀里的旧书包抱得更紧了,仿佛那是她与过去那个并不温暖的家唯一的联系。

楼道里很暗,光线比外面更加微弱,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陈旧灰尘、各家各户飘散出来的、混合在一起的饭菜气味,以及一种老房子特有的、衰败的气息。声控灯因为他们杂乱的脚步声再次亮起,昏黄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的光线,勉强勾勒出两人一大一小、同样湿透、同样狼狈不堪、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身影。墙壁上布满了各种斑驳的水渍、顽童涂鸦的模糊痕迹和剥落的墙皮,角落里堆积着不知谁家丢弃的、散发着异味的旧纸箱和空瓶子,描绘出一幅都市底层生活的真实图景。

隔壁那扇漆皮剥落、露出里面木头原色的老旧木门,“吱呀”一声,令人牙酸地开了一条细细的、黑暗的缝隙。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印着褪色花朵的旧睡衣、头发上卷着几个俗气的粉色发卷、脸上敷着廉价白色面膜的大妈探出头来,好奇又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审视,上下打量着他们,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在他们身上来回移动。她的目光尤其在李小暖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的小脸、湿透的显得更加单薄的衣衫和那个破旧寒酸的行李箱上停留了片刻,嘴角撇了撇,像是看到了什么不洁的、会带来麻烦的东西,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随即,什么也没说,“嘭”地一声,带着明显的排斥意味,重重地把门关上了,那突兀而响亮的关门声在空旷、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陈默像是完全没有看见那个邻居,也没有听见那刺耳的关门声,他的感官似乎只对内心的风暴和身后那个微弱的呼吸有所反应。他只是用力地、几乎是拖拽着身后那个轻飘飘的、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吹走的小女孩,踏着满是污渍和积水、坑洼不平、需要小心翼翼才能避免摔倒的水泥楼梯,一步,一步,沉重而压抑地向上走去。脚步声在狭窄而封闭的、有着回音的楼道空间里空洞地回荡着。

“咚咚……咚咚……”

那声音一声声,不仅敲击在陈默混乱如麻、充满挣扎的心上,也清晰地敲击在李小暖忐忑不安、充满恐惧的稚嫩心尖上。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这个看起来怒气冲冲、浑身湿透的大哥哥,会把她带到哪里去?她只知道,自己无处可去了。

他的脑子里依旧是一片混乱的、硝烟弥漫的战场。愤怒的火焰尚未完全熄灭,还在舔舐着他理智的边缘;无奈的寒冰又迅速蔓延开来,冻结了他的热血;对未来的茫然和无措如同浓雾般笼罩一切,看不清方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不愿面对的、对于身后这个小小生命的、沉甸甸的、突如其来的责任感,这些复杂而矛盾的情绪如同凶猛的野兽,交织在一起,互相撕扯、冲撞、咆哮,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撕裂、碾碎成粉末。

他终于停在了一扇位于走廊最尽头、光线最为昏暗、锈迹斑斑、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发出哀鸣的深绿色铁门前。门上贴满了各种疏通管道、开锁换锁、小额贷款的小广告,层层叠叠,新旧覆盖,像一块块顽固的、难以祛除的牛皮癣,记录着这扇门后生活的窘迫与混乱。他掏出钥匙串,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湿透的手指微微一颤。因为手指的冰冷、颤抖和内心的极度不平静,他试了好几次,钥匙与锁孔碰撞发出“哗啦”的、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的声响,才终于将那把同样有些锈蚀、不太好用的钥匙,准确地对准了锁孔。

“咔哒——”

一声沉闷的、仿佛耗尽了他最后气力的响动,锁舌弹开。他用力一推,门开了,带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悠长的“嘎吱”声,仿佛一扇通往未知和更加混乱世界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开启。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复杂、令人皱眉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长期密闭不通风空间的沉闷空气、来不及倒掉的泡面汤料散发出的酸腐味道、灰尘的气息、堆叠的书籍纸张受潮后的味道、以及一股老房子特有的、深入骨髓的、淡淡的霉味……所有这些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代表着“窘迫”、“单身男性潦倒生活”和“缺乏照料”的标志性气息,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

陈默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他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并不好闻,甚至有些呛人,却仿佛能给他带来一丝面对接下来这注定更加混乱、更加不可预测、充满挑战局面的、虚假的、短暂的勇气。他的目光,带着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抗拒和认命的情绪,投向了门内那片属于他的、狭小而混乱的私人空间。

他侧过头,目光极其复杂地看了一眼身旁依旧在无法控制地微微发抖、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惶恐不安的李小暖。

女孩仰着脸,湿透的、黑软的髮丝狼狈地黏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和毫无血色的脸颊边,小小的身子因为寒冷和恐惧,依旧不受控制地缩成一团,只有那双过于明亮的、像是被这场暴雨洗过的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楼道那昏黄闪烁、如同鬼火般的光线下,依然清晰地、固执地倒映着他高大而疲惫、写满烦闷的身影。那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尚未散去的恐惧,和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却又如同星火般顽强燃烧着的、名为“希望”的细小光点,仿佛在黑暗中寻找着最后的依靠。

陈默的心,随着这眼神,再次不受控制地、沉重地向下坠去,仿佛要坠入一个无底的、寒冷的、看不到尽头的深渊。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天翻地覆的、被迫的偏折。他的人生,和这个莫名其妙、带着巨大羞辱和麻烦被强行塞过来的“拖油瓶”——李小暖的人生,已经被一条无形而坚韧的、名为“命运”的冰冷绳索,粗暴地、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被迫驶向了一个完全未知的、吉凶难测的、充满了迷雾、挑战与不确定性的方向。

而这个冰冷、残酷、混乱、却又在绝望的废墟中,悄然埋下了一颗微小、脆弱、不知能否发芽的种子的命运分野,就发生在这个同样冰冷、狂暴、充满了戏剧性转折与人生无奈的——骤雨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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