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陛下，臣今日所求，唯有二事。”卫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压过了殿外的风雪声，“其一，废黜太子赵珩，以正朝纲；其二，昭告天下，
为卫家七万忠魂平反昭雪，恢复爵位，入葬祖坟。”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哗然。
御史大夫颤巍巍地出列，指着卫韫道：“镇北王，你放肆！废立储君乃国之大事，
岂容你妄言逼迫？你手握重兵，擅闯大殿，莫非是要谋反不成？”卫韫缓缓转头，
目光扫过那御史，眼底的寒意让对方瞬间噤声。“谋反？”他冷笑一声，声音里淬着血与恨，
“当年白帝谷一战，卫家七万儿郎浴血奋战，却被诬陷通敌叛国，满门忠烈含冤而死，
女眷尽数殉节，血顺着卫府台阶流到下马石，陛下视而不见；太子赵珩勾结国舅姚勇，
克扣军饷，私通北狄，设下死局坑杀卫家军，陛下偏袒庇护。如今臣只求一个公道，
何来谋反之说？”他抬手，身后亲兵捧着一叠卷宗上前，重重摔在地上，卷宗散开，
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供词与证据。“这是姚勇亲兵的供词，这是北狄密使的招认，
这是太子府账房的往来记录，桩桩件件，皆可证明太子与姚勇沆瀣一气，是害死卫家的元凶！
”淳德帝脸色铁青，手指紧紧攥着龙椅扶手，指节发白。他怎么也没想到，
当年刻意掩盖的白帝谷旧案，竟被卫韫查得如此透彻。十四年前，卫家七子战死白帝谷，
年仅十四岁的卫韫背着父兄牌位扶灵归乡，迎接他的不是抚慰，
而是通敌叛国的罪名和冰冷的牢狱之灾。卫家女眷不堪受辱，集体自尽，卫母撞棺明志，
用鲜血写下“忠”字，那一幕，成为京城永远无法抹去的血色记忆。那时的卫韫，
还是个眉眼带笑的少年郎，却一夜之间被推入地狱。是楚瑜，那个未过门的大嫂，断发明志，
以卫家长媳之名奔走斡旋，才将他从死牢中救出。从那时起，卫家小七死了，
活下来的只有背负着七万忠魂血海深仇的卫韫。他拖着未愈的身子远赴北境，收编卫家残兵，
屯田练兵，硬生生在绝境中拉出一支铁血之师，数年征战，北狄闻风丧胆，
他也从无名小卒一路做到权倾朝野的镇北王，手中的虎符，早已成为制衡朝堂的关键力量。
“陛下，当年白帝谷，姚勇奉太子之命，连夜拔营后退，将卫家七万前锋弃于谷口，
任凭北狄铁骑屠戮。”卫韫一步步上前，每一步都像踩在淳德帝的心上，“臣兄长卫珺，
身中数十箭，至死都握着染血的军旗；臣三哥卫瑜，力竭战死，马革裹尸，
连全尸都未能留下。他们为国捐躯，换来的却是‘通敌叛国’的污名，连祖坟都不得入，
陛下良心何安？”殿内一片死寂，文武百官低垂着头，无人敢接话。他们都清楚，
卫家一案本就是冤案，只是当年皇帝忌惮卫家功高震主，太子又急于铲除异己，
才联手制造了这场惨剧。如今卫韫兵临城下，证据确凿，谁也不敢再偏袒太子。
太子赵珩被押在殿侧，面如死灰，浑身颤抖。他没想到，自己派去刺杀卫韫的刺客反被擒获，
供出了所有罪行，更没想到卫韫会如此决绝，带着重兵闯入皇宫，当众逼宫。“父皇，救我！
儿臣是被冤枉的，是卫韫诬陷儿臣！”太子哭喊着，想要扑向龙椅，却被亲兵死死按住。
“冤枉？”卫韫眼中杀意暴涨，“当年你派刺客夜闯卫府，意图销毁证据，被擒后供词确凿，
全城百姓都看到了贴满九城的传单，你还敢狡辩？”他转头看向淳德帝，语气冰冷，“陛下，
太子狼子野心，构陷忠良，若留此等人在储位，他日必乱朝纲，动摇国本。
今日臣敢在此立誓，若不废黜太子，不还卫家清白，臣麾下三万卫家军，定不撤兵，
哪怕血染皇城，也要为七万忠魂讨回公道！”话音刚落，殿外传来整齐划一的甲叶碰撞声，
三万卫家军齐声高呼：“还卫家清白！废黜奸佞太子！”声浪滔天，震得殿顶瓦片簌簌作响，
连宫墙都仿佛在微微颤抖。淳德帝脸色煞白，他知道，卫韫说到做到。
如今禁军早已被卫韫分化，半数士兵倒戈，他已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若是执意护着太子，
卫韫定然会血洗皇宫，到时候别说皇位不保，恐怕连性命都难以保全。“陛下，臣以为，
镇北王所言极是。”太傅颤巍巍地出列，“太子构陷忠良，罪证确凿，若不惩处，难平民愤，
更难安军心。卫家满门忠烈，含冤而死，理应平反昭雪，以慰忠魂。”有了太傅带头，
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请陛下三思，为江山社稷计，废黜太子，为卫家平反！
”淳德帝看着阶下目光如炬的卫韫，又看了看殿外杀气腾腾的卫家军，
终于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不甘，“太子赵珩，构陷忠良，私通外敌，罪无可赦，
废黜太子之位，贬为庶人，圈禁终身！”太子惨叫一声，瘫倒在地，被亲兵拖拽着押了下去。
卫韫眼中没有丝毫波澜，继续道：“陛下，卫家清白，何时昭雪？”淳德帝深吸一口气，
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即刻拟诏，昭告天下，卫家七万将士忠勇报国，惨遭诬陷，
实属冤案。恢复卫家镇国公爵位，追谥卫家七子为忠烈侯，赐葬皇陵，与先帝同享祭祀。
所有殉节女眷，追封诰命，厚葬入卫家祖坟。凡参与构陷卫家者，一律严惩不贷！
”2听到这话，卫韫猛地单膝跪地，头盔落地，露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眼角有泪光闪烁，
却强忍着未曾落下。“臣，卫韫，代卫家七万忠魂，谢陛下！
”他身后的卫家军齐声高呼：“谢陛下！忠魂安息！”声音震彻云霄，压过了漫天风雪。
诏书很快拟好，加盖玉玺，由内侍捧着，快马送往京城各处张贴。消息传开，
京城百姓沸腾了。当年卫家蒙冤，多少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如今沉冤得雪，
众人纷纷涌上街头，焚香祭拜，哭声与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卫韫没有停留，他带着亲兵，
直奔卫家旧府。昔日繁华的国公府，早已破败不堪，庭院里荒草丛生，只有那七座空棺，
依旧静静地停放在正厅，蒙着厚厚的灰尘。十四年前，他就是在这里，看着母亲撞棺而亡，
看着女眷们拔簪自尽，那血腥的画面，如同烙印，刻在他心底，从未磨灭。“父兄，母亲，
姐姐们，”卫韫走到棺前，声音哽咽，“孩儿回来了，卫家的冤屈，今日终于昭雪了。
你们可以安息了。”楚瑜一身素衣，早已等候在府中。她走到卫韫身边，
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眼中满是心疼与欣慰。这些年，她看着他从一个懵懂少年，
一步步成长为铁血将军，看着他在仇恨与责任中挣扎前行，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小七，我们赢了。”楚瑜的声音也带着颤抖。卫韫转头，
看着眼前这个始终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女子，眼中的寒意渐渐消散，只剩下温柔。“是啊，
赢了。”他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大嫂，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两人并肩站在空棺前，
窗外的风雪渐渐停歇，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进破败的庭院，洒在他们身上，
也洒在那七座空棺上，仿佛为沉睡的忠魂，带来了迟到的光明。三日后，卫家迁葬大典举行。
淳德帝亲自到场祭奠，文武百官悉数随行，京城百姓沿街跪拜，
目送着卫家七子的灵柩缓缓驶向皇陵。卫韫一身孝服，手持灵位，走在最前方，步伐沉稳，
目光坚定。楚瑜身着诰命服饰，紧随其后，神情肃穆。灵柩入土的那一刻，天空放晴，
万里无云。卫韫对着皇陵方向，深深跪拜：“父兄，安息吧。从今往后，卫家不会再受委屈，
这江山，我会替你们守护好。”迁葬大典结束后，卫韫没有回府，而是带着楚瑜，
去了城外的白帝谷。这里，是七万卫家军埋骨之地，也是他噩梦开始的地方。如今，
雪地里早已看不到当年的血迹，只有一座座新立的墓碑，整齐排列，
如同当年整装待发的卫家军。“这里，埋着我们卫家的儿郎，也埋着我的青春。
”卫韫抚摸着一块墓碑，上面刻着一个年轻士兵的名字，“当年，他才十五岁，
是跟着三哥一起参军的，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京城的春天，就死在了这里。
”楚瑜默默陪在他身边，将一束白菊放在墓碑前。“小七，他们不会白死。你的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