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男主宿舍分配结果出来的那天，全校都在论坛赌我和周予会不会打起来。
毕竟我们一个是学生会会长，一个是逃课专业户。他早上六点起床背单词，
我凌晨三点在阳台弹吉他。我们互相看不顺眼，从入学起就针锋相对。
直到我在他手机里发现了一个加密相册。上千张照片全是我——睡觉的我，打篮球的我，
甚至洗澡时模糊的背影。当晚他把我堵在浴室，声音沙哑：“现在你知道了。”“所以，
你要怎么办？”1宿舍分配结果出来的那个下午，校园论坛炸了。不是为别的，
就为我和周予的名字，并排出现在了新生宿舍分配表的同一行。爆！
新一届学生会会长周予与“人文院著名闲散人员”林序分至同一寝室！押注了押注了，
能和平共处超过一周的来左边，赌一个月内必见血的来右边！帖子热度飙升，
回复眨眼间刷了几百楼。“卧槽，刺激！这是什么地狱级别的捆绑Play？”“我赌一周，
周大会长那洁癖和规律，能忍林序在阳台开个人演唱会到凌晨？”“我赌三天！
林序那暴脾气，能忍周予六点起床把他拎起来背单词？”“开盘开盘！赔率实时更新！
”……手机嗡嗡震个不停，全是狐朋狗友发来的“贺电”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链接推送。
我把手机往裤兜里一塞，拎着半旧的黑色行李包，踩着双快穿底的帆布鞋，
晃到了分配到的宿舍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应该是在整理东西。
我推开门。午后的阳光有点刺眼，落在靠窗那个正在铺床的男生身上。
白衬衫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床单抻得平展，连被子的棱角都像是用标尺比着叠出来的。
他闻声回头，鼻梁很高，嘴唇薄薄的，眼神清冽，像结了层冰碴子。果然是周予。
对视上的那一瞬，我们几乎是同时皱了下眉。很好，果然是相看两厌。我没理他，
径直走向他对面那个空着的床位，把行李包随手往地上一撂，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周予那边整理床单的动作顿了一下，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2论坛里那群看热闹的人都好像是预言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充分证明了他们预见性。
周予，标准的时间管理机器，每天雷打不动六点起床，窸窸窣窣洗漱完毕，
开始坐在书桌前默读英语，声音不高，但在我这种昼夜颠倒的人听来，
跟和尚念经没什么区别。我，昼伏夜出的典型代表，灵感通常在深夜爆发，
要么对着电脑敲字到两三点，要么抱着吉他在小阳台对着月色“扰民”。
我们共用同一个狭小空间，却活在不同的时区。矛盾爆发在一个我刚跟乐队排练完的深夜。
回来快一点了，带着点微醺的酒意，脑子里的弦还兴奋着。摸出钥匙开门，怕吵到他，
动作已经放得很轻。灯没开，只有周予书桌上一盏小台灯亮着，
把他伏案的背影勾勒出一圈冷硬的光边。他还没睡。我蹑手蹑脚去拿洗漱用品，
还是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一个脸盆。“哐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背影一僵，
合上了手里的书，没回头，声音听起来很冷：“知道现在几点了么？
”我那点歉意在酒精和被他冷气压一激之下，瞬间蒸发。“怎么，宿舍是你家开的？
我几点回来还得跟你打报告？”他终于转过身，台灯的光线从他侧后方打过来，
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的压迫感十足。“你的活动影响到别人休息了，林序，
基本的公德心，需要我教你？”“公德心？”我嗤笑一声，酒精让我的言辞变得尖锐，
“周大会长，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我轻手轻脚进来，是你自己没睡，神经衰弱怪我？
”他站起身，身高和我相仿，但那股子常年位居人上的气势却压人一头。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活得毫无规律和责任感。”“是啊，哪有您规律，
活得像个人形校规。”我反唇相讥，“跟你住一个宿舍真他妈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空气凝固了，我们像两只狭路相逢的兽，在昏暗的光线里对峙，谁也不肯先退让。
那晚之后，我们进入了彻底的冷战。不，比冷战更糟，是那种弥漫在空气中，
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在教室，他是老师的宠儿，永远的第一名，我是坐在后排，
不是睡觉就是看闲书的边缘人物。在球场，他打组织后卫，思路清晰，传球精准，
我是小前锋，凭一股野路子横冲直撞。偶尔因为班级活动或者被迫的小组作业产生交集，
对话也仅限于最低限度的必要交流，语气能多冷就多冷。他看我的眼神，
总是带着那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厌烦。不过我也乐得清静，全当对面住了个会呼吸的家具。
3有天，班级组织户外拓展，其中一个项目是高空断桥。七八米高的地方，
两块窄木板中间隔着一米多的距离，需要跳过去。我站上去的时候，腿有点软。没人知道，
我他妈有点恐高。不是很严重，但这种明晃晃的高度，脚下悬空的感觉，还是让我心里发毛。
下面一群同学看着，起哄：“林序，跳啊！平时不是挺虎的吗？”我深吸一口气，
告诉自己没事，就一米多，平地上一抬腿就过去了。可眼睛往下一瞥，眩晕感瞬间攫住了我。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别往下看，目视前方，调整呼吸。”是周予。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成了，正站在对面的平台上，看着我。他的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
但那句话奇异地穿透了我的慌乱。我按他说的，抬起头，盯着对面那块木板，深吸一口气，
心一横，猛地跳了过去。脚踏实地的瞬间，心脏还在狂跳。我撑着膝盖喘气，
下意识抬眼看向周予。他已经移开了视线，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刚才那句提醒只是我的错觉，
或者，只是他作为班干部不得已而为之的责任感。我心底那点刚冒头的感激，瞬间熄灭了。
也是，他怎么会关心我。拓展回来，宿舍气氛依旧。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互相膈应又不得不互相忍受地过下去。直到那天下午。
4我急着找手机确认一个快递信息，摸遍全身口袋没有，想起来可能是落在宿舍了。
跑回宿舍，推开门，周予不在。我松了口气，赶紧在自己乱糟糟的桌面上翻找。没有。
目光扫过周予的书桌，规整得令人发指。也许掉他桌子下面了？我蹲下去，
在他椅子腿旁边摸索。指尖碰到了一个硬硬的、冰凉的东西。是他的手机。
估计是不小心从口袋里滑出来的。我正准备给他放回桌上，
手机屏幕却因为我的触碰忽然亮了起来。不是锁屏界面。他好像刚刚正在操作什么，
屏幕停留在一个需要输入密码的界面，相册的图标旁边，标注着“私密”字样。鬼使神差地，
我伸向桌面的手顿住了。一个疯狂的念头钻进我的脑子。我知道不该，
但好奇心该死的缠绕住了我的理智。周予这种人的私密相册里，会藏着什么？学习资料？
工作计划？还是……心跳莫名加速，血液冲上头顶。我盯着那手机，像盯着一枚潘多拉魔盒。
我知道这不对，侵犯隐私，很卑劣。但那股被他长期压制、针对的憋屈，
加上强烈到无法抑制的好奇心，驱使着我。我颤抖着手指，尝试输入了他的生日——不对。
学号——不对。他常用的那个英文名加数字组合——还是不对。还剩最后一次机会。
我脑子里闪过他书桌上那本他经常翻看的《时间简史》的出版日期。死马当活马医吧。
数字输入。屏幕一闪，密码正确。相册打开了。看清相册内容的那一瞬间，我的呼吸停滞了。
满屏的缩略图，密密麻麻。全都是我。睡觉时的侧脸，
头发凌乱地搭在额前；在篮球场上起跳投篮，汗水沿着脖颈滑落；趴在教室最后一排补觉，
出讨厌的胡萝卜；甚至……还有几张明显是从浴室窗外模糊拍到的、氤氲水汽中的背影轮廓。
一张，两张，十张，一百张……上千张。时间跨度，从我们入学不久，直到前几天。
角度各异，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有的像是隔着很远偷拍。我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眼前看到的这一切。周予？那个处处看我不顺眼的周予？
那个连我晚归几分钟都要冷嘲热讽的周予？他手机里，存着上千张我的照片？这是什么？
变态的收集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紧接着是窜上脊背的寒意。5就在这时，
宿舍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我猛地抬头，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周予推门走了进来。他手里还拿着两本刚从图书馆借回来的书，看到我蹲在他的位置旁边，
手里拿着他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那张我刚点开的、我在篮球场上擦汗的照片。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空气死寂。
我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咚咚咚，撞击着耳膜。周予的目光，从我的脸，
慢慢移到我手中的手机屏幕上，再移回我的脸。那双总是结着冰的眼睛里，
有什么东西在碎裂，崩塌，然后翻涌起我从未见过的，浓稠得化不开的暗潮。
他没有立刻冲过来抢夺，也没有愤怒地质问。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了我几秒，然后，
反手，“咔”一声，轻轻锁上了宿舍门。那声轻响，像是一道闸门，彻底隔绝了外界，
也把我牢牢钉在了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里。他朝我走了过来，步子不快，
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他每靠近一步，我周围的空气就好像被抽走一分。
我下意识地后退，小腿抵住了床沿，无路可退。他停在我面前，
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干净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一丝图书馆的书卷气。
他比我略高一点，此刻微微垂着眼，看着我。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常的冰冷和厌烦，
只剩下一种炽热的，我并不希望能看懂的的情绪。他伸手，从我僵直的手中拿走了他的手机，
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皮肤，带起一阵战栗。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照片，然后按熄屏幕，
把手机随意丢在了床上。整个过程中，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看到了？”他开口，
声音低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往前又逼近了半步，膝盖几乎抵住了我的，
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额头。“所以，”他盯着我的眼睛，声音压得更低，
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平静，“现在你知道了。”6我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然后，我做了一件后来想起来无比怂包的事。我猛地推开他，用的力气之大，
让他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一下，撞到了旁边的书桌。我没敢回头，像身后有鬼在追，拉开门栓，
夺门而逃。砰——！宿舍门在我身后发出巨大的声响。我一路狂奔，穿过走廊，冲下楼梯，
跑到宿舍楼外，直到肺叶传来尖锐的疼痛，才扶着膝盖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傍晚的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我却觉得浑身滚烫。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周予的眼神，他低哑的声音，那句“现在你知道了”。他知道我知道了。
他知道我看到了那些照片。而他……他没有否认，没有解释，没有愤怒于我侵犯他的隐私。
他那句“所以，你要怎么办？”像是一把钥匙，
打开了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危险的潘多拉魔盒。我要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去找辅导员要求换宿舍？理由呢？说我的室友可能是个偷拍我的变态？证据呢？
我偷看他手机得来的证据？告诉朋友？怎么说？说那个跟我势同水火的周予，其实暗恋我？
这听起来比笑话还可笑。那个晚上，我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到深夜，
直到宿舍快关门才回去。推开宿舍门的时候，里面只亮着一盏小台灯。周予已经躺下了，
背对着我这边，似乎睡着了。我以最快的速度洗漱，轻手轻脚，像做贼一样爬上床，
连呼吸都刻意放轻。黑暗中，我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装的。
那一夜，我失眠了。7接下来的几天，宿舍陷入了一种很诡异的氛围。不变的是，
我们和之前一样，依旧不说话。周予也没有什么改变，依旧早起，规律作息，
只是看我的眼神，不再和以前一样，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在等什么。他在等什么？
等我的反应？等我的答案？而我，则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自我保护的本能之中。
我开始刻意避开他，他回宿舍，我就找借口出去。他起床，我就蒙头装睡。
实在避不开的共处一室，我也绝不看他，当他是空气。那些照片像烙印一样刻在我脑子里，
时不时跳出来提醒我，我身边睡着一头……对我有着不正常心思的狼。恐惧和厌恶是本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