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铲与梦想之间

许晴川站在繁华都市的深夜街口，背后是他拖过来的一只行李箱，滚轮在石板地面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他仰头望着对面那块写着“百味斋”霓虹招牌，灯管忽明忽暗，像极了他现在的心情：既惴惴不安，又有些莫名兴奋。

“先把梦想端上桌，至少不会饿着。”

他咕哝了一句，踮脚往里张望。

餐厅里人声鼎沸，锅铲翻飞的乐章里夹杂着食物的香气，蒸汽与光影撞得他晕头转向。

第一次来大城市找工作，许晴川的心跳得比米饭还蓬松。

门口忙个不停的迎宾小哥见状，还以为他是来蹭空调的：“哥们儿，要吃什么？

这儿排队得久点，别光站着啊。”

许晴川咧嘴一笑，露出招牌的两颗虎牙：“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我来应聘厨师。”

他声音很轻，像刚蒸熟的包子，热气腾腾但柔软央求。

小哥嗤笑：“厨师都在后厨忙呢，你往后走吧。

别走错，别踩到满地青椒。”

许晴川小心翼翼绕过一地菜屑，拖着箱子来到后厨门口。

他刚伸手准备敲门，一个身穿白色厨师服的男人突然推门而出，手里还捏着一把沾了油的锅铲。

在都市霓虹光下，那锅铲反射出棱角分明的寒光。

男人端着下巴，用挑剔的，几乎有些傲慢的目光扫过许晴川。

“你是来应聘的？”

男人语气里带着不耐烦。

“是！

我叫许晴川，学了好多家常菜，就是……刚到大城市，啥都不熟……”许晴川还没说完，男人就打断他：“我们这里不缺会做土豆丝的。

你能做什么特别点的？”

许晴川愣了一下，回忆起母亲教他的家乡小吃，想要说一串菜名，却发现嘴巴发干，只憋出一句：“我擅长烩面。

可以试试吗？”

男人上下打量他几秒，似乎在斟酌着是否值得浪费时间。

就在这“锅铲男人”准备开口时，后厨里忽然一阵忙乱——有人大喊：“青椒鸡快好了！

油泼面谁会煮？”

男人嘴角微微一勾：“许晴川，你会吗？

能做好就算你通过第一关。”

许晴川心里“咚”的一声，脸涨得通红。

油泼面他会，但第一次在这种场合做，怎么也有些手足无措。

他赶紧拉开行李箱，拿出一副自己的刀具，手儿颤抖着走进灶台。

一边是打趣的厨工，一边是满屋子热浪，许晴川像一只冒失的兔子钻进了龙潭虎穴。

水开，面煮，葱花香扑面而来。

许晴川稳住心神，开始展现他从小积攒的家常本领。

锅边围观的人不时窃笑，但他只专心于锅里的面条和油温。

他知道，今天这一锅面，决定了未来能否在这座城市留下来。

他用自己惯用的土味幽默调侃：“油泼要泼得像放烟花，别泼成泼水节！”

逗得几个厨工嘴角一翘，氛围顿时松弛不少。

热油在锅里嚯地炸响，香气窜得老远。

许晴川趁热泼完，抖了抖手里的碗：“味道嘛，可以催婚，也能解忧。”

男人接过来尝了一口，表情意外地严肃，又转瞬带出一丝难得的认可：“还有点意思，你留下来试用吧。”

他说完自报家门，“我叫宋原，是这里的大厨。”

许晴川第一次见到“高级餐厅主厨”宋原，却没想到这个人比锅铲还硬。

他咧嘴笑，憨憨地回了句：“那您以后多砸我几下，让我也有点‘锅味’。”

宋原没搭理他，转身又开始指挥后厨，却在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别以为过了这一关就算赢，想端好这一盘梦，还早着呢。”

第一天，许晴川在百味斋临时工服里，熟悉着锅碗瓢盆的战场。

后厨里热气腾腾、汗水交织，有人喊他“小晴”，也有人偷偷议论这个“农村过来的憨小子”能不能撑过试用期。

每当有人问他愿不愿加班，他总会挠挠头：“我能多做一道菜，就算赚着了。”

送餐空档，他一边擦桌子，一边和陈美亭打趣。

陈美亭是食材供应商，生猛霸气，一进门就嚷嚷：“又要青豌豆？

你们厨子怎么天天产豆芽？”

许晴川乐呵呵回：“美亭姐，豆豆有营养，能让我脑瓜多想两道菜。”

陈美亭拍拍他的肩：“别做傻事就好。”

一句话里透着关心，让许晴川觉得在这陌生城市里，有一点家的热度。

晚上收工，他坐在后厨门口，拿着自己煮的最后一碗面，望着都市夜色。

人来人往，远处写着“互联网+美食创新菜单”牌子的灯箱微微闪烁。

贾博文穿着外卖员马甲拎着一份外卖进来：“晴川！

你小子看起来像走丢的包子，要不要我帮你开个美食首播？”

许晴川被逗笑，招呼贾博文一起坐下，两人边吃边说着创业的畅想。

他问：“你说，这城市里真能让我们端起梦想吗？”

贾博文眨眨眼，故作深沉：“只要你油泼得够香，程序码敲得有菜，谁说不行？”

许晴川吃完最后一口面，在锅碗瓢盆余温里，悄悄合上了自己的掌心。

他给自己定下信条：每天都进步一点点，哪怕只是更好地切个葱花。

夜色渐深，百味斋的厨房门被关上，霓虹灯下的许晴川仍不舍离去。

他将手里的锅铲轻轻敲了敲桌角，仿佛敲响了新生活的序章。

在滚烫的都市烟火间，他知道，梦想己经上桌了，而他，还要继续端得更高更远。

街外有风吹过，菜市场的吆喝从远处传来，仿佛召唤着他迈入下一个清晨。

而那锅铲的余温，也在他掌心里，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