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青松观后山的乱葬岗,月色惨白,
嶙峋的怪石和歪斜的墓碑被月光映射在地上那张牙舞爪的影子仿佛潜伏的鬼魅,
夜枭偶尔发出的叫声,更添了几分阴森。林溪孤身一人站在乱葬岗中央,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他的手抖得都快握不住手中的桃木剑,
这是他第一次独立捉鬼,那是后山新近凝聚而成的一只怨灵。师傅灵清真人三天前下山云游,
临走时只留给他一道护身符和一句语重心长而让林溪倍感压力的叮嘱:“溪儿,
修行之路需要加强历练,后山那只新魂就交由你去处置,万事小心”。一阵阴风突然卷起,
带着一股泥土和腐朽的腥味打着旋儿扑到他脸上。前方坟头后面,一团模糊的黑影正在凝聚,
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般的声响。来了!林溪心头一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心中的恐惧。“天地玄宗,
万炁本根......”林溪举起桃木剑开始念诵师傅教的净天咒,
可平日里倒背如流的咒文此刻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堵在喉咙,舌头僵硬打结,
咒文念得磕磕绊绊,毫无道家真言的沛然之气。同时,他脚下竭力地踏出七星步,
可是步子虚浮得差点把自己绊倒,身形踉跄略显狼狈。那怨灵似乎察觉到了他心中的恐慌,
发出阵阵尖锐的嗤笑声,黑影猛地膨胀化作一张巨大而扭曲、五官错乱、鲜血直流的鬼脸,
带着强大的怨气和寒意朝着他直扑过来!完了!我命休矣!林溪心头一凉,大脑一片空白,
只有求生的本能让他闭着眼睛举着桃木剑胡乱向前一刺!
他甚至都能感觉到了那阴森的鬼气已经触及到了他的皮肤,激起一片鸡皮疙瘩。然而,
预想中的碰撞没有到来,一阵更冰冷磅礴,仿佛来自亘古幽冥的气息陡然降临,
仿佛瞬间将整个乱葬岗冰冻住,那怨灵的狞笑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戛然而止,
变成了极度恐惧的哀鸣。林溪颤抖着睁开眼睛,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立在了他和怨灵之间。来人背对着他,墨色长发如瀑般垂落,
在阴风中微微拂动,那人身着玄色暗纹长袍,仅是一个背影,甚至都没有任何动作,
就只是站在那里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无形威压。
刚刚那个还凶神恶煞、几乎要将林溪生吞活剥的怨灵,此刻在那玄色身影前,
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在绝对的力量下,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哀嚎,溃散成缕缕黑烟,
被夜风吹散,仿佛从未存在过。一切发生得太快,林溪僵在原地看得目瞪口呆,
手中的桃木剑都还保持着向前刺去的姿势。那人缓缓转过身,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
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
血色的深邃眼眸正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与审视看着林溪还在微微发抖、几乎握不住剑的手上。
“啧”,他唇角微勾发出一个轻蔑的音节,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渗骨的寒意,
听得林溪心头一颤,“灵清那老古板,闭关多年就教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连最基本的七星步都踩不稳......”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扎在了林溪嘴羞愧难当的地方,
让他脸颊滚烫。更让林溪无地自容的是,那玄衣男子斯条慢理地从怀中掏出一面古朴的铜镜,
只见他手指在光滑的镜面上轻轻一点,镜面就如水波般荡漾起来。“哈哈哈。
”男子发出张扬的笑声,血眸中浮出一丝恶趣味,“来来来,
让你师傅也瞧瞧他这好徒弟的英姿。”乾坤镜!能无视距离,
瞬间沟通持有者心中所想之人的法宝!这是他那老对头鬼王玄衍的法宝!林溪瞳孔一缩,
他记得师傅说过,这法宝就是他那纠缠了数百年的老对头——玄衍的随身之物。
镜面华光一闪,里面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正是他师傅灵清真人的声音:“玄衍,
你无不无聊?”鬼王玄衍笑得更加张扬,指着呆若木鸡的林溪,
对着镜中的灵清真人毫不客气地嘲笑道:“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你教的徒弟?
还不如你那时候呢!你当年第一次提着剑跟在本王后面嚷嚷着要除魔卫道的时候,虽然也蠢,
但好歹剑拿得稳当啊!哈哈哈哈哈哈!”林溪这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声的喊了一声:“师傅,
救我......”乾坤镜里灵清真人略带头疼的声音响起:“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为师远水也救不了近火。还有,玄衍你别太过分......”然后镜面光芒随即淡了下去,
恢复成开始的样子,显然是他师傅单方面切断了联系。玄衍嗤笑一声,
似乎对灵清真人的反应是意料之中。他收起乾坤镜,饶有兴致地打量面前这个又羞又窘,
眼圈泛红,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小道士。真弱啊,但是这副强忍泪意的小模样,
比起当年那个一本正经、迂腐古板的灵清好玩多了。他凑近一步,
冰冷的气息拂过林溪的耳朵,
压低声音:“你师父不要你咯......”林溪吓得后退一步,差点摔倒,
他手忙脚乱地站稳,举起那在玄衍面前毫无威慑力桃木剑,色厉内荏说道:“你,
你想干什么?我师傅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但,
微微发抖的声音和苍白的脸色把他的恐惧暴露无遗。玄衍挑了挑眉,
觉得这个小道士强壮镇定的样子比刚才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更有趣了。
他原本只是心血来潮想看看灵清的徒弟能有多不堪,顺便嘲笑下老对手,
此刻却却莫名改变了主意。“小废物,这就怕了?”玄衍轻哼一声,
语气带着戏谑“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和老鼠般的胆子,在外面晃荡迟早要被恶鬼给吞了,
也不怕丢你师傅的脸。”他的血眸扫过林溪惊恐的脸,慢悠悠地说道:“本王今日心情好,
就发发善心,做件好事......”他话音未落,
林溪整个人像一只小鸡仔一样被提起脖颈后的衣领,双脚瞬间离地。“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林溪惊张口惊呼,惊呼声被风灌满。林溪只觉得眼前的景物飞速倒退,
等他晕头转向地被扔到地上时,屁股着地的钝痛让他龇牙咧嘴,他捂着胸口,大声喘息着,
好一会才看清周围的景象——青松观那熟悉的朱红色阀门和门口那两尊经历风雨的石狮子,
以及门上那写着“青松观”的牌匾,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观门口。
玄衍的身影悬浮在半空,周围缭绕着黑色的雾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血色眸子里意味不明的光芒:“赶紧滚回去睡觉,再敢半夜跑出来丢人现眼,
不等别的恶鬼动手,本王先吞了你。”说完,黑影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溪惊魂未定地瘫坐在冰冷的石阶上,抬头看着熟悉的牌匾,浑身冷汗。
这鬼王......好像没杀他,还把他送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师傅口中那穷凶恶极、与正道势不两立的老对头?2从那天起,
林溪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不得了的存在给盯上了。比如,他在静室练习画符的时候,
总觉得窗外有双眼睛在盯着,一抬头又什么都没有。但等他再低头的时候,
却发现桌子上多了几本书页泛黄的古籍,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一看,
瞳孔瞬间放大——《上古符篆录》,这是早已失传了,他也只是在师傅的只言片语中听闻过,
这是符道的至高典籍!他又翻开另外两本,无一不是道家修炼符篆的珍稀孤本。
这些书......从哪里来的?玄衍!林溪心中莫名浮现这个名字,除了他,
还能有谁能如此悄无声息地把这些放在他的眼前?他拿着书,走到窗边仔细查看,
依旧一无所获。还有他去藏书阁查阅资料,对着一段晦涩难懂的咒文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