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冷宫绝境慕昭颜嫁入玄王府的第三年冬天，比往年更冷。听雪苑的破败程度，
恰如她枯槁的心境。炉灶冰冷，连最后一点炭灰都被守院的老仆搜刮走了，
美其名曰"替王妃保管"。这老仆姓钱，是府中侧妃苏莲心"精心"为她挑选的。
钱婆子颧骨高耸，嘴角下垂，一双三角眼总是闪烁着精明的刻薄。
她克扣慕昭颜的份例已是常态，今日送来的晚膳，
是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和半块硬如石头的霉馒头。"王妃，快用膳吧，
老奴还得回去向侧妃娘娘复命呢。"钱婆子将食盘重重撂在积满灰尘的桌上，
语气没有半分恭敬，只有不耐烦。慕昭颜蜷缩在冰冷的床榻上，
身上盖着一条薄得透风的旧棉被。她刚刚经历了一场高烧，浑身无力，
手腕上昨日被取血留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看着那碗冰冷的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钱婆婆......可否......给我换碗热汤？
"她声音微弱，带着一丝连自己都厌恶的乞求。钱婆子嗤笑一声，三角眼斜睨着她："热汤？
王妃，您当现在还是您刚进府那会儿呢？侧妃娘娘心善，念着旧情才给您一口吃的，
您就别挑三拣四了。这府里上下，谁不知道您是个什么境况？"正说着，
苑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女子娇柔的说笑声。
是苏莲心和她身边最得宠的大丫鬟翡翠来了。苏莲心披着雪白的狐裘，
衬得她那张小脸愈发楚楚动人。她由翡翠搀扶着，仿佛弱不禁风，
眉眼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看到屋内的情形，她用手帕掩了掩鼻，娇声道："哎呀，
姐姐这里怎么如此冷清？钱婆婆，你是怎么当差的？竟让王妃受这般苦楚？
"钱婆子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躬身道："侧妃娘娘恕罪，是老奴疏忽了。
只是......库房那边说，王妃的炭火份例......这个月已经用完了。
"她刻意加重了"用完了"三个字，眼神瞟向慕昭颜，意有所指。苏莲心叹了口气，
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慕昭颜，语气充满了"关切"："姐姐，你怎的如此不爱惜自己？
若是让王爷知道你这般模样，该有多心疼......哦，我忘了，"她忽然掩嘴，
眼中闪过一丝恶意，"王爷今日陪我去护国寺上香，为我们的孩儿祈福，
怕是没空来看姐姐了。""孩儿？"慕昭颜猛地抬头，干涩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苏莲心轻轻抚摸着尚未显怀的小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是呀，王爷说，
这是上天赐给我们最好的礼物。他日日都盼着这孩子呢，比对当初那个......唉，
不提也罢。"她口中的"那个"，自然是指慕昭颜早夭的儿子。
慕昭颜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窒息。她的孩子，
被他的亲生父亲亲手剖心取血，只为给这个女人的"旧疾"做药引！而如今，
他们却有了新的孩子，在他眼里，那才是值得期待的"礼物"！这时，
王府总管高德海领着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小箱子走了进来。高德海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
总是带着一副标准的、毫无温度的笑容，对夜宸唯命是从，对失势的慕昭颜则极尽敷衍。
"老奴给侧妃娘娘请安，给王妃请安。"高德海行礼一丝不苟，语气却透着疏离，
"王爷吩咐，库房里新到了些温补的药材，让老奴给侧妃娘娘送来安胎。
另外......"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慕昭颜，"王爷说，王妃身子弱，需要静养，
无事就不要出听雪苑了，以免冲撞了侧妃娘娘的胎气。"这无异于一道软禁令。钱婆子闻言，
腰杆挺得更直了，看向慕昭颜的眼神更加不屑。翡翠在一旁添油加醋："高总管，
您可得多派几个人守着听雪苑，咱们娘娘心善，可架不住有些人心里阴暗，
万一做出什么伤害皇嗣的事情，那可怎么得了？"她边说边意有所指地瞪着慕昭颜。
慕昭颜闭上眼，不再看这些人的嘴脸。她知道，任何辩解和反抗都是徒劳。在这个王府里，
夜宸就是天，而苏莲心是他心尖上的云。她慕昭颜，不过是地上任人践踏的泥。
2 血泪交织夜宸的残忍，往往体现在这种不经意的"吩咐"里。他从不亲自对她用刑，
却通过纵容甚至默许苏莲心和这些下人的行为，将她逼至绝境。他或许从未深思过，
这些看似"合理"的安排，对慕昭颜而言是何等的凌迟。他只觉得她碍眼，
她的存在提醒着他的利用与不堪，他只想让她安分地待在角落，直到失去最后的价值。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她记得刚嫁入王府时，那个俊美无俦的玄亲王夜宸，
曾对她展露过难得的温和。他会在她因为想家而偷偷哭泣时，
笨拙地递上手帕；会在她因为不熟悉王府规矩而犯错时，轻轻摇头说"无妨"。
就是那一点点稀薄的温暖，让她这个在异世无依无靠的灵魂，如同飞蛾扑火般沉沦。
她天真地以为，只要她足够好，足够听话，总能慢慢走进他的心里。
可现实很快给了她沉重一击。那是她嫁入王府的第一个秋天，苏莲心"意外"落水。
夜宸像是换了一个人，猩红着眼睛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冰冷的湖水里，看她挣扎，
眼神冷得能冻裂灵魂。"毒妇！莲心若有事，本王要你相府满门陪葬！"她拼命摇头，
想要解释，冰冷的湖水却呛入她的口鼻。那是她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
也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冷酷。尽管最终苏莲心"转危为安"，
但夜宸对她的惩罚却没有结束。他命她在结冰的石板上跪了一夜。那一夜，寒风刺骨，
她的膝盖从剧痛到麻木，最后失去了知觉。从此，每逢阴雨天，关节便痛如针扎，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那夜的屈辱和寒冷。而那时，夜宸正守在"受惊"的苏莲心床边，
温言软语，亲手喂她喝安神汤。她曾偷偷去看过一眼，透过窗棂，
看到夜宸凝视苏莲心的眼神，是她从未得到过的温柔和专注。那一刻，
她的心比跪在冰上还要冷。第二年，苏莲心的"旧疾"开始频繁复发，
太医说需要至亲之血做药引。而慕昭颜，因为某种特殊的体质，她的血成了"良药"。
第一次取血，夜宸亲自来的。他挽起袖子，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拿着锋利的玉碗，
语气平静无波："能为你莲心妹妹尽份力，是你的福气。"她颤抖着伸出手腕，
看着那冰冷的玉刃划过皮肤，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入碗中。他接得那么自然，
仿佛在取用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物品。她的脸色渐渐苍白，他却只是皱了皱眉，
嫌恶地说："脸色这么难看，别吓着莲心。"后来，取血的频率越来越高，量也越来越大。
她从最初的恐惧，到后来的麻木。手腕上新旧交错的伤痕，记录着她一次次被榨取的价值。
她不是没想过拒绝，但换来的却是更久的囚禁、更苛刻的对待。
水牢、暗室、饿饭、鞭笞......他总有办法让她屈服，美其名曰"让你懂事"。
第三年，她怀了孩子。那是她黑暗中唯一的光。她甚至可悲地奢望着，有了孩子，
他总会看她一眼，总会对这个流着他血脉的小生命有一丝怜惜。
夜宸确实允许她搬到了稍好的院子，饮食也精细了些。他偶尔会来，却只是盯着她的肚子，
眼神复杂，像是在评估一件即将完工的工具。有一次，他看到她孕吐得厉害，
脸色苍白地靠在榻上，下意识地递过一杯温水，但随即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收回手，
眼神瞬间冷硬，转身离去。那瞬间的迟疑和之后的决绝，让慕昭颜本就冰冷的心，
更沉了几分。"好好养着，"他每次离开前都会说，"莲心需要时，自会来取。
"这句话像一把悬在她头顶的利剑，让她在整个孕期都寝食难安。她摸着日渐隆起的腹部，
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胎动，内心充满了为人母的喜悦和巨大的恐惧。她拼命吃东西，
哪怕吐得昏天暗地也要咽下去，她希望孩子强壮一些，再强壮一些，
也许......也许就能逃过一劫？孩子出生那日，是个男孩，哭声洪亮。
她虚弱地抱着那团温暖，泪流满面。这是她的骨肉，她在这冰冷王府唯一的寄托。夜宸来了，
穿着一身墨色蟒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他走到床边，低头看着襁褓中的婴儿，
眼神里没有一丝初为人父的喜悦，只有一种审视的冷漠。然而，
当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慕昭颜因为生产而汗湿苍白的脸时，心头莫名地悸动了一下，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掠过，快得让他捕捉不到。他下意识地蹙紧眉头，
将这种陌生的情绪归咎于对这个女人一贯的厌烦。3 心碎无痕"王爷，您看，
他多像您......"她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说道，希望能唤起他一丝怜悯。
夜宸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伸出手，不是抚摸，而是直接抱走了孩子。
"莲心近日心口不适，太医说，需早做准备。"他丢下这句话，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仿佛身后有什么让他不适的东西。"不！王爷！把孩子还给我！"她惊恐地想要起身抢夺，
却因为产后虚弱重重摔倒在地。她趴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发出绝望的哀鸣。
月子里，苏莲心一把火烧了她半间屋子，险些将她和孩子一同烧死。却哭得梨花带雨，
说是慕昭颜想害她。夜宸闻讯赶来，看到苏莲心受惊的模样和慕昭颜狼狈的样子，怒火中烧，
当胸一掌，打得她呕血不止，彻底夺走了孩子，交给奶娘，严令她不许再见一面。
打出去那一掌的瞬间，他看到她眼中碎裂的光，心口竟也跟着刺痛了一下，
但他立刻将这归因于对莲心的担忧。她跪在他书房外，寒冬腊月，穿着单薄的衣衫，
磕头磕得额角见骨，鲜血混着眼泪冻在脸上，只求他能让她看一眼自己的孩子。"王爷！
求求您！让我看看孩子！就看一眼！他是我的命啊！"书房门终于开了，夜宸站在门口，
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只有冰冷的声音传来："贱人，也配碰本王的孩子？
那孽种是莲心的药，你休想动歪心思！滚！" 他语气狠厉，
仿佛要借此驱散心底那丝不该有的烦乱。看着她被拖走时那绝望如同枯槁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