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顾承安的寿宴上，宾客满堂。他举杯起身，含情脉脉地望向他身侧的表妹林婉儿，
然后转向我，笑容温和却残忍。“陛下已下恩旨，允我兼祧，下月迎娶婉儿为平妻。明薇，
你素来大度，以后你们姐妹二人定能和睦相处，共持家业。”满堂死寂。
我看着他眼中的理所当然，和他母亲脸上得意的笑，
再看看林婉儿那副泫然欲泣、柔弱无辜的白莲花模样。他们都以为，我作为将门之女，
为了家族颜面，会捏着鼻子认下这份奇耻大辱。我端起面前的茶盏，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
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然后，一整杯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在了他那张俊朗的脸上。
1.“顾承安，你疯了？”滚烫的茶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他英俊的脸上瞬间泛起狼狈的红痕。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我，仿佛我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沈明薇！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是陛下的恩旨！你想抗旨不成？”他身后的老夫人，
也就是我的婆母，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我的鼻子尖声叫骂：“疯妇！你这个善妒的疯妇！
我们顾家是抬举你，才让你占着主母的位置，给你脸了是不是！我们承安是什么身份？
婉儿又是什么样的可人儿？让你和她共事一夫，是你天大的福气！
”林婉儿则适时地掩面啜泣起来，柔弱地靠在顾承安身边：“表哥，
都是婉儿的错……表嫂若是不愿，婉儿、婉儿不嫁便是了……”她一边说着不嫁，
一边却把顾承安的胳膊抱得更紧了。好一出感人至深的主仆情深，哦不，是表兄表妹情深。
我看着眼前这三个跳梁小丑，心中最后一点情分，随着那杯茶水，一同蒸发殆尽。我笑了，
笑得明媚而讽刺。“福气？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我从袖中，
缓缓掏出一份早已备好的纸张，展开，拍在桌上。那上面，“和离书”三个大字，笔力遒劲，
墨迹未干。“顾承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盘算吗？”我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客厅。“一个月前，你借口去西山围猎，实则带着林婉儿在别院私会。
半个月前，你母亲称病，你跪在床前，答应她绝不让林婉儿受半点委屈。三天前，
你进宫请旨，说的不是为国为民，而是你顾承安离了你的心肝表妹，就活不下去。
”我每说一句，顾承安的脸色就白一分。“你以为我沈明薇是什么？
是你可以随意摆弄的木偶，还是你用来向皇帝表忠心、安抚旧部的工具？”“我告诉你，
我沈明薇，生是将门女，死是将门魂。我父亲在北境为国杀敌，我兄长在东海平定倭寇，
我沈家的女儿，绝不受此折辱！”我拿起那份和离书，甩到顾承安的脸上。“这，
是给你的体面。签了它，明日一早，我带着我的嫁妆，离开顾家。从此，你和你的好表妹，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若是不签……”我顿了顿，环视一周噤若寒蝉的宾客，
目光最终落在他惊怒交加的脸上，一字一句道，“那明日，我们就公堂上见。
我倒要请京兆尹评评理，当朝大将军，是如何在新婚一年，就背信弃义，宠妾灭妻的！
”2.“你……你敢！”顾承安气得浑身发抖。他怎么也想不到，
一向在他面前温婉顺从的我，会如此刚烈决绝。“你看我敢不敢。”我冷笑。我的底气，
来源于我的家世，更来源于我自己。我父亲是镇国大将军沈毅，手握北境三十万兵权。
我嫁给顾承安，本就是下嫁。当初若不是看他少年英才，又是战场上生死与共的同袍，
我父亲绝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如今，他为了一个女人，要将我沈家的脸面踩在脚下，
我父亲第一个不答应。顾老夫人还在一边撒泼：“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娶了你这么个搅家精，是我们顾家倒了八辈子血霉！和离？你想得美！进了我顾家的门，
你生是顾家的人，死是顾家的鬼！想走？把你的嫁妆全都留下！”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老夫人，你是不是忘了，我嫁进顾家时，嫁妆单子可是在官府备了案的。
我陪嫁的良田、商铺、庄子，乃至一针一线，都写得清清楚楚。你想要？可以啊，去抢。
只要你顾家担得起侵吞功臣家产的罪名。”我身后，我的陪嫁嬷嬷李妈妈适时地上前一步，
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将军，老夫人，这是我们小姐的嫁妆单子，一共一百二十八抬，
所有契书都在这里。我们小姐说了，嫁妆是她的，她要带走。至于将军您这一年里，
赠予小姐的金银首饰，一共三十二件，小姐也已尽数打包，分毫不会带走。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瞬间堵死了顾家所有想耍赖的路。顾承安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他原本的计划，是让我忍气吞声，他坐享齐人之福。既能得到林婉儿这个解语花，
又能继续利用我沈家的势力，稳固他的地位。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我会直接掀了桌子。
“明薇……”他试图软化语气，眼中甚至挤出了一丝痛苦，“我们……我们何至于此？
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可我对婉儿……是情非得已。她自小体弱，无依无靠，
我不能不管她。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不行吗？”“可怜你？”我嗤笑出声，“顾将军，
你今天早上是不是没睡醒？你手握重兵，圣眷正浓，需要我一个下堂妇来可怜？
”“至于你的好表妹，是不是无依无靠，你比我清楚。她家里的那些旁支，
哪个不是被你安插在军中要职？她体弱？我看她刚刚抱着你胳膊的力气，可比我还大。
”我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下了最后通牒。“顾承安，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签，
或者不签。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满堂宾客，大气都不敢出。所有人都看着顾承安，
看他如何收场。他若签了，就是自认理亏，从此沦为京城笑柄。他若不签，
得罪了手握兵权的沈家，他这个将军之位，怕也坐不稳了。最终，在巨大的压力下，
他颤抖着手，拿起了笔。3.墨迹落在纸上，我和顾承安之间，夫妻情分，恩断义绝。
我收起和离书，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对李妈妈说：“收拾东西，我们回家。”“是，
小姐。”我带着我的人，浩浩荡荡地走出顾家大门。身后，是顾老夫人气急败坏的咒骂，
和林婉儿若有似无的抽泣声。这些，都与我无关了。坐上回娘家的马车，我才感到一阵脱力。
李妈妈心疼地给我递上一杯热茶：“小姐，您受委屈了。”我摇摇头，
接过茶杯暖着手：“不委屈。及时止损，没什么可委屈的。”是的，我不委屈。
我只是觉得可笑。想当初，我与顾承安在北境战场相识。他作战勇猛，几次救我于危难。
我以为，他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父亲也对他赞不绝口，认为他虽出身不高，但假以时日，
必成大器。于是，我风光大嫁。我用我全部的嫁妆，帮他打点朝中关系，填补军中亏空。
我用我沈家的名望，为他铺平青云之路。短短一年，他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副将，
一跃成为圣上亲封的平南将军。然后，他的青梅竹马，孤苦无依的表妹林婉儿，就找上了门。
之后的一切，便成了最俗套的戏码。他开始彻夜不归，说是在军中议事。他开始对我冷淡，
说是军务繁忙，无心风月。他身上的香粉味越来越浓，看向我的眼神，也从爱恋，
变成了不耐和敷衍。我不是傻子，我只是在等。等他亲口告诉我，等他给我一个交代。
我没想到，他给我的交代，就是一道“兼祧”的圣旨，
一份让我与另一个女人平起平坐的羞辱。车窗外，夜色渐深。顾家的灯火，被远远甩在身后，
越来越小，直至不见。我的人生，也该翻开新的一页了。4.我回到镇国将军府的消息，
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第二天，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就漫天飞舞。
有人说我善妒成性，容不下一个弱女子，被夫家休弃。有人说我仗势欺人，
逼得平南将军不得不忍痛和离。更有人说我早已与人有染，顾承安是为了顾全脸面，
才对外宣称是和离。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我成了全京城最大的笑话。
那些曾经羡慕我嫁得如意郎君的贵妇千金们，如今都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幸灾乐祸。
父亲听闻消息，连夜从军营赶了回来。他风尘仆仆地冲进我的院子，
看到我正在悠闲地喝茶看书，愣了一下。“薇儿，你……”我放下书，对他笑了笑：“父亲，
您回来啦。”他走到我面前，仔细端详我的脸色，见我并无半分憔悴，才松了口气。
“那顾家小子，真是瞎了眼！”父亲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叮当作响，“我沈毅的女儿，
岂是他们能欺辱的！明日我便上奏陛下，弹劾他顾承安治家不严，德行有亏！
”我连忙拉住他：“父亲，不必了。”“怎么能不必！他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我若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别人还真以为我沈家无人了！”“父亲，”我认真地看着他，
“这件事，女儿想自己解决。您若是出手，反而落了口实，说我们沈家以势压人。
顾承安是陛下的新贵，您现在动他，就是和陛下过不去。”父亲眉头紧锁，
显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我给他续上一杯茶，缓缓道：“您放心，女儿不会白白受这个委屈。
他顾承安让我一时难堪，我会让他一世后悔。”我的眼神，平静而坚定。父亲看着我，
最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不愧是我沈毅的女儿。你需要什么，只管跟爹说，
整个将军府，都是你的后盾。”“我只要父亲信我。”“爹当然信你。”有了父亲这句话，
我便安心了。我让李妈妈将我陪嫁的所有商铺、田庄的账本都拿了过来。这些产业，
自我嫁入顾家后，便交由顾家的管事打理。如今我要和离，自然要一笔一笔，清算干净。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短短一年时间，我名下的几家最赚钱的铺子，流水竟少了三成。
田庄的出产，也比往年少了两成。不用问也知道，这些钱，都进了谁的口袋。好一个顾家，
当真是把我当成了予取予求的钱袋子。我冷笑一声，叫来我从沈家带过去的几个得力管事。
“从今天起，所有铺子田庄，全部收回。把顾家安插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撵出去。
账目，给我一笔一笔地查，差了一文钱，都给我从顾家吐出来！”“是，小姐！
”5.接下来的几天，我忙得脚不沾地。清算嫁妆，更换管事，盘点账目。京城的流言蜚语，
我充耳不闻。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只有当我重新站起来，活得比以前更好，
才是对那些人最响亮的耳光。顾家那边，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
顾老夫人几次三番派人上门来要人，说我还是顾家的媳妇，必须回去。
都被我府上的护卫给打了出去。顾承安也派人送来几封信，信中言辞恳切，说他知道错了，
说他不能没有我，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信的末尾，还总要提一提林婉儿有多么可怜，
希望我能“大度”一些。我直接把信扔进了火盆，烧了个干干净净。机会？
从他决定请旨兼祧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这天，我正在核对最后一本账目，
李妈妈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小姐，宫里来人了！”我心中一动，抬起头：“是哪位公公？
”“是……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王公公。”我了然。该来的，总会来。我整理了一下衣冠，
起身前往前厅。前厅里，王公公一身气派的官服，正端坐着喝茶。见我进来，他连忙起身，
脸上堆满了笑。“哎哟，沈小姐，可让杂家好等啊。”“让王公公久等了。”我福了福身。
“不敢当，不敢当。”王公公虚扶一把，“沈小姐快请坐。杂家今日来，是奉了皇上的口谕。
”我垂手站立，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王公公清了清嗓子，
尖细的嗓音在大厅里响起：“皇上口谕：镇国将军之女沈氏明薇，性行淑均，克娴于礼，
特指婚于镇北王萧獗为正妃。择良辰吉日，完婚。钦此。”一瞬间，整个大厅，落针可闻。
我……要嫁给镇北王，萧獗？那个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活阎王？更重要的是，他是当今圣上的亲皇叔。而顾承安，
按辈分，得叫他一声“皇叔”。我若是嫁给了萧獗……那我岂不就成了顾承安的……皇婶？
这个反转，来得实在太快，连我都有些猝不及防。6.王公公宣读完口谕，
笑眯眯地看着我：“沈小姐，哦不，应该叫王妃娘娘了。还不快接旨谢恩？”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跪下磕头。“臣女沈明薇，接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妃快快请起。”王公公亲自将我扶起，态度恭敬得不能再恭敬。
这与他平日里在宫中眼高于顶的做派，简直判若两人。我心中明白，他恭敬的不是我，
而是我即将拥有的身份——镇北王妃。送走了王公公，我拿着那份滚烫的圣旨，
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父亲从屏风后走出来，脸色复杂。“薇儿，这……”“父亲，
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问。父亲叹了口气：“皇上昨日召我进宫，提过此事。
我本想拒绝，但……这是圣意。”我懂了。这不是赐婚，这是交易。
皇帝忌惮我父亲手中的兵权，又忌惮镇北王萧獗在朝中的势力。他将我指婚给萧獗，
一箭双雕。既能用镇北王府这块金字招牌，安抚住刚刚受了委屈的沈家。
又能让我这个将门之女，成为他安插在镇北王身边的一枚棋子，用来监视和牵制萧獗。
帝王心术，果然深沉如海。“薇儿，你若不愿，爹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去跟皇上求情，
收回成命！”父亲见我沉默，以为我害怕了。毕竟，镇北王萧獗的名声，在京城可算不上好。
传闻他性情乖戾，杀伐果决，手上沾满了鲜血。十几岁就上了战场，立下赫赫战功，
也落了一身的煞气。京中贵女，提及他无不闻风丧胆，唯恐避之不及。我嫁给他，
在外人看来，无异于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但我却不这么想。我看着手中的圣旨，
忽然笑了。“父亲，我愿意。”父亲愣住了：“你说什么？”“我说，我愿意嫁。
”我的语气无比坚定，“皇上想让我当棋子，那我就当给他看。只是这棋子，究竟是谁的人，
可就说不准了。”嫁给顾承安，我以为是嫁给了爱情。结果，他给了我最深的羞辱。如今，
嫁给萧獗，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政治联姻。没有感情，只有利益。这样也好。没有期待，
便不会有失望。而且……一想到顾承安和林婉儿，要跪在我面前，
恭恭敬敬地叫我一声“皇婶”。这感觉，似乎……还挺不错的。
7.我即将成为镇北王妃的消息，比我和顾承安和离的消息，传播得更快，更广。整个京城，
都炸开了锅。前一刻还在嘲笑我是弃妇的人，后一刻就得准备厚礼，上门恭贺。
那些曾经对我落井下石的贵妇，如今见了面，都得客客气气地称我一声“王妃殿下”。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莫过于此。顾家的反应，尤其精彩。听说，圣旨传到顾家时，
顾老夫人当场就气晕了过去。而顾承安，则在书房里，枯坐了一整夜。第二天，
他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拦在了我去往绸缎庄的路上。“明薇。”他声音沙哑，面容憔悴，
再没了往日的神采飞扬。我坐在马车里，连帘子都懒得掀开，
只冷冷地问了一句：“顾将军有何贵干？”“你……你当真要嫁给镇北王？
”他似乎还不肯相信。“圣旨已下，岂能有假？”“为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不甘，“他有什么好？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你嫁给他，
不会有好下场的！”我掀开帘子，冷冷地看着他。“我嫁给谁，有没有好下场，
就不劳顾将军费心了。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的好表妹吧。听说她这几日，可是茶饭不思，
以泪洗面呢。”“明薇！”他上前一步，想抓住我的马车，“你是不是在故意气我？
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只要你开口，我去求皇上，我去求他收回成命！
我们……我们复婚，好不好？”“复婚？”我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顾承安，
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你为了林婉儿，要置我于不堪。如今见我高嫁，又想回头？
”“我告诉你，不可能。”“我沈明薇用过的东西，尚且不愿再碰。何况是你这种，
被人用过的男人。”我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他的脸，
瞬间血色尽失。“你……你说什么？”“我说，”我凑近他，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你，脏。”说完，我放下帘子，
对车夫道：“走。”马车缓缓启动，碾过他僵在原地的身影，和他那颗破碎不堪的自尊心。
顾承安，这只是个开始。你带给我的屈辱，我会加倍奉还。8.婚期定在了一个月后。
时间很紧，但镇北王府的办事效率，却高得惊人。聘礼如流水一般，
一抬接着一抬地送进将军府，几乎堆满了半个库房。其规格之高，数量之多，
远超我当年嫁给顾承安时的十倍不止。京城里的人都说，镇北王这是给了新王妃天大的脸面。
只有我心里清楚，他给的不是我的脸面，而是我父亲，以及父亲身后那三十万沈家军的脸面。
大婚前三天，按照规矩，我与未来的夫君，镇北王萧獗，见了一面。
地点约在京郊的一处别院，十分隐秘。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他。他比传闻中，
更加高大，也更加……好看。剑眉入鬓，凤目狹长，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一身玄色锦袍，
衬得他面如冠玉，却又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凌厉气场。他坐在主位上，
手中把玩着一个白玉扳指，目光沉静地看着我，不带一丝温度。“坐。”他开口，
声音低沉磁性，像是上好的古琴。我在他对面坐下，同样平静地回视着他。
“王爷今日约我前来，所为何事？”他似乎有些意外我的直接，挑了挑眉：“你不好奇，
本王为何会向陛下求娶你？”“不好奇。”我答得干脆，“你我皆是局中人，各取所需罢了。
”他眼中的赞赏一闪而过。“很好。本王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他放下扳指，
身体微微前倾，“既然你明白，那本王就直说了。”“这桩婚事，是皇兄的意思，
也是本王的意思。本王需要沈将军的兵力，来平衡朝中势力。而你，需要镇北王府这个靠山，
来摆脱眼前的困境，让你那些仇人，后悔莫及。”他说的是“仇人”，而不是“前夫”。
这个用词，很对我胃口。“王爷说得没错。”我点头。“所以，这是一场交易。”他继续道，
“婚后，本王会给你王妃该有的一切尊荣和体面。王府的中馈，也由你掌管。在本王这里，
不会有第二个女人，给你添堵。”这番话，无异于给了我最大的承诺和自由。“作为交换，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本王需要你，做本王真正的‘王妃’。不仅仅是在人前，
更是在人后。本王需要你的智慧，需要你的人脉，需要你沈家女儿的魄力，助本王成事。
”“成什么事？”我问。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
当今的天下，如何？”我心中一凛。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问题。但我知道，
这也是他对我的考验。我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奸臣当道。太子庸懦，
皇子们明争暗斗。陛下……龙体欠安，恐时日无多。”我说完，静静地看着他。他的脸上，
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那笑容，如冰雪初融，带着一丝邪气，却又惊心动魄。
“沈明薇，”他叫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你果然，没让本王失望。
”“欢迎你，我的王妃。”9.大婚当日，十里红妆，轰动全城。镇北王府的迎亲队伍，
从城东的将军府，一直排到了城西的王府大门。我头戴凤冠，身着嫁衣，
在一片艳羡与嫉妒的目光中，被八抬大轿，抬进了镇北王府。婚礼的繁琐流程，
在此不必赘述。只记得，当喜娘高喊“送入洞房”时，
我被扶进那间喜气洋洋却又无比陌生的大屋。红烛高烧，龙凤呈祥。我坐在床边，
盖头下的世界，一片红色。心中，竟没有半分紧张，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
停在了我的面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开了我的盖头。烛光下，他的脸俊美得有些不真实，
那双深邃的凤眸，像是能将人的魂魄吸进去。他递给我一杯合卺酒。“喝了它，从今往后，
你就是这王府唯一的女主人。”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酒液辛辣，顺着喉咙，
一路烧到胃里。“王爷，”我看着他，认真地开口，“有件事，我想先同你讲明。”“你说。
”“你我虽为夫妻，但终究是盟友。我希望，在某些事情上，我们能互相尊重，互不干涉。
”我指的是，床笫之事。我刚刚逃离一段失败的婚姻，对男女之情，已无半点兴趣。
萧獗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轻笑一声，端起自己的酒杯，也一饮而尽。“可以。
”他答得爽快，“在你没有真正接受本王之前，本王不会碰你。”我松了口气。
“多谢王爷体谅。”“不过……”他忽然俯身，凑到我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颈侧，
激起一阵战栗。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蛊惑的沙哑。“本王有的是耐心。也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