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此女可谓吾之貂蝉也”。我盯着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嘴巴不受控制地说道。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整个办公室都能听见。刹那间,敲键盘的声音停了,打印机不响了,
连空调似乎都暂停了运转。二十三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其中包括那双刚刚还被我用奇怪古文形容的、此刻写满惊愕的明亮眼眸。我,张伟,28岁,
一个普通到扔人堆里需要GPS才能找出来的市场部专员,刚刚当着全办公室的面,
称新来的实习生林薇薇为“我的貂蝉”。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有一行加粗飘红的弹幕反复滚动:我他妈刚才说了什么?
林薇薇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皙变成粉红再变成熟番茄色,
她手中抱着的文件差点散落一地。我本能地想解释,但喉咙像是被什么无形之力扼住,
只能发出尴尬的干咳。“呃,我意思是...欢迎新同事!”我勉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机械地鼓掌几下。办公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附和掌声,更多的是压抑的窃笑和交头接耳。
我清楚地听见后排的李浩那混蛋毫不掩饰的噗嗤笑声。“张伟哥,你...你过奖了。
”林薇薇小声回应,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也是。借口去洗手间,
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逃离现场。关上隔间门,
我掏出手机颤抖着搜索“突然胡言乱语是什么病”。
“工作压力大可能导致行为异常...”我喃喃念着搜索结果,额头渗出冷汗。
不就是连加了五天班吗?至于让我变成一个对着00后实习生说古文撩骚的变态吗?
整理好情绪回到工位,我尽量避开所有人的目光。李浩滑着椅子凑过来,脸上挂着贼笑。
“可以啊张伟,平时闷声不响,一出手就惊天地泣鬼神。‘吾之貂蝉’?
哪个三国游戏里抄的台词?”“滚蛋,我不小心说错话了而已。”我没好气地推开他。
“不小心?我看你是蓄谋已久。”李浩压低声音,“不过说真的,那新来的确实漂亮,
你小子眼光毒啊。”我正要反驳,一股熟悉的失控感再次袭来。
市场部总监苏瑶正好从我们旁边经过,她今天穿了件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裙,
显得干练而高雅。我的嘴巴再次不受控制地张开:“若得卿相伴,纵使商场如战场,
吾亦无所惧。”时间再次凝固。苏瑶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
她那双总是冷静分析数据的眼睛此刻眯了起来,仔细地打量着我,
仿佛在重新评估一个异常数据。李浩的嘴巴张成了O型,
无声地用口型对我说:“你——完——蛋——了。
”我已经感觉到自己社会性死亡的进程加快了百分之二百。苏瑶向前一步,
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全办公室都在等待一场血腥的屠杀——众所周知,
苏总监以严厉冷酷著称,上个敢调戏她的客户现在坟头草已经两米高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她只是轻轻挑眉:“张伟,看来你对三国很感兴趣?
”我的大脑疯狂运转寻找解释,最终挤出一句:“最近...在看《三国演义》。”“很好,
”苏瑶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0.5度,“下午的提案会议,
希望你的创意能和你的古文一样令人印象深刻。”她转身离开,
留下一个优雅的背影和整个办公室目瞪口呆的同事。李浩猛地拍我后背:“我靠!
你小子因祸得福啊!苏魔头居然没把你头拧下来!”我也懵了。不仅因为逃过一劫,
更因为那种无法自控的感觉又来了——望着苏瑶离去的方向,
我内心莫名涌起一句:“如此巾帼,当真世间罕有。”完蛋,我真的疯了。二午休时间,
我躲在公司天台,试图控制住我这张突然有了自我意识的嘴。“冷静,张伟,冷静。
”我对着天空自言自语,“你只是压力太大,产生了一些...文学性冲动。
”“你跟谁说话呢?”我吓得差点跳起来。林薇薇端着午餐盒站在天台入口,
犹豫着要不要过来。“没!就...背一下下午会议的发言。”我慌忙解释。她点点头,
似乎相信了这个拙劣的谎言:“那我不打扰你了。”“等等!”我叫住她,
出于愧疚想为早上的事道歉,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天台风大,莫要着凉。
”我内心哀嚎一声——又来了!林薇薇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张伟哥,你说话真有意思,
像古装剧里的文人。”看来她把我早上的失态归结为“有意思”而不是“性骚扰”,
这让我稍微安心了些。我们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她突然小声问:“那张伟哥觉得,
我像貂蝉吗?”我被问住了。正常情况下,我应该打个哈哈说“开玩笑的别当真”,
或者尴尬地解释那只是个意外。但那股力量又掌控了我的语言系统:“貂蝉之美,载于史册,
终是纸上谈兵。卿之容颜,近在眼前,更胜三分。”林薇薇的脸又红了,
但这次是带着笑意的:“张伟哥,你这是在撩我吗?”我正要否认,
却听见自己说:“美玉当前,情不自禁。”完蛋了完蛋了,我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人家才22岁,刚出校门的小花骨朵,我这是老牛吃嫩草还附带精神污染啊!
幸好林薇薇似乎并不反感,反而被逗笑了:“那你平时怎么都没这么说话?感觉你挺安静的。
”“我...”我卡壳了,总不能说“我得了不由自主说古文撩妹的病”吧?
拯救我的是午餐结束的铃声。我几乎是逃回了办公室。下午的提案会议比想象中顺利。
或许是因为苏瑶早上的“警告”,我准备得格外充分。当我在讲解方案时,
那种怪异的感觉没有出现,这让我稍微安心了些——看来这病只针对女性发作。
“...所以,我们通过与网红餐厅联名推出限定套餐,既能吸引年轻消费者,
又能借助对方社交媒体影响力扩大品牌曝光。”我结束演讲,期待地看着苏瑶。
苏瑶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创意不错,执行细节还需要完善,但方向是对的。张伟,
这次有进步。”我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终于恢复正常了。然而高兴没超过三秒。会议结束,
大家起身准备离开时,我看着苏瑶整理文件的侧影,那股力量又来了。我快步走到她身边,
假装帮忙整理文件,实际上是为了压低声音说:“今日得总监认可,胜似得十万雄兵。
”苏瑶动作停顿了一秒,然后继续将文件放入文件夹,头也不抬地说:“张伟,
你最近是不是古装剧看多了?”“略有涉猎。”我硬着头皮接话。她终于抬头看我,
眼神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下班前把详细执行方案发我邮箱。”“遵命。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抱拳行礼。苏瑶挑眉看着我那个僵在半空的拳头,什么也没说,
转身走了。我盯着自己的拳头,欲哭无泪。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还抱拳?
我怎么不单膝跪地喊“嗻”呢?回到工位,我发现内部通讯软件上有条新消息,
是林薇薇发来的:张伟哥,今天谢谢你夸我[笑脸]附带着一张可爱的猫咪表情包。
我盯着屏幕,内心五味杂陈。一方面,这种被女孩子感谢的感觉很不错;另一方面,
我清楚地知道那些“夸奖”根本不是出自本意——或者说,不是出自我能控制的本意。
应该的我打字回复,然后又鬼使神差地加了句:美人如画,
理应赞赏发送成功后我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李浩不知何时又溜达过来,
瞥见了我的聊天界面,吹了声口哨:“行啊兄弟,进展神速!都线上调情了!”“别胡说,
我就...礼貌回复。”我无力地辩解。“礼貌回复?你什么时候对女人‘礼貌’过?
上周前台小妹换发型,你盯着人家看了半天,最后问‘你是不是长高了’。
”李浩翻了个白眼,“而现在你张口闭口古文撩妹,说!是不是报了哪个PUA培训班?
”我正要反驳,财务部的赵小曼走了过来。她是公司有名的开心果,性格外向,
跟谁都能打成一片。“张伟!听说你今天文艺范爆发啊?”赵小曼笑嘻嘻地靠在我桌边,
“怎么没听你夸过我呢?我不配吗?”我内心警铃大作——不要!别过来!危险!
但已经晚了。我看着赵小曼笑盈盈的脸,
感觉自己的嘴巴开始自主运作:“小曼姑娘笑靥如花,早已照亮整个部门,何须多言?
”赵小曼愣住了,随即爆发出大笑:“我的天!张伟你吃错药了?不过我爱听!多说点!
”李浩在一旁笑得直拍大腿:“完了完了,张伟你的闷骚人设崩得稀碎啊!
”而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用订书机把自己的嘴钉上。下班后,
我直奔最近的一家医院。“医生,我觉得我病了。”我严肃地对值班医生说。
经过一系列检查后,医生看着化验单:“一切正常啊,就是有点亚健康,注意休息就好。
”“不是,医生,我是指精神上的病。”我试图解释,
“我最近会不受控制地说一些奇怪的话,
特别是对女性...”医生推推眼镜:“具体是什么样的话?”我难以启齿,
最后只好含糊道:“就是...有点像古代人说话,还老是...夸人。
”医生笑了:“这不算病吧?可能是压力导致的行为异常,休息一下就好了。要是真担心,
可以去看看心理科。”我垂头丧气地离开医院,转角看见一家中医诊所,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走了进去。老中医须发皆白,看上去很有智慧。我把脉后,
详细描述了我的症状。老大夫眯眼听着,然后突然哈哈大笑:“妙哉!此非病也,
乃天性解放耳!”我懵了:“什么意思?”“就是说你不是得病了,而是本性如此,
之前压抑太久,现在释放了!”老大夫拍拍我的肩,“小伙子,这是好事啊!率性而为,
方是真君子!”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绝望地回到家,
对着镜子练习说话:“你好”“今天天气不错”“方案写好了吗”——正常无比。
但只要一想到公司里任何一位女同事,我的大脑就自动开始组织文言文撩妹语句。“完了,
”我瘫在沙发上,“我真的得了曹操的病。”虽然没有曹操的命。
三第二天我考虑过装病请假,但想到下午与合作公司的重要会议,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公司。
一进办公室,我就感觉气氛不对劲。林薇薇看到我,眼睛一亮,
小跑过来递给我一杯咖啡:“张伟哥,早上好!给你带的!”我受宠若惊地接过咖啡,
发现是我常喝的美式。她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还没等我道谢,
赵小曼就蹦蹦跳跳地过来了:“张伟!早安!今天有没有什么古文祝福啊?
”我紧张地四下张望,确保苏瑶不在附近,才压低声音说:“愿卿今日笑口常开,忧愁尽散。
”赵小曼心满意足地笑了:“这还差不多!走啦,干活去!”我松了口气,
转头看见李浩对我竖起大拇指,口型说:“高手!”我瞪他一眼,赶紧溜到自己的工位。
一上午相安无事,我几乎要相信自己的病好了。直到下午与合作方代表的会议。周雨晴,
28岁,对方公司的项目负责人,知性优雅,据说很难搞定。当她带着团队走进会议室时,
我感觉到那种熟悉的失控感正在酝酿。“冷静,张伟,冷静。”我默默祈祷,
“她是重要客户,搞砸了会丢工作的...”苏瑶主持开会,介绍了我们的方案。
周雨晴听得认真,不时提出一些尖锐的问题。我被点名解释几个细节,都专业地回答了,
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会议接近尾声,我放松了警惕。就在这时,
周雨晴突然转向我:“张先生对这个项目很有热情啊,刚才的见解很独到。”完蛋了。
我感觉自己的嘴巴开始不受控制:“周姑娘过奖。与聪明人共事,如饮醇酒,不觉自醉。
”会议室安静了。周雨晴愣住了,随后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张先生很有趣。
”苏瑶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会后有你好看的”。我恨不得当场跳楼。
会议结束后,我低着头准备溜走,却被周雨晴叫住:“张先生,能留一下吗?
我想再了解一下方案的细节。”其他人都离开了,会议室只剩我和她。我紧张得要命,
生怕自己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周雨晴却没有问方案,
而是笑着说:“张先生平时喜欢读古诗文?”“略有...涉猎。”我硬着头皮回答。
“我很喜欢古诗文,”她眼神中带着探究,“不过在职场上很少遇到同好。
”我暗自叫苦——我哪是什么同好,我是有病啊!但表面上只能强装镇定:“中华文化,
博大精深,应当传承。”周雨晴点点头,递给我一张名片:“希望后续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