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心悸中醒来的。意识回笼的瞬间,
他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图书馆那堆积如山的古籍史料里熬夜。
《汉书》、《资治通鉴》……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在他脑中疯狂闪烁、旋转,
最终凝聚成一段让他透骨冰凉的记载:“征和二年,七月壬午,太子使客为使者,
收捕江充……庚寅,太子兵败,
…皇后卫子夫赐玺绶自尽……诸邑公主、阳石公主皆坐巫蛊死……卫氏尽灭……”巫蛊之祸!
戾太子刘据!我……成了刘据?!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熟悉的电脑屏幕,
而是古色古香的雕花床榻、明黄色的锦缎帷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陌生的檀香气。
—宠臣江充的步步紧逼、父皇汉武帝日渐加深的猜忌、母亲卫子夫强作镇定的忧色……以及,
就在明日,江充将以“巫蛊”之名,率人闯入东宫,掘出他早已埋下的桐木人偶!死局!
这是史书上写得明明白白的死局!满门抄斩,血溅长安!林越,不,现在是刘据了。
他“嚯”地坐起身,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寝衣。
心脏因为原主的恐惧和穿越者的震惊而疯狂跳动。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他一个研究汉史十年的博士,难道穿过来就是为了再死一次,亲身验证史书的准确性吗?
绝不!历史的细节在他脑中如同精密的地图般展开。他记得,
《史记》、《汉书》中都有隐晦提及,卫子夫执掌后宫数十载,绝非毫无准备的妇人,
她在长乐宫中,必然留有后手!“来人!”他朝殿外低喝,声音因紧张而带着一丝沙哑。
一名贴身内侍应声而入,恭敬地垂首:“殿下有何吩咐?”“备辇!
”刘据林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眼神锐利如刀,“去长乐宫,现在,
立刻!”那内侍浑身一颤,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惊骇:“殿……殿下!此刻已是子时,
宫门下钥,严禁出入啊!若无陛下诏令,私闯后宫,这是死罪!”“死罪?
”刘据林越扯出一个冰冷的、带着几分疯狂的笑,“等到明天,江充带着桐人过来,
我们一样是死罪!横竖都是死,不如搏一把!”他盯着内侍,
眼中是原主从未有过的决绝和洞察:“你去传话,
走那条只有母后和她身边常侍才知道的‘暗路’。告诉她——‘庚寅日,覆巢之下无完卵’!
”这句话,是他从故纸堆里分析出的、卫子夫在决定自尽前可能对身边人说过的话!
这是他取信于卫子夫,唯一也是最快的投名状!内侍被他眼中骇人的光芒震慑,
又听到那句意味不明却令人心悸的暗语,不敢再问,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夜色深沉,
未央宫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太子车辇在寂静的宫道上疾行,巡夜的郎卫看到是太子,
虽感诧异,却也不敢强行阻拦这位国之储君,只是纷纷将惊疑的目光投向长乐宫的方向。
一路无话,只有车轮碾过石板的辘辘声,敲打着刘据林越紧绷的神经。
到达长乐宫一处极为偏僻的侧门,那里早已有一位白发苍苍、面容沉静的老宦官等候。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深深地看了刘据一眼,低声道:“殿下,请随老奴来。”没有走宫门,
老宦官引着他,绕过假山,拨开藤蔓,竟然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密道!
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嵌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映得通道内光影摇曳,幽深得仿佛直通地狱,
又或许是唯一的生路。刘据林越心中一凛——赌对了!卫子夫果然有准备!
穿过漫长的密道,尽头是一间隐蔽的暖阁。烛光下,
一位身着常服、未施粉黛的中年美妇正襟危坐,正是皇后卫子夫。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毫无睡意,只有一片惊疑与凝重。“据儿!”看到刘据闯入,
卫子夫立刻起身,语气带着责备与担忧,“你疯了!此时擅闯母后寝宫,
若被陛下知晓……”“母后!”刘据林越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用尽全身力气,打断了她的训斥。他抬起头,眼眶瞬间通红,那不是演戏,
而是融合了两个灵魂的恐惧、愤怒与不甘。“没有明天了!江充明日就会带着苏文,
以搜查巫蛊为名,闯入东宫!他们早已埋好了桐木人偶,上面刻着陛下的生辰八字!
他们会诬陷儿臣咒诅父皇,意图不轨!”他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
狠狠扎向卫子夫。“父皇会信!他会勃然大怒!儿臣会被迫起兵,然后兵败,逃亡,
最终在湖县自刎而死!”“而母后您……”刘据林越的声音哽咽了,带着血泪般的控诉,
“您会被收走皇后玺绶,被逼……自尽以证清白!”卫子夫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
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你……你胡说什么!”“还有诸邑、阳石两位妹妹!
”刘据林越的声音如同泣血,继续撕扯着残酷的未来,“她们会被牵连,
以巫蛊之罪……腰斩于市!”“我们卫家!舅舅卫青留下的所有族人、门客,
会被冠上同谋之罪……满门抄斩,一个不留!”“砰!”卫子夫再也支撑不住,
瘫坐在软榻上,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摔得粉碎。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可以不信儿子的疯话,
下态度的微妙变化、以及“庚寅日”那个只有她才知道的、代表最终决断的隐语……这一切,
由不得她不信!“据儿……我的据儿……”她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抚上刘据的脸庞,
声音破碎不堪,“你说的……可是真的?”刘据林越反手紧紧握住母亲冰冷的手,
眼神如同燃烧的火焰,斩钉截铁:“千真万确!母后,历史……不,
命运的屠刀已经悬在我们的头顶!就在明日!”“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要么引颈就戮,
满门死绝;要么……”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拼死一搏,杀出一条血路!
”卫子夫看着儿子眼中那完全陌生的、却又无比坚定的光芒,
那是一个将死之人看到唯一生机时才会迸发出的光芒。她深吸一口气,巨大的恐惧之后,
一种属于母亲和皇后的刚毅猛地从心底升起。她擦去眼泪,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锐利,
紧紧回握住儿子的手。“好!既然如此……”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颤音,
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告诉母后,我们……该如何搏?!”第2章 铁三角初成,
定三分天下计卫子夫话音落下的瞬间,暖阁内死寂无声,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映照着她决绝而苍白的脸。刘据林越深吸一口气,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
他不能只是预言,必须拿出切实可行、并能立刻打动眼前这两位顶尖人物的方案。“母后,
此事千头万绪,单凭我们母子二人,力有未逮。”他语速极快,却清晰无比,“我们在前朝,
必须有一个绝对可靠、精于谋断,且能执行计划的自己人。”卫子夫目光一凝,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吐出一个名字:“霍光!”“对!就是他!”刘据林越眼中精光一闪,
“霍去病将军的异母弟,您的子侄辈,现任郎官,为人沉静详审,可托付大事!
”卫子夫再无犹豫,立刻对身边那位引路的老宦官下令:“常侍,你亲自去,持我信物,
密召霍光即刻入宫!走‘暗路’,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老奴遵旨!”老宦官躬身领命,
无声无息地再次没入密道的阴影之中。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卫子夫紧紧握着儿子的手,
母子二人都能感受到对方掌心沁出的冷汗和微微的颤抖。这不是害怕,
而是赌上一切前的紧张。约莫半个时辰后,密道入口再次传来细微的响动。老宦官率先走出,
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来人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身着寻常郎官服饰,容貌并不出众,
但一双眼睛在烛光下却沉静如水,波澜不惊。他步伐稳健,进入暖阁后,
先是极快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子和面色凝重的皇后,随即垂下眼帘,
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臣霍光,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太子殿下。”声音平稳,
听不出丝毫深夜被密召入宫的惊慌。“子孟霍光的字,不必多礼。”卫子夫抬手虚扶,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今日召你前来,事关我母子性命,更关乎卫氏满门存亡,
需你助我们……行一件惊天动地之事!”霍光抬起头,目光沉静地看向刘据林越,
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在等待一个解释。这份沉稳,让刘据林越心中暗赞,
不愧是未来能行废立之事的大汉第一权臣。刘据林越知道,必须用最直接的方式,
彻底折服这位未来的盟友。他松开卫子夫的手,站起身,目光如炬地看向霍光。“霍光,
字子孟。河东平阳人,大司马冠军侯霍去病异母弟。”他开口,
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少时孤贫,因兄长举荐入宫为郎,
至今官不过奉车都尉,声名不显。”霍光眼神微动,依旧沉默。刘据林越话锋一转,
语出惊人:“但我知道,你之才,可安天下!未来,你将行伊尹、周公之事,辅佐幼主,
权倾朝野,名垂青史!”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暖阁之中!连卫子夫都震惊地看向儿子。
霍光终于无法再保持绝对的平静,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伊尹、周公?那是臣子的最高境界!权倾朝野?这等大逆不道之言,太子怎敢出口?
而且……语气如此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殿下……何出此言?
”霍光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细听之下,已带上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因为我能看到未来!
”刘据林越上前一步,逼视着他,“但那个未来里,没有我,也没有母后,
更没有你霍光早早施展抱负的机会!我们都会死在即将到来的‘巫蛊之祸’中!
”他不再犹豫,将之前对卫子夫说的悲惨预言,用更简洁、更具战略性的语言,
再次复述了一遍。同时,他精准地点出了当前朝堂各方势力的弱点:“父皇沉迷长生,
丹药是其命门,亦是我们的机会!”“江充、苏文之流,贪婪狡诈,可利诱而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