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青岚镇，总是笼罩在一层湿冷的薄雾里，像是永远也化不开的愁绪。
镇子不大，依着连绵起伏的青岚山脚而建，灰墙黑瓦的房屋挤挤挨挨，唯有镇中心那处演武场还算宽敞。
此刻，演武场上人头攒动，一年一度的凌家灵根测验正在举行，这几乎是这个小镇最热闹的日子。
凌皓站在人群边缘，靠着一棵老槐树，冷眼瞧着场中。
他身形瘦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衣，与周围那些穿着崭新练功服的凌家子弟格格不入。
少年面容尚带稚气，一双眸子却黑得深沉，像是结了冰的深潭，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下一个，凌皓！”
执事长老的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各种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有毫不掩饰的轻蔑，有看好戏的戏谑，也有极少数一丝微弱的同情。
凌皓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走出人群，一步步踏上演武场中央那座灰扑扑的测灵石碑前。
他深吸一口气，依言将手掌按在冰凉的石碑上。
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白光在石碑上一闪而逝，旋即黯淡下去，石碑表面甚至没能泛起一丝涟漪。
“凌皓，下品杂灵根，炼气期二层。”
执事长老看都没仔细看，便朗声宣布，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念一句无关紧要的悼词。
他甚至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嘟囔了一句，“又是这样，真是浪费家族资源…”轰！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噗，炼气二层？
我去年记得他就是二层吧？
一年了毫无寸进，真是厉害！”
“下品杂灵根，啧啧，这资质比我们凌家看门的老黄狗都强不了多少吧？”
“真不知道家族还留着他干嘛，白吃干饭吗？
要不是看他死去的爹娘面上，早就该赶出去了！”
“嘘…小声点…”刺耳的议论像是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过来。
凌皓的脊背挺得笔首，收回手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但他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是那对黑眸里的冰层，似乎又加厚了一分。
他默默转身，在一片奚落声中走下台，重新退回到那棵老槐树的阴影里，仿佛那里才是他应有的位置。
测验还在继续，欢呼声、惊叹声不时响起。
凌家这一代确实出了几个好苗子，一位双灵根的天才更是引发了全场沸腾。
但这一切的喧嚣都与凌皓无关，他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一个失败的背景板。
仪式终于在一片喧闹中结束。
人群渐渐散去，带着各自的喜怒哀乐。
凌皓正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一个身影却拦在了他面前。
是凌家三长老的儿子，凌志。
他刚测出了不错的三灵根，此刻正志得意满，带着几个跟班，倨傲地睨着凌皓。
“喂，废柴。”
凌志抬着下巴，用鼻孔对着凌皓，“听说后山黑风涧那边最近不太平，好像有几株年份不错的凝血草成熟了。
家族任务堂挂了任务，怎么样，你这‘高手’不去试试？
说不定能靠它突破炼气三层呢？
哈哈哈！”
他身后的跟班们立刻发出一阵哄笑。
黑风涧地势险峻，常有低阶妖兽出没，凝血草周围往往有铁爪狼守护，对于炼气初期的弟子来说危险重重。
凌志这话，明显是不怀好意的揶揄和怂恿。
凌皓眼皮都没抬一下，像是没听到一样，侧身就想从他旁边走过去。
“欸？”
凌志挪了一步，再次挡住他，脸上笑容变得恶劣，“怎么，怕了？
也是，就你这点微末道行，去了也是给铁爪狼加餐。
我说，你爹娘当年好歹也是咱们凌家有名有号的人物，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让开。”
凌皓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没有愤怒，没有哀求，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凌志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怵，那眼神深处仿佛藏着什么东西，让他下意识地把最难听的那句话咽了回去。
他强撑着气势，嗤笑一声：“哼，废物就是废物，说都说不得了？
滚吧，别挡小爷的路！”
他一把推开凌皓，带着跟班扬长而去。
凌皓被推得一个趔趄，站稳后，他望着凌志远去的背影，目光沉静。
然后，他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朝着与所有人相反的方向——后山走去。
他并没有回家。
那个所谓的“家”，不过是家族边缘一处堆放杂物的破旧小院，冰冷且空荡。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射在崎岖的山路上。
他走得很稳，每一步都踏得坚实。
脸上的冷漠在独处时稍稍融化，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倔强。
父母的早逝，家族的冷眼，资源的匮乏，资质的平庸……像是一座座大山压在他年轻的肩膀上。
下品杂灵根，几乎断绝了正统修仙之路的希望。
炼气二层，是他拼尽全力，耗费远比他人多出数倍的时间才达到的成果。
凌志的嘲讽刺痛了他，但更刺痛他的，是那种看不到希望的绝望。
黑风涧危险，他知道。
但那凝血草，或许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可能改变一丝现状的东西。
他需要它来换取灵石，换取那微不足道却可能带来转机的修炼资源。
他别无选择。
进入后山深处，林木愈发茂密，光线昏暗下来。
凌皓的神情却变得专注而锐利，他常年在此采集药草、猎杀最低级的妖兽换取生活所需，对这里的环境远比那些养尊处优的家族子弟熟悉。
他像一只敏捷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在林间穿行，警惕地观察着西周。
突然，他停下脚步，敏锐地伏低身体，屏住呼吸。
前方不远处，一头壮硕的铁爪狼正守在一小片峭壁下，狼眸泛着幽绿的光，而在它身后的石缝里，几株叶片赤红、隐隐散发着微弱灵气的凝血草正迎风摇曳。
凌皓的心跳微微加速。
目标就在眼前，但守护妖兽的存在，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他缓缓抽出腰间那把磨得发亮的普通短刀，眼神里闪过挣扎与决绝。
就在他计算着如何动手，是冒险一搏还是耐心等待时机时——毫无预兆地，极高远的天空之上，仿佛来自九霄云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锐利无比的破空之响！
那声音极不寻常，绝非飞鸟或寻常修士遁光所能发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威压和速度感，转瞬即逝，仿佛只是错觉。
铁爪狼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躁动起来，仰头对着天空发出低低的、充满威胁的呜咽声。
凌皓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道极其淡薄的金色流光，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速度划破天际，仿佛一颗坠落的星辰，径首朝着青岚山脉最人迹罕至的深处坠落下去，眨眼便消失不见。
山林迅速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凌皓僵在原地，瞳孔微微收缩。
那是什么？
高手？
异宝？
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意外？
青岚山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种强烈的不安和莫名的好奇，瞬间攫住了他的心。
他再看一眼那躁动不安的铁爪狼和近在咫尺的凝血草，原本清晰的计划被打乱，心中骤然涌起巨大的波澜。
那道转瞬即逝的金光，像是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打破了他一成不变的绝望生活。
今夜的黑风涧，注定不会平静。
而他的命运轨迹，似乎也在这一声异响之后，悄然偏转了一个无人能预知的方向。
镇子不大，依着连绵起伏的青岚山脚而建，灰墙黑瓦的房屋挤挤挨挨，唯有镇中心那处演武场还算宽敞。
此刻，演武场上人头攒动，一年一度的凌家灵根测验正在举行，这几乎是这个小镇最热闹的日子。
凌皓站在人群边缘，靠着一棵老槐树，冷眼瞧着场中。
他身形瘦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衣，与周围那些穿着崭新练功服的凌家子弟格格不入。
少年面容尚带稚气，一双眸子却黑得深沉，像是结了冰的深潭，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下一个，凌皓！”
执事长老的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各种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有毫不掩饰的轻蔑，有看好戏的戏谑，也有极少数一丝微弱的同情。
凌皓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走出人群，一步步踏上演武场中央那座灰扑扑的测灵石碑前。
他深吸一口气，依言将手掌按在冰凉的石碑上。
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白光在石碑上一闪而逝，旋即黯淡下去，石碑表面甚至没能泛起一丝涟漪。
“凌皓，下品杂灵根，炼气期二层。”
执事长老看都没仔细看，便朗声宣布，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念一句无关紧要的悼词。
他甚至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嘟囔了一句，“又是这样，真是浪费家族资源…”轰！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噗，炼气二层？
我去年记得他就是二层吧？
一年了毫无寸进，真是厉害！”
“下品杂灵根，啧啧，这资质比我们凌家看门的老黄狗都强不了多少吧？”
“真不知道家族还留着他干嘛，白吃干饭吗？
要不是看他死去的爹娘面上，早就该赶出去了！”
“嘘…小声点…”刺耳的议论像是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过来。
凌皓的脊背挺得笔首，收回手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但他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是那对黑眸里的冰层，似乎又加厚了一分。
他默默转身，在一片奚落声中走下台，重新退回到那棵老槐树的阴影里，仿佛那里才是他应有的位置。
测验还在继续，欢呼声、惊叹声不时响起。
凌家这一代确实出了几个好苗子，一位双灵根的天才更是引发了全场沸腾。
但这一切的喧嚣都与凌皓无关，他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一个失败的背景板。
仪式终于在一片喧闹中结束。
人群渐渐散去，带着各自的喜怒哀乐。
凌皓正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一个身影却拦在了他面前。
是凌家三长老的儿子，凌志。
他刚测出了不错的三灵根，此刻正志得意满，带着几个跟班，倨傲地睨着凌皓。
“喂，废柴。”
凌志抬着下巴，用鼻孔对着凌皓，“听说后山黑风涧那边最近不太平，好像有几株年份不错的凝血草成熟了。
家族任务堂挂了任务，怎么样，你这‘高手’不去试试？
说不定能靠它突破炼气三层呢？
哈哈哈！”
他身后的跟班们立刻发出一阵哄笑。
黑风涧地势险峻，常有低阶妖兽出没，凝血草周围往往有铁爪狼守护，对于炼气初期的弟子来说危险重重。
凌志这话，明显是不怀好意的揶揄和怂恿。
凌皓眼皮都没抬一下，像是没听到一样，侧身就想从他旁边走过去。
“欸？”
凌志挪了一步，再次挡住他，脸上笑容变得恶劣，“怎么，怕了？
也是，就你这点微末道行，去了也是给铁爪狼加餐。
我说，你爹娘当年好歹也是咱们凌家有名有号的人物，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让开。”
凌皓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没有愤怒，没有哀求，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凌志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怵，那眼神深处仿佛藏着什么东西，让他下意识地把最难听的那句话咽了回去。
他强撑着气势，嗤笑一声：“哼，废物就是废物，说都说不得了？
滚吧，别挡小爷的路！”
他一把推开凌皓，带着跟班扬长而去。
凌皓被推得一个趔趄，站稳后，他望着凌志远去的背影，目光沉静。
然后，他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朝着与所有人相反的方向——后山走去。
他并没有回家。
那个所谓的“家”，不过是家族边缘一处堆放杂物的破旧小院，冰冷且空荡。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射在崎岖的山路上。
他走得很稳，每一步都踏得坚实。
脸上的冷漠在独处时稍稍融化，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倔强。
父母的早逝，家族的冷眼，资源的匮乏，资质的平庸……像是一座座大山压在他年轻的肩膀上。
下品杂灵根，几乎断绝了正统修仙之路的希望。
炼气二层，是他拼尽全力，耗费远比他人多出数倍的时间才达到的成果。
凌志的嘲讽刺痛了他，但更刺痛他的，是那种看不到希望的绝望。
黑风涧危险，他知道。
但那凝血草，或许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可能改变一丝现状的东西。
他需要它来换取灵石，换取那微不足道却可能带来转机的修炼资源。
他别无选择。
进入后山深处，林木愈发茂密，光线昏暗下来。
凌皓的神情却变得专注而锐利，他常年在此采集药草、猎杀最低级的妖兽换取生活所需，对这里的环境远比那些养尊处优的家族子弟熟悉。
他像一只敏捷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在林间穿行，警惕地观察着西周。
突然，他停下脚步，敏锐地伏低身体，屏住呼吸。
前方不远处，一头壮硕的铁爪狼正守在一小片峭壁下，狼眸泛着幽绿的光，而在它身后的石缝里，几株叶片赤红、隐隐散发着微弱灵气的凝血草正迎风摇曳。
凌皓的心跳微微加速。
目标就在眼前，但守护妖兽的存在，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他缓缓抽出腰间那把磨得发亮的普通短刀，眼神里闪过挣扎与决绝。
就在他计算着如何动手，是冒险一搏还是耐心等待时机时——毫无预兆地，极高远的天空之上，仿佛来自九霄云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锐利无比的破空之响！
那声音极不寻常，绝非飞鸟或寻常修士遁光所能发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威压和速度感，转瞬即逝，仿佛只是错觉。
铁爪狼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躁动起来，仰头对着天空发出低低的、充满威胁的呜咽声。
凌皓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道极其淡薄的金色流光，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速度划破天际，仿佛一颗坠落的星辰，径首朝着青岚山脉最人迹罕至的深处坠落下去，眨眼便消失不见。
山林迅速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凌皓僵在原地，瞳孔微微收缩。
那是什么？
高手？
异宝？
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意外？
青岚山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种强烈的不安和莫名的好奇，瞬间攫住了他的心。
他再看一眼那躁动不安的铁爪狼和近在咫尺的凝血草，原本清晰的计划被打乱，心中骤然涌起巨大的波澜。
那道转瞬即逝的金光，像是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打破了他一成不变的绝望生活。
今夜的黑风涧，注定不会平静。
而他的命运轨迹，似乎也在这一声异响之后，悄然偏转了一个无人能预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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