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墙子河畔的武生梦光绪二十九年的天津卫,墙子河的冰刚化透,
沿岸的柳树就冒出了嫩黄的芽。庆芳园后巷的练功房里,
六岁的张天池正被师父王德山按在青石板上压腿。藤条悬在头顶,像条随时会咬人的蛇,
他疼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爹临终前说过,
武生的眼泪得往肚子里咽。“挺住!”王德山的烟袋锅子在门槛上磕得邦邦响,
“你爹当年压腿,能把脚搁到梁上,你这点疼算个屁!”张天池的爹张少奎,
曾是庆芳园的“活高宠”。光绪二十六年那年演《挑滑车》,
他从三张摞起的桌子上翻“云里翻”,落地时却没站稳,左腿折成了两截。
戏班老板给了二十块大洋就把人打发了,不到半年,这位能让台下叫好声掀翻戏楼的武生,
就窝在海河边的破屋里咽了气,临终前攥着张天池的手,只说了句“别丢了武生的脸”。
王德山是张少奎的把兄弟,当年两人一起在科班学戏,他唱花脸,张少奎唱武生,
台上台下都是过命的交情。如今故人已逝,他便把所有指望都搁在了这孩子身上。
练功房的墙上,挂着幅褪色的戏画,
是张少奎当年演《挑滑车》的扮相:银盔上的绒球颤巍巍的,靠旗在身后展开,
像只蓄势待发的鹰。张天池压腿时总偷偷瞅那戏画,
心里揣着个念头——将来一定要比爹更威风。天不亮,王德山就拎着他去墙子河喊嗓。
初春的河水泛着寒气,张天池穿着单薄的小褂,对着河面喊“咿——呀——”,
声音清亮得能惊飞芦苇丛里的野鸭。有次喊到“嘎调”,他猛地拔高嗓子,
河对岸的估衣街上传来商贩的叫好声:“这小娃娃,嗓子能穿云!”王德山捋着山羊胡笑,
往他嘴里塞块冰糖:“记住这股劲,武生的嗓子,得像出鞘的刀,又亮又利。”除了喊嗓,
便是没完没了的“毯子功”。在冰凉的青石板上翻筋斗,手腕磨破了,结了痂再磨破,
最后成了层厚厚的茧;练“虎跳”时腰闪了,王德山用烧酒给他搓,疼得他牙咧嘴,
第二天照样得翻;最苦是练“靠功”,那身缀着铜钉的靠旗重十几斤,穿上站“丁字步”,
一站就是两个时辰,汗珠子砸在地上,能积起小小的水洼。十二岁那年,张天池第一次登台,
演《长坂坡》里的“报子”,就一句词:“报——赵子龙单骑救主!”他穿着小戏服,
站在台角,腿肚子直打颤,可当锣鼓点响起来,看台下的灯像一片星海,他突然就不怕了。
喊完那句词,竟赢得了两声叫好,他下台时,王德山在后台等着,
往他手里塞了个热乎乎的糖火烧:“有你爹的样。”十五岁,
他已经能演《三岔口》的任堂惠。夜里的戏,他和演刘利华的师兄在台上摸黑对打,
刀鞘碰得火星四溅,却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着。有次师兄的刀差点劈到他脸上,
他猛地一个“卧鱼”,躲过了,台下的叫好声差点掀了戏楼的顶。“这孩子,
腰腿比他爹还软。”后台的老艺人啧啧称奇,“将来准是天津卫的头牌武生。
”张天池听着这些话,心里像揣了蜜。他把所有时间都泡在练功房,连过年都在练“枪花”。
王德山给他做了杆真枪,枪杆是枣木的,沉甸甸的,他每天耍得胳膊抬不起来,夜里睡觉,
手还在被窝里比划着“苏秦背剑”的招式。他以为日子会就这么过下去,像墙子河的水,
稳稳当当流向“头牌武生”的戏台。可十八岁那年春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倒仓”,
把他的梦砸得粉碎。那天早上,他照例去墙子河喊嗓,刚开口,声音就哑得像破锣,
“咿呀”声怎么也挑不上去。他急了,使劲喊,嗓子里像塞了团棉花,疼得钻心。
回到练功房,他对着镜子练“叫板”,往日清亮的嗓音变得嘶哑,
连最基础的“二黄导板”都唱得支离破碎。他抓起那杆枣木枪,狠狠砸在地上,
枪杆断成了两截,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王德山蹲在他身边,
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倒仓是坎儿,过了这坎,嗓子能更亮。”可张天池的坎,
好像特别难迈。三个月,半年,一年……他的嗓子始终嘶哑着,偶尔能亮一下,
很快又沉下去,像被水淹了的炭火。“要不,改练‘短打武生’?”王德山劝他,
“少唱多打,凭功夫吃饭。”他点了点头,把断成两截的枪杆收起来,重新开始练。
《十字坡》的武松,《白水滩》的穆玉玑,这些戏唱段少,全靠身段和武打。他练得更狠了,
“滚堂”翻得像个陀螺,“走边”走得轻盈如飞,可每次听到台下说“可惜了这嗓子”,
他心里就像被针扎似的。2 二路武生的滋味二十岁那年,庆芳园的头牌武生跳槽去了北京,
老板想让张天池顶班。试演《挑滑车》那天,他穿着爹当年的靠旗,站在台口,
刚唱“看前面黑洞洞”,嗓子就哑得没了声。台下有人喝倒彩,他僵在台上,手脚冰凉。
最后是王德山上台圆的场,老花脸扮的金兀术,对着他唱:“高宠你且歇怒,
某家与你战三百合!”才算把戏圆了过去。下台后,老板叹了口气:“天池,
你还是先唱二路吧。”“二路武生”,说好听是配戏,说难听就是给头牌当绿叶。
张天池成了庆芳园的“万能配”,谁缺配角,他就顶上。演《长坂坡》的张飞,
给赵云配戏;演《野猪林》的鲁智深,给林冲配戏;甚至演《霸王别姬》的韩信,
连句正经唱词都没有,就站在台角摆个姿势。有次演《挑滑车》,头牌演高宠,他演韩世忠。
看着头牌在台上耍着他梦寐以求的枪花,唱着他练了千百遍的唱段,他在台角握着枪,
指节都攥白了。下台时,头牌拍着他的肩:“天池,你这身段,比我强,
就是……”后面的话没说,可谁都明白。王德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托人给找了个偏方,
用雪梨、川贝、冰糖炖着喝,一天三碗,喝得张天池看见甜水就反胃。有次他把药碗摔了,
吼道:“师父!我就是个二路的命!”王德山没骂他,捡起碎片,
慢悠悠地说:“你爹当年也坐过冷板凳。他刚出科时,给人演马童,连脸都不露,
可他每天照样天不亮就去喊嗓,晚上对着镜子练身段。戏这东西,你待它真,它就待你不薄。
”张天池没说话,蹲在地上,捡起那杆断成两截的枣木枪,用布一点点擦。日子就这么磨着。
他三十岁那年,天津卫新来了个武生,叫李春来,嗓子亮,功夫好,演《长坂坡》一战成名,
成了庆芳园的新头牌。李春来比他小五岁,当年还跟着他学过翻筋斗,如今见了他,
客气地喊句“天池哥”,可那眼神里的得意,藏不住。有次演《战马超》,李春来演马超,
张天池演张飞。按规矩,张飞的“芦花荡”唱段得赢彩,可那天李春来故意抢了节奏,
张天池没跟上,唱得荒腔走板,台下哄堂大笑。下台后,张天池把自己关在衣箱房,
一拳砸在箱子上,手背淌出血来。王德山进来,往他手上撒了点金疮药:“记着,戏比天大,
可别跟自己较劲。”他开始琢磨别的出路。有人劝他改唱花脸,他试了试,
花脸的“炸音”他唱不来,嗓子里没那股冲劲;有人劝他去教戏,他不愿意,他还想上台,
哪怕只是个二路。四十岁那年冬天,王德山得了风寒,躺了半个月。张天池白天在戏班演戏,
晚上去照顾师父,给师父熬药、擦身。有天夜里,师父拉着他的手说:“天池,别怨命。
我这辈子,见过太多红了又黑的角儿,能在台上站一辈子,比啥都强。”他点点头,
眼泪掉在师父枯瘦的手背上。那年春节,庆芳园演《龙凤呈祥》,他演张飞,李春来演赵云。
戏快结束时,赵云有个“亮相”,需要张飞在旁边“垫”一下。李春来大概是忘了,
直接就亮了相,张天池站在旁边,像个多余的摆设。
台下有人喊:“那张飞咋跟个木桩子似的!”他僵在台上,听着那话,心里像被冰碴子扎着。
戏散后,他没卸妆,坐在后台的台阶上,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觉得很累。这戏楼,这戏台,
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了。3 白帝城的诸葛亮四十二岁那年,天津卫的春天来得晚。
庆芳园的老生头牌马连良非历史真人,同名虚构突然得了急病,上吐下泻,
连床都下不了。可晚上的戏码早就贴出去了,是《白帝城》,马连良演诸葛亮,
票卖得一张不剩。老板王富贵急得满嘴起泡,在后台转圈,见人就问:“谁能顶诸葛亮?
哪怕唱得差点,身段过得去就行!”后台的人都摇头。诸葛亮的“二黄慢板”吃功夫,
不是谁都能唱的。有个唱小生的想试试,刚唱了句“恨不得把吴狗倾刻灭”,
就被琴师摆手拦住了:“这嗓子太尖,不像卧龙,像小泥鳅。
”张天池刚卸了《武松打虎》的妆,脸上还带着油彩。他刚演完武松,一身的汗,
正拿着毛巾擦脸,听见王富贵的话,心里猛地一动。《白帝城》是他爹最爱听的戏。
他小时候,爹总在破屋里哼“先帝爷白帝城龙归天上”,一边哼一边比划着诸葛亮的手势,
说这戏得“唱哭了才算到家”。他听熟了,词儿能倒背如流,连琴师的过门都记得清清楚楚。
“王老板,我试试。”他把毛巾往桌上一放。王富贵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他:“你?
你不是唱武生的吗?诸葛亮得有‘髯口功’,你会?”“我看过马老板演,学过几手。
”张天池说。其实他不光看过,还偷偷在家练过。有次他从旧货市场淘了副胡子,
晚上对着镜子学诸葛亮的“抖髯”,被王德山看见,师父没骂他,只说“老生的气沉,
跟武生不一样”。“你那嗓子……”王富贵有点犹豫。“试试吧,总比砸了场子强。
”王德山不知啥时候拄着拐杖来了,他这两年身体不大好,很少来戏班,
今天大概是听人说了,特意赶过来的。王富贵咬了咬牙:“行!张天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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